康斯忒·塔伯的语气充满了危险的好奇。

    那是一种想将徐无望一块块剁碎，然后用最先进的显微镜窥探徐无望身上隐藏的秘密的极端求知欲。

    在此时的康斯忒·塔伯眼中，徐无望已经和“科学功臣”小白鼠画上等号。

    “徐无望，你的命值多少钱？开个价吧，我愿意付出双倍的价格买断！”康斯忒·塔伯的嘴角咧开到最大，双目激动的盯着徐无望，“两倍不够的话，三倍四倍也可以！”

    徐无望的浑身爬满鸡皮疙瘩，本能的想要逃离手术台，因为在康斯忒·塔伯身上，他嗅到了无法理喻的疯狂气息。

    透过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神，徐无望无比确信，这个医生兼科学家，并不是在开玩笑。

    康斯忒·塔伯，是真的想买他的命。

    由于情绪高昂，康斯忒·塔伯没有掩饰自己的欲望，所以威廉·菲德尔斯等人也听见了他打的算盘。

    “康斯忒！”布朗宁·乔伊斯厉声喝道：“做生意讲究的是信用，徐无望的命可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里。”

    “嗨，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个人很讲原则。”康斯忒·塔伯不耐的回头瞪了一眼布朗宁·乔伊斯：“所以我这不是在和他谈一笔新的生意吗？当然了，如果他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迫，毕竟就算不能买走他的命，光是他的大脑就已经够我研究很久了。”

    “看到那台培养皿了没？”康斯忒抬起手，指向先前使他忙碌无比的仪器，“我将它命名为【潜行舱】，其使用的技术则是此前一直只存在于理论，从来没有人能够实现的——完全潜行技术。”

    “潜行技术？”不同于一知半解的其他人，身为骇客的潘西·卡玛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种技术不是早就存在了吗？不管是潜行在网络中骇入系统，亦或是虚拟现实的VR设备，潜行技术早就融入了我们生活，你就算在再怎么研究，最多也只能起到改良效果吧。”

    “哼，肤浅。”康斯忒·塔伯鼻子哼出不屑的情绪，“我指的可不是那种谁都能使用的潜行，而是【完全潜行】！你知道完全二字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现实世界和网络世界将会彻底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甚至，只要能够实现只存在于理论中的【完全潜行】，构筑一个真实的异世界绝非不可能！穿越将不再只是人们的幻想，潜行代表的意义也将不再只是虚假和逃避！”康斯忒·塔伯越说越激动，他的两条机械臂手舞足蹈着，表情变的愈发热切，“虚拟现实？不！那是另一种可以颠覆法则和常识的新现实！虽然目前我的进度仅有1%，但等到掌握完全潜行技术之后，我将成为新世界的神！”

    潘西·卡玛的脸色浮现凝重之色。

    之所以面露凝肃，不是因为听不懂康斯忒·塔伯的讲解，而是因为她一丝不漏的听懂了。

    以一名资深骇客的知识来分析，潘西·卡玛客观的意识到，康斯忒·塔伯的思路并不是毫无逻辑，也并非痴人说梦。

    只要康斯忒·塔伯真的能够掌握完全潜行技术，他所描绘的一切，全都存在实现的可能性。

    而潘西·卡玛也想起了网络上关于完全潜行技术的看法——骇客之父吉布森曾如此评价过：除非世界上凭空出现一名体验过完全潜行技术的未来人，否则百年之内，人类绝对无法在完全潜行技术上推进一分一毫的研究进度。

    就连公认最强的骇客天花板都放言说完全潜行在这个时代必定会毫无进展，因此，几乎所有的骇客都放弃了研究完全潜行技术。

    潘西·卡玛作为吉布森的铁粉，自然也坚定认为完全潜行技术只是一个理论，并从不认为有人能够打破吉布森的预言。

    然而，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康斯忒·塔伯，却大言不惭的说他在完全潜行技术上的研究进度达到了1%。

    虽然从占比上来看微不足道，但科学研究，最难得永远是从零到一的这第一步。

    即使是吉布森都没能跨越这第一道门槛，所以当康斯忒·塔伯说他完成时，潘西·卡玛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但，康斯忒·塔伯是出了名的偏执狂和守原则，潘西·卡玛很难想象他这种疯狂科学家会撒谎或吹牛。

    那么，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一共就两种情况，要么康斯忒·塔伯彻底疯了，要么就是……

    徐无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替“未来人”的存在。

    而从康斯忒·塔伯对徐无望展现的兴趣来看，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

    一念至此，潘西·卡玛立即想通了为什么康斯忒·塔伯会对徐无望那么执着。

    “这么说的话……徐无望的病，和完全潜行技术有关？”潘西·卡玛发问，打算确认自己的猜测。

    “答对了！”康斯忒·塔伯没有藏着掖着，承认了下来，“他的认知障碍病，已经严重到能够臆想出一个真实世界的地步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无望无时无刻都在体验完全潜行，研究他，就能反推出完全潜行技术的进展路线。”

    “我不知道他的精神能在这种错乱和混淆中坚持多久，但我个人希望他活得越久越好，毕竟像他这样特殊的观察素材，全世界恐怕也就仅此一位。”

    我？完全潜行？臆想出了一个真实世界？

    徐无望的脑袋有些发胀，他的臆想又在质疑现实了，就仿佛思想在否定肉体，那种令人混乱的撕裂感在他的心房横冲直撞，叫嚣着否定了他活着的事实。

    说完话，康斯忒·塔伯微微一顿，他瞥了眼威廉·菲德尔斯已经出鞘近半的武士刀，接着开口：“我解释到这种份上，应该已经能够证明我不会伤害徐无望了吧？我可比你们更不想看到他死去。”

    威廉·菲德尔斯不置可否的冷笑一下，没有说话，但握着刀柄的手松开了。

    “总之，我想研究他大脑的原因已经告诉你们了，至于给徐无望植入义体……我不建议这么做，因为他的义体适应性为零。”康斯忒·塔伯直截了当的道：“义体对他而言不是实用的工具，而是催命的烈性毒药。”

    “毒药？”徐无望本人表达了疑惑，他左手抬起，展示着自己的机械手指，“会不会是检查结果有问题？我觉得用起来挺顺手的。”

    “你在质疑我的技术？我说你不能装义体就是不能装，你自己应该也感受过手指莫名其妙出现的短暂刺痛感吧？”康斯忒·塔伯举了个例子。

    徐无望正想摇头否认，却陡然想起自己早上的经历，溜到口中的话又吞回腹中。

    事实无法撼动，今天早上他的手指……

    确实产生过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