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做好冲击准备。”布朗宁·乔伊斯调试着自己从雪莱·塞西尔身上获得的手炮义体，出声提醒众人。

    徐无望深吸一口气，踩死油门，驱使着钢铁猛兽撞向横在半空中的红白色栅栏。

    “什么人！停车检查！”门卫岗亭中走出一名握着砍刀的男人，正准备厉声呵斥。

    可当远处的那辆越野车趋势不减的呼啸袭来时，男人脸上的表情立即由暴躁转为惊恐，他一边大喊着“卧槽，卧槽”，一边手脚并用的爬回门卫岗亭。

    下一秒，载着希格斯小队的越野车冲破了升降栏的阻碍，折断旋转的横栏落在门口，屋内的男人嘴中骂骂咧咧，正准备起身按下警报。

    然而，一颗圆形的物体砸碎了窗户，精准落到他的面前。

    男人一愣，而就是这么愣神的片刻工夫，使他错过了唯一活命的机会。

    手雷炸开，蕴含的碎片贯穿了他的全身，男人的手停在警报按钮前方，却无法再进半分，死不瞑目的栽倒在地。

    “确认敌人死亡。”丢出手雷的潘西·卡玛收回视线，禀报了情况。

    “很好。”布朗宁·乔伊斯比了一个大拇指，“兀鹫党派据点的俯视图之前大家都看过了，既然我们的奇袭没有发生意外，那么一切都按计划行动，现在我再重复一遍计划——威廉，你和我一起攻入室内寻找目标。”

    “潘西，你在车里骇入这座据点的安保系统，为我和威廉提供帮助，记得，如果目标要逃跑，你一定要盯紧他，将他的逃亡路线告诉我们。”

    “徐无望，你负责开车保持移动，避免被敌方黑客入侵，并且保护潘西的安全。”

    “帕媞娅，你在楼外寻找除了正门之外的暗门，找到后你潜伏在门口，目标若是逃出楼内，就靠守株待兔的你来解决他的狗命。”

    “明白。”

    众人应下，作战正式开始，威廉·菲德尔斯和布朗宁·乔伊斯跳下车，朝戒备森严的大楼发起强攻。

    “草！敌人袭……”一名巡逻才刚看到手握武士刀的威廉·菲德尔斯，嘴中的话还没说完，头颅便应声抛向空中。

    威廉·菲德尔斯的身影宛如鬼魅，在场上若隐若现，每次现身，都会枭首几名敌人。

    布朗宁·乔伊斯则是发动了手炮的义体，火力全开，无数飞弹覆盖在敌人的脚下，轻而易举便夺走了数条脆弱的生命。

    帕媞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车上的潘西·卡玛则将脑后的脑机接口插入越野车的凹槽，调用了智能驾驶系统的算力，全神贯注的在投影光屏上操作，眼中的数据宛如瀑布般汹涌流动，全力攻击敌方系统的防火墙。

    而充当司机的徐无望同样轻松不到哪里去，本来在计划中，室外应该已经没有其他敌人才对，但由于有一些巡逻不用心的黑手党正在偷偷摸鱼，所以越野车遭到了意料之外的袭击。

    幸好小队的载具经过改装，子弹落在越野车上激起火花，没能突破汽车装甲，所以徐无望才没有一瞬间就被枪林弹雨吞噬殆尽。

    但，装甲的防弹功能终究是有限的，徐无望必须要不停保持移动，尽量避开倾泻而来的子弹，否则一直遭受枪弹洗礼的话，他不敢保证越野车能坚持多久。

    不断的旋转方向盘，徐无望在敌方据点的空旷处横冲直撞。

    在布朗宁·乔伊斯通知任务完成之前，他绝对不能停车。

    “徐先生，到地方了，就停在这里吧。”苗静云的声音从后排传来，让徐无望意识到自己回到了现实。

    正准备踩下刹车，徐无望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抬起的脚悬在半空中。

    如果现实和臆想是同步的话，他这一脚刹车踩下去，是否意味着……

    “徐先生？”苗静云看着窗外后退速度没有减缓的行道树，略感疑惑。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徐无望甩甩头，将杂念抛之脑后，不再纠结的踩住刹车。

    汽车的行驶速度正在缓缓下降，徐无望的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仪表盘上，突然感觉衣领被人用力拽住。

    谁拽我？苗静云还是石文翰？为什么要……

    “徐无望！你敢在这种地方刹车？”潘西·卡玛一边处理着繁琐的数据，一边焦躁的揪紧徐无望的衣角发出质问，“你疯了吗？”

    倏然，一颗子弹打穿了防弹玻璃，击中她的肩膀，潘西·卡玛痛呼一声，但咬着牙没有松手，眼神死死凝视着徐无望。

    “我……”徐无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踩紧刹车的脚收了几分力，犹豫的移到油门上。

    然而，油门才刚刚下降，耳边又传来了充满不解的询问声。

    这一次开口的是石文翰。

    “徐先生……你是不是分不清油门和刹车啊？”石文翰见徐无望的状态有些不对，于是开了个玩笑，打算活跃一下气氛。

    这个笑话的确很好笑，但徐无望笑不出来。

    不踩刹车，现实中的奥迪车就无法停下，石文翰、苗静云和他就不能执行关【门】的任务，周围的居民也会离死神更进一步。

    不踩油门，臆想中的越野车就无法加速，潘西·卡玛和他就会被四面八方咆哮的枪焰吞没，直至拥抱死亡。

    他该怎么选？

    徐无望想要思考，但石文翰、苗静云、潘西·卡玛三人的视线，却宛如无形无质的双手般扼上他的喉咙，缺氧使他的大脑变得迟钝，窒息让他无法集中精神，空气在此刻化作水花，尖啸着挤入他的嘴唇、他的牙齿、他的支气管，再化为拉开闸门的山洪，冰冷的洪水企图浇灭徐无望心脏处跳动的生命之火，一鼓作气的灌进他身体各个缝隙和毛孔，难以形容的沉重感瞬间将他束缚。

    全身上下都在这一刻被禁锢，只剩下双脚还能动弹。

    徐无望此时已经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了，死寂将他和世界隔绝开来，无情的催促着他做出选择。

    他到底该怎么选？

    徐无望的神情一片茫然。

    两个都不踩吗？这样应该行不通的吧，毕竟不作出选择的话，就代表着弃权。

    可二选一的话，如果选错，无尽的绝望就会将他拖入无法想象的黑暗。

    两个都踩吗？行驶过程中同时踩下刹车和油门的话，汽车会遵循刹车优先原则……

    刹车优先，优先……

    “对……我应该优先现实，臆想是假的，现实才是真的。”像是说服自己一般，徐无望自语着，确定了自己的选择。

    然而，当徐无望低下头时，却错愕的发现……

    潘西·卡玛的质问、石文翰的玩笑，似乎都成真了。

    他大抵是真疯了……

    ——因为他浑浊的大脑居然真的开始分不清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