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的声音渐渐飘远，随之淡去的还有她的身形，以及那笼罩了一整座屋子的虚数空间。

    屋内的光线重新填满空间，失踪的家具和挂饰再次出现，就连床上艾登·史丹的半截尸体也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先前那深邃的漆黑和手眼通天的伊甸似乎只是错觉。

    只是，每个人手中读取完的无用芯片，都让希格斯小队的五人清楚，方才的遭遇并不是做梦。

    布朗宁·乔伊斯伸手将五枚芯片收起，碾碎后丢进艾登·史丹家的马桶，任由崩裂的碎片被旋涡吞入下水道。

    处理完芯片后，布朗宁·乔伊斯这才走到几人面前，开口道：“走吧，让我们去会会这个所谓的大贤者，动手的时候都小心点，我们的任务是活捉对方，不要手一抖，枪走火，酿成大祸。”

    说完，布朗宁·乔伊斯便准备第一个朝门外走去。

    然而，一道声音却让他的脚步僵在原地。

    “布朗宁，如果你一定要开车的话，这次任务我走路去。”潘西·卡玛表情认真，丝毫不像在说笑。

    “……”布朗宁·乔伊斯点燃一根雪茄，压下心中的不爽，补充道：“威廉负责开车，这下满意了么？”

    “满意。”小队四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生怕反对的力度小了，布朗宁·乔伊斯就会执掌越野车的方向盘。

    布朗宁·乔伊斯磨了磨咬着雪茄的牙齿，最后还是放弃了为自己争辩。

    这点小事，还是让一让这些年轻人吧，绝不是因为一张嘴说不过众口……布朗宁·乔伊斯心里如是想到。

    ……

    坐着威廉·菲德尔斯驾驶的四平八稳的越野车，小队五人来到了文艺街的美术馆。

    【比勒尔美术展览馆】，是由已逝的知名艺术家比勒尔·鲁宾花费巨资打造，专门用来收藏或是出自他本人之手、又或是来自其他艺术大家的各类艺术品。

    在比勒尔·鲁宾死之前，他将这栋高达二十一层的展览馆以个人名义捐赠，自那以后，这间私人收藏馆便成为了对外开放的收费景点。

    只要缴纳十便士，就可以在24小时不停业的展览馆中自由参观三小时。

    由于每一件收藏品都价值不菲，所以馆内不仅拥有先进的警报装置，更是配备了机器人警务队，为的就是避免出现胆大包天之徒恶向胆边生的情况。

    此时的美术馆内有不少游客正在四处参观，徐无望一行人遵守规矩，老老实实的支付了费用，混入参观的人群中。

    因为在美术馆中不能抽烟，所以布朗宁·乔伊斯在入馆前还特地掐灭了自己才刚点燃的雪茄。

    “都还记得芯片里提到的情报吗？”人群中，背着装在袋中的伸缩狙击枪的布朗宁·乔伊斯，一边假装欣赏眼前的油画，一边摸着胡子遮掩嘴型，朝贴在身上的微型对讲机小声说道：“目标的隐居地在顶楼，也就是二十一层……”

    “既然对方敢把这栋大楼当成据点，那就说明他极有可能已经渗透了整栋楼的安保系统，每个摄像头都可能是对方的眼睛。”

    “因此，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意图，一切按照计划行事，我们就像现在这样混入人群中，跟着人潮从一楼一点点往上爬，然后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明白。”耳麦中，小队四人给出回答。

    见眼下的局面正如同计划一样发展，布朗宁·乔伊斯也放下了不少心。

    经过几次的磨合，希格斯小队也渐渐变得像模像样起来，他作为队长，心中别提有多欣慰。

    下意识的想要掏出一根雪茄来抒发自己的好心情，但伸向口袋的手却停在半空。

    ‘差点忘了，这里不能抽烟来着。’

    烟瘾发作，布朗宁·乔伊斯难受的磨起牙来，但为了不影响委托任务，他也只好忍受这份瘙痒感，和队友保持着沟通，一层接一层的向高处攀爬。

    当小队五人抵达十二层时，玻璃柜台内展示的艺术品开始逐渐变少，但相应的，每件艺术品的体积，或者说占地面积都在愈发增大。

    徐无望跟着涌动的人群，一一观赏那些大型艺术品。

    脸盆大小的瓷器、铺满一整面墙的画卷、在书架上一字排开的手稿……

    其中最让徐无望感到讶异的，莫过于伫立在十二层空旷正中心的，一座由金属浇筑而成的巨大佛像。

    佛像的双足重而稳的踏在地面上，光是一根硕大的脚趾都能让徐无望感到自己的渺小，视线顺着笔直的双腿向上移动，便能看见金色的袈裟缠于腰际，而这件没有披在肩上的袈裟自然无法遮掩佛像的全身，闪烁着金属光泽、充满了肌肉美学的健壮上身暴露在空气中，机械之躯和苦修之体的结合，让这座雕像既精密，又神圣。

    在赤裸的上身处，佛像的六只手臂保持着不同的角度和姿势，两只手于胸前合十，两只手各自摆着手印，另外两只手臂则是握住了和佛身满是违和感的巨型十字架，俯视众生的硕大头颅哪怕远远眺望，也能体会到一种难以言明的威严。

    不知怎的，许是从未见过如此宏大的雕塑，所以倏然意识到自身的渺小，导致徐无望的心中突然升起两股念头。

    一股是想要快步赶到二十一层，近距离观摩这座佛像的念头。

    另一股是想要动手，狠狠凿穿、砸破、打烂、碾碎这座佛像的邪念。

    “徐无望，你快脱离人群了，不要走神。”威廉·菲德尔斯的提醒声在耳边响起，徐无望连忙回过神来，跟上已经开始移动的人潮。

    因为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两股矛盾而又强烈无比的念头，所以徐无望决定不再用眼睛去看这座佛像，避免再一次产生奇怪的想法影响到委托任务。

    并且，徐无望还担心其他队友也会有相似的情况，于是他分出一部分注意力观察其他四人的神情。

    然而，即使威廉·菲德尔斯四人的视线再怎么停留在佛像身上，他们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可以说和欣赏普通的艺术品时别无二样。

    也就是说……

    会对这座佛像产生特殊反应的，只有徐无望他自己。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

    徐无望的心中抱着想不通的疑惑，在时间的流逝下，小队五人终于来到了第二十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