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伊人,在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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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帝王向来忌讳妇人干政

    “妇人干政,外戚擅权,乃国之乱象。”李坚一字一顿地说:“端仁宋太后在世时,朕受够了外戚的钳制。朕立你为太子,你母亲为皇后,根除了武家的庞大势力。是朕疏忽了,朕信任的王家,如今也成了祸乱朝纲的外戚。”

    “父皇,儿臣惶恐,实在不知王家祸乱朝纲是为何事?”李辰自然很清楚是所为何事。但他与王家同气连枝,王家若倒下了,他便是下一个李榆。

    “王丞相色令智昏,为了一个娼妓出身的女人,恶事做尽。这绝世痴念,让朕好生感动!”李坚轻蔑地嘲讽道。

    李辰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听得懂朕这句话的意思吗?”李坚俯下身,与正抬起头的李辰四目相对。

    “儿臣听身边内侍讲过,丞相在一次飨宴上,看中了一位京中富商的妻子,强行将其纳为妾。那名女子出身青楼,被富商赎了身,迎娶进门,抬为平妻。”

    李辰胆战心惊,慌忙低下头,竭力避开父皇那利刃般的眼神。今日这关若不能安稳渡过,太子之位便要接力到李蛟或李梢手中了。

    李辰摸着石头过河,话说一半留一半。

    李坚见李辰没有继续说下去,便开口问道:“夺妻之恨,丞相当真不怕玩火自焚吗?”

    “一介低贱商贾,如何对抗当朝丞相?所以丞相或许并不担心那个富商的蓄意报复?”

    “厉氏入丞相府的头一天,陈胜年便被下狱,罪名是匿税,当日便瘐死狱中。”李坚对李辰大声怒吼道。

    李辰浑身抖了抖,心里使劲骂着:王隆世造的孽再深重,那也不关我的事啊!

    李辰想张嘴辩解什么,却不知要用怎样的言辞才能圆回这件骇人听闻的丑事。

    “说话!”皇帝如震雷般的咆哮声在宣室殿内回荡。

    “儿臣,儿臣……”李辰汗如雨下,他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舅父王隆世开脱,只能磕磕巴巴地说一句:“儿臣,儿臣知罪。”

    “杀夫夺妻,陷害良将的人是王隆世,你有何罪?”看着叩头如捣蒜的儿子,李坚似笑非笑。

    “丞相恃权作恶,儿臣早有听闻,一不能劝勉,二不能禀告父皇,才使父皇受了蒙蔽,诛赵家三族。”

    李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揣摩着此事的源头本不在他,父皇似乎并不打算牵连到自己,不如就如实奉告。

    “儿臣深知赵弗降敌真相,怜悯赵氏兄妹,便有意放任他们逃离长安,间接害死了兄长。这样看来,儿臣实在是罪孽深重,儿臣任凭父皇处置。”

    李坚唉声叹了口气。

    四年前,他雷厉风行地废黜了武太子李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太子,废了一个,还要再废一个吗?

    李坚感到很是无奈,自己明明是点头便可使人头落地的皇帝,可棘手冗杂的事怎么总是春风吹又生呢?

    追究到源头,自己若能在赵弗弹劾王隆世时便能引起重视,敲打敲打这个得势便忘了形的小舅子,他也没胆蓄意促使赵弗降敌,赵家也不会被灭三族,赵峪自然不会杀了自己的亲儿子李榆。可怎么当时,自己就糊涂到对此事不以为意、一笑而过了呢?

    李坚沉默半晌,最后缓缓开口说道:“朕在宣室殿偏殿专门僻了一个小屋,里面供奉了先祖牌位,朕时常面对着先祖牌位自省。你犯了错,还是去那里对着先祖牌位静思为好。”

    “史珅。”李坚对着门外大声喊道。

    “奴才在。”史珅听见皇帝的命令,忙不迭地推门小跑进来。

    “带太子去偏殿祠堂。”

    “你做的事,王家人做的事,你自己好好惦量掂量吧。”这句话自然是说给太子李辰听的。

    李辰跳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既如此,自己便还有一线生机保住这岌岌可危的太子宝座。

    待李辰离开后,李坚吩咐内侍把李榆的首级收拾起来,随后拟诏,命令云中郡派兵将李榆的尸身护送入京以待入土安葬。

    他并不后悔四年前废黜了武太子,如秋风扫落叶般彻底清理了武家和宋家的势力。端仁宋太后在世时,他只是傀儡皇帝,寸步难行。王珞霜莫名其妙地病死在密远侯府,恩师杨全仲被腰斩,杨家六十四口人被流放到千里之外。林林总总的怨恨积压了十年。只有天知道,李坚有多恨武家人和宋家人!

    “你哪个宫的?”殿外台下侍卫看到一个陌生装扮的侍女模样的女子朝这边慌慌张张地走过来,便立马提高了警惕,大声朝她问道。

    “奴婢是东宫太子妃娘娘的贴身侍女流华,娘娘见太子久出未归,便吩咐奴婢进宫来看看。请大人行个方便。”流华惊魂未定,跪下来啜泣着恳求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我差人通报一声吧。”侍卫倒是通人情,没有为难一个小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