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诗词大会
事已至此,鬼禾只能蹒跚着来到会场中央。她只觉得自己两眼发黑。为了增加一些安全感,她报告了一些个人基本信息后选择站在贾剑客身旁。
初赛开始,选手两两对决,胜者晋级,败者淘汰。第一场就要鬼禾上场。仿佛是为了表达对牵扯到她的歉意,鬼禾被允许可以自由选择一个对手。(事后鬼禾想想可能人家觉得无论对手是谁她都会被淘汰)
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鬼禾犯了选择困难症——选谁可以让自己输得更体面一些呢?她踢了踢旁边的贾剑客,叫他帮自己参考一下对手。
行!贾剑客同意了。
“要不就……”鬼禾扫视了一圈,正要对一个穷酸老头伸出手指,却被贾剑客踩了一脚。
“那个是少陵野老杜甫,你玩不起,换一个吧。”
鬼禾一个机灵,立刻重新挑选。这次她的目光停在一个怀搂貌美少妇的老男人身上。
贾剑客:“那个是温庭筠,你自己看着办。”
但鬼禾脑袋一转,既然温庭筠可以搂个少妇站在这里,说明那个少妇也是参赛选手啊!年轻貌美却甘愿配给一个老男人,少妇估计没多少文化。
“就那个被搂着的女……”
贾剑客再给她一脚:“她是唐四才女之一的鱼玄机,你再考虑考虑。”
虽然长安的教育就那样了,但并不是一个才华女子都没有的。
鬼禾:……
思虑再三,鬼禾把乞求的目光投向贾剑客:“你也是参赛选手吧?要不……”
贾剑客回了个无奈的眼神。
“咳,本不想随便暴露真名的,可是,我叫贾岛,虽然去年参加诗词大会发挥失常只得了普通奖——三张来年诗词大会的门票,就是给你们的那三张,但你确定?”
……我不确定了。
时间太长了,人们都纷纷开始浮现出不耐烦的表情。鬼禾心一横,最后一次,咬死一个最先注意到的不再改了!
鬼禾选了一个蹲在最外围玩弄机关睡莲的少年。尽管他在最外围,但还是用自己杰出的颜值最先吸引了鬼禾的注意力。
那灯火阑珊处的俊俏少年面带忧愁,却有种与世隔绝的美丽。
少年见鬼禾点到了自己,很惊讶,但还是走了过来。
待他走进,鬼禾却又觉得这少年少了一股精气神——他漆黑的眸子如同一湾死寂的水潭,毫无生机与活力。但他一来到引人注意的地方,观众席上原本因见不到李白而闷闷不乐的少女们又活跃起来了。
“天呐!是玉谿生先生,他不是一直住在长安郊野吗?他很少出现在长安城中啊!本人比传言的要美一万倍啊!”
“帅哥您加油啊!”
“我就是玉谿生大人您的狗!”
“加油啊玉谿生大人您会赢的!”
少女们欢声雷动,一边倒地支持少年。
玉谿生?如果鬼禾没有记错的话玉谿生好像是……李商隐?!
好吧敢作敢当鬼禾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商隐就绪,机关凤凰高声道,“好的!接下来我们为诗随机选定一条限制。”
鬼禾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大佬也是人,人都各有长短,万一正好是李商隐不擅长的题材呢?
上官婉儿来到会场正前方,这里有一堵巨大而精美的镂空雕花墙壁。她启动了其上的机关,机关运转起来,墙上精美的镂空花纹快速变换,最终停下来组成了两个大字——情诗。
鬼禾:……
去往宝相花池花心的作诗处前,贾岛极其同情拍了拍鬼禾的肩膀:“你好自为之,自求多福吧!”
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齿轮交错,光影变换,花心处慢慢一分为二,而撕扯出的裂口处则吱吱呀呀地升起了一个木制沙漏。
限时时间两刻钟。
鬼禾极尽所能地写了一首七言绝句,期间她由于紧张不停地抬头看李商隐。奇怪的是李商隐一直没有动笔。刚开始鬼禾还以为他在构思,可……李商隐一直没有动笔。
时间到后相关人员就收走了二人纸张交与评委点评。随后两人按照指示来到一处指定区域等候评判结果。期间,李商隐悄声问鬼禾道:“你写了么?”
鬼禾:“当然!”
李商隐:“那你一定会赢的,因为我交了白纸。”
鬼禾(惊):“为什么?”
李商隐:“因为我本来就不想参加,长安把控朝政的八大名门望族有七个都讨厌我,我诗写得再好也不可能做官。可太原王氏——唯一对我友善点的长安望族——某位拿到参赛名额的尊贵嫡长子也有相同的想法。你也体会到了,比赛需要足够的参加人数才能开始。所以那位嫡长子就拉我来凑数了。”
李商隐有意无意地瞥了贵宾席上的王维一眼,后者惭愧地将视线转移到瑶妹身上。瑶妹一抬头,看见王维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不由得小脸通红,心脏咚咚乱跳。
一段时间的等待后,机关凤凰突然引颈长鸣一声,不出所料地播报道:“满分一百分,胜者鬼禾平均六十一分,败者李商隐零分。二人诗作见镂影壁!”
它话音刚落,那堵墙壁上精美的镂空花纹再次变换,左边浮现出鬼禾的诗:
月泪溅河作残红,凄凄缠缠下芳洲。
愿以香桂血倒药,换伊玉颜乌丝头。
右边是李商隐的诗——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这在李鬼二人的预料之中却在观众——尤其是大量支持李商隐的少女们的期待之外。这些精致的少女们开始尖声叫骂:
“那黑女写得什么东西?堆砌辞藻,狗屁不通,还觉得自己写的挺好?!”
“我告诉你那女的诗是抄袭,我见过一个小哥哥写过一首一样的。”
“太恶心,绝对有内幕!”
李商隐愣了,片刻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
“其实你写得还可以……”
李商隐还想再安慰两句,却发觉鬼禾早已在尖声叫骂中低下了头泪如泉涌,不知所措了片刻,他只能拍了拍鬼禾的肩膀。随后来了几个人,似乎找他有事,他便离开了。
观众位上的李元芳和云缨则义愤填膺——云缨都撸起袖子准备打架了。
还是李元芳拦住了气血上涌的云缨——局面已经很乱了,不能乱上加乱。再说这里还有上官婉儿,事情一发生她就派几个人去后台探查情况了。她是女帝最亲信的侍女,经常协助女帝处理各种事情,待人接物都更为老道熟练,还轮不到他们两个未成年人帮倒忙。
然而议论越发奇怪了
“玉谿生大人的无字诗作分明走的是现代主义风格,表现了高速发展的机关术下人内心的空虚和迷茫!这评委怎么这么有眼无珠!”(李商隐:???)
“我严重怀疑评委有黑幕!就那个带单边眼镜的瘦男人——他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说不好就是他和那个女的狼狈为奸,把玉谿生大人潜规则了!”
……矛盾开始集中在鬼禾和那个评委身上,一些少女甚至将手中的垃圾向两人砸去。
上官婉儿派去后台的人终于回来了,他们对上官婉儿汇报了情况后,上官猛一拍桌子,怒呵一声:“够了,安静!”
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机关凤凰飞到上官婉儿旁,张开鸟喙充当扩音装置。随后,上官婉儿讲话:
“黑幕固然令人愤慨,我很能理解各位现在的心情。但是各位!我们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的确没有任何问题。刚才我们的人已经找李商隐先生确认过了,他的确交了白卷——他本就不想参加比赛,目前局面完全在他意料之内。王维公子也主动找到了我们承认是他强行拉李商隐来替补自己名额的。
至于刚才被莫名卷入的评委,则是长安虞衡内司首席材料机关师兼翰林学士白不悲。白不悲学士初以科举状元获任翰林学士一职,后弃文从机关研究并在前段时间成功攻克常温超导材料的难题。
年初项目结束后他对女帝提出希望来观看今年的诗词大会。考虑到正好缺失一位评委而科举状元出身的他又懂得诗词,于是便将他任命为评委。
各位!自从近几年女帝希望以诗词大会选出优秀士子以来,我们就对诗词大会的各个环节严格要求。短期内可能仍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我们会逐步加以完善!尽可能的让每个人都能满意!”
人群逐渐平息下来,李元芳长出了一口气,果然上官姐姐就是靠谱!但出了这样的事,鬼禾和李商隐都无法晋级下一轮了,连白不悲也提出不如我别当评委了吧,最终上官同意了他的请求。
李商隐突然不知为何飘到会场前,少女们顿时欢呼起来。
“好美的哥哥啊!!!”
“玉谿生大人您看看我啊!”
旁边的上官婉儿无奈地对他笑笑说大人您人气可真高啊!李商隐只是异常镇定地说我送在座的各位姑娘们一句诗罢!
提笔在机关板上写下一句诗后,他啪一声把笔摔在了地上,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场。而镂影壁上则显出了那句诗:
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会场的女孩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一片茫然。
上官婉儿轻叹一声:
这些女孩“维护”李商隐不还是因为他长得好么?可长得好只是盛世添花却不能乱世送药。这句诗用得是北齐后主终日沉溺于妃子冯小怜的“玉体”致使亡国的典故,可看表情就知道会场的姑娘们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被骂了——怪不得青莲诗仙不愿来参加诗词大会。
李元芳和云缨也都无意再待下去了看下一轮比赛了,正欲叫上鬼禾一起离开,却发现鬼禾不见了!
正当两人寻找时,白不悲走了过来,递给二人一张纸条。
有人喊我有点事,你们先回去吧。——鬼禾。
李元芳见过鬼禾来大理寺应聘时填写的档案,这的确是她的字迹。
虽然李元芳和云缨感到很奇怪,但也只能先回去了。两人正要走,白不悲却拉住了云缨。
他温柔地笑笑:
“您就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吧?您的长枪很有意思,我能看看么?”
“当然可以,但你要小心点,这可是掠火神枪!”
白不悲拿过枪,一边查看一边道:
“掠火神枪是你自己起的名字吧?用作枪头的火晶石但是好材料,就是枪杆美中不足——只是普通的木头。不如我给你升级一下吧?我有强迫症,希望这块上好的火晶石枪头能配上一副好枪杆。”
李元芳瞬间警觉起来:他肯定有所图谋!谁会平白无故地给你升级武器?
云缨大喜过望:“好呀好呀!小芳芳我们一起去吧?”
云缨姐,给你个诱饵你就咬钩啊?算了,去就去,一个尚书千金,一个大理寺密探,他也是虞衡司的正规人员,不可能那我们怎么样的。
“多谢赏光寒舍!走吧。”
李元芳猜的没错,白不悲的确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他本凭科举获翰林学士一职,后决意转攻机关术,于是翰林学士的工作便不怎么顾及了,而他也以为自己的翰林学士早被人接替了。但今年四月廿八,即上个项目结束后,他却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翰林学士这个头衔,而这份工作在被一个叫钱水的宦官做着!
这不儿戏么?翰林学士负责起草文武官任免,兵力调用等决定国家未来命运的重要诏书,现在这工作居然由一个宦官做着?!
白不悲当即入禁中要找女帝问个明白,结果女帝没遇见,大明宫外撞见了拿着诏书的钱水。
第一眼白不悲就惊了,这太监也太漂亮了吧?太监尚如此,这叫女人情何以堪?再联系上女帝对他的“特殊优待”,很难不让人对他和女帝的关系想入“绯绯”。
白不悲不安好气地问道:“你在这干嘛?”
钱水耸耸肩:“我一个照顾皇帝日常起居的宦官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啊,倒是你,没有特殊命令是不能随便进入禁中的吧?”
白不悲没想到会被反咬一口,干脆直奔主题:“为什么你会做着翰林学士的工作。”
“当然是女帝让我干的啊!那工作又累钱又少,你以为我主动想干么?”
“你以后不准再插手这工作!”
“好啊!”
白不悲蒙了,钱水居然不按套路出牌一口答应了!钱水看出了他的困惑:
“我马上要回洛阳老家‘养病’去了,我看你研究机关也有功绩,可以和女帝说说让你和我一起去洛阳。”
“你什么意思?”
钱水见四下无人,趴到他耳边悄声耳语道:“姓武的妖婆要搞事,现在好多大臣都在请假或辞职,我好心给你个避祸机会,你不要?”
“不要。”
白不悲想了想,又道: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话,那怎么行?”
钱水愣了一下,长叹一声便离开了。
可事后白不悲还是觉得不对劲——那么多人辞职或请假,总不可能都答应吧?都答应了谁干活?为什么偏偏要答应钱水养病呢?
他也曾去找过吏部尚书云无心询问一些情况,但对方守口如瓶,也只能作罢。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吏部尚书的千金云缨出现了,或许,他可以从云缨这里旁敲侧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