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悬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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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比之天上一夜月

    许重阳将院门上锁,路过于飞家院子的时候停了一下,看着门上挂着的茱萸微微一愣。

    这几天,看似过了很久,其实连那门上所插茱萸都尚未枯萎。

    继续朝前,自家那座院子竟然如同时光倒流一般,完完整整,没有一丝一毫的破损,仿佛昨晚自己在那出拳与那头妖鬼对敌发生在梦中一般。

    “重阳哥哥。”奔跑的韩遂间带着一堆小孩子在许重阳身边一冲而过,声势磅礴。

    许重阳点了点头,快走几步,来到自家院子门口。

    那些竹篱笆明显是被仓促之间做旧捆绑插在地面,院门也不是松木所制,反而换成了金贵一些的天青木。

    院子内的房屋也被修缮了一遍,之前是用松树皮搭的房顶,现在则换成了青瓦,造价不菲。

    崔实双手拄着青竹登山杖,靠着屋子门槛,微笑的看着这名昨夜力挽狂澜的少年。

    “昨夜连夜修葺的,如何?”

    许重阳扫视了一圈,连那小凤的鸡笼都做好了,四四方方,内有水槽与食盆,干干净净。

    “很好了,比之前要强很多。”许重阳挨着崔实,跨进了屋子里。

    这间不大的房间里,曾经有个妇人斜靠在床头,满脸慈祥的看着自己跑出跑进。

    就算后来妇人走了,也没有忘记跟少年说,“苦了孩子了,娘亲对不起你。”

    可是在这天下,哪里会有娘亲对不起孩子的?都是孩子对不起娘亲。

    许重阳坐在桌旁,拎起那个用铁丝拴住两侧孔洞的水壶晃了晃,竟然还有水,便朝外说了一句:“进来坐坐吧,崔大人。”

    崔实也没客气,站起身进了屋子,“早上烧的水,干净的。”

    少年点了点头,将桌上茶盘里摆放着的粗瓷茶杯翻转两个,分别倒满之后,伸手将另外一杯茶推向了崔实。

    崔实将登山杖靠着桌子摆着,双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轻声道:“那张降魔金露符....”

    “碎掉了?”许重阳面无表情的看着崔实。

    “碎倒是没碎...”崔实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只是符胆纹路已经模糊不堪,最多在用一次,这张大符就要崩碎开来了。”

    “哦。”许重阳有些心痛,韩遂间那小姑娘肯定是知道这张符的珍贵的,并且这张符肯定也是韩家老爷子送给小姑娘的防身之物,毕竟能够压胜一头平天四境之上的妖鬼,这张降魔金露符的品秩绝对高的骇人。

    崔实看到少年如此,知道自己今天不出点血是绝对不可能了,便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玉佩,上面写着“静心”二字,朝着少年递了过去,待少年接过之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用金色丝线编织而成的钱袋,摆在桌上推给了少年。

    “这块玉牌,是儒教的某位圣人在证道登神之前所佩戴的,文气充足,又带着静心功效,是一件三品法器。”

    “这钱袋里,有地字一品宝钱六枚。”崔实有些肉痛,无论是三品法器也好,还是地字一品宝钱也好,这一下子就将他的小金库掏空了一大半。

    “那张符,能修补好吗?”许重阳将那枚“静心”玉佩摆在桌上,问了崔实一句。

    “柳山神说了,降魔金露符在十大命符里,是最难以描绘的符箓,想要修补好,得找出当年画出这张符的人。”崔实好歹也是将种子弟,虽然送出了自己大半家财,但也要让这少年满意才是。

    毕竟少年的背后,还站着那名老人。

    “是韩爷爷吗?”许重阳曾经见过那名须发皆白的老人一面,那是他跟韩遂间认识的第二天,那名老人就带着小姑娘上了门,还带了两张桃符。

    “嗯,他老人家年事已高,修补这张岁月已久的降魔金露符可能会有些吃力。”崔实是知道的,韩家那位老家主,境界虽然高,但也尚未勘破登神,飞升无望,寿元剩下不多。

    降魔金露符的描绘,太过艰难,恐怕韩家那位老人也不会再动手。

    而十大命符之中,每一张大符的描绘,在每一个绘符师的手中,都会不同。

    以许重阳手中这张符为例,如果找到某位道教天君,让他来修复这张符箓,也是不可能的,只会让符胆崩碎的更彻底。

    许重阳这样一问,其实就是在求一个结果。

    这张降魔金露符,还能用一次,其实也算是一件重宝了,毕竟能够压胜平天境妖鬼的大符。

    崔实说完之后,便将那枚用金绳捆好的卷轴轻轻摆在桌面,“如果你觉得赔偿太轻,咱们还可以继续商量。”

    “崔大人要是做生意,肯定亏得血本无归。”少年拿过那张卷轴塞在怀里,又将那钱袋子与“静心”玉佩收了起来,“可以了,谢谢你崔大人,你应该会是一个好官。”

    崔实哑然,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自己是个好官?

    从少年屋里走出,崔实伸手拦在额前,看了一下仍有些灼热的秋阳,大踏步离开了这座院子。

    院子不错,少年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朝中那场好戏上演没有?

    崔实咧嘴,从袖子里拎出一壶云中酿,大口饮了起来。

    比之天上一夜月,与得火候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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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离王朝,上京城,金銮殿。

    国师徐卧龙双手笼在袖中,坐在左首第一排的椅子上,闭目打盹。

    在这座朝堂之上,徐卧龙是除了皇帝之外唯一一个可以坐在金銮殿的人。

    段正安有些揉了揉眉心,看着下方的大臣们的争吵有些无奈。

    左侧徐卧龙之后,便是太宰殷远山,右侧则是太傅公孙庾,这两位朝堂柱梁倒是没有说话,但是身后的大臣则吵的厉害。

    今天的议事,主要就是关于云溪镇撤镇建郡一事,那既然要建郡,那会空出多少位置?

    一郡之首,可是正四品,而云溪镇这里,最起码可以额外提升半品到一品,达到三品。

    再加上北岳封正成功,北岳的疆域将囊括整个元蒙国土再加上整个大离目前的所有疆域,这是大离目前正在做,也是将要执行的国策之一。

    那么云溪镇改为郡,这一大块肥肉,要怎么分?

    段正安扫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徐卧龙,苦笑了一下,这国策是你定的,结果你现在就在这里装睡?好人坏人都是我来当?是是是,你脸皮厚,随便他们骂都行,那你倒是继续一言堂啊!

    还有殷远山,你好歹也是写出了方圆论的儒教大家,平日里不是自诩方圆之道才是治国之道吗?怎么不说了?

    公孙庾就不要说了,一张嘴巴厉害的紧,别到时候又骂得人血溅金銮殿。

    这场金銮殿的朝会议事注定无果,在国师、太傅、太宰三位朝中大佬面前,六部天官讲话都要细声细语,斟酌再三。

    反而是做为武穆派系的那些武将蛮子,在这次朝会上一言不发,只是眼神颇为不善的看向了殷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