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人，比李鸿雁想象得要多。

    饭堂被分割成两边，一半是他们，一半吉城剩余的人。

    很多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年人，逃离吉城在路上就得死！横竖都是死，不如留在吉城，死在家里，免得暴尸荒野。

    要不就是残疾人，缺胳膊少腿的，不能远门的。还有几个是带小孩的妇女，出远门活的机会也不大，只能把命运交给老天，留在吉城看能不能苟活。

    偌大的一座城市，逃的逃，死的死，就剩下二三百人，让石飞哲唏嘘不已。

    扬州更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惨状。

    真是作孽啊！

    那些老弱病残一边吃着饭，一边警惕看着四十五名石飞哲这边的武者。

    那些武者任意一名，都可以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

    不过，想来给他们饭吃了，就不会杀了他们了吧？

    “咳咳……”石飞哲看吃的差不多了，就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今天请各位吉城的老乡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开个故事会。”石飞哲站起来说道，走到饭堂门口说道。这个位置两边的人都能看到。

    “什么是故事会？就是聊聊家常，说说自己的故事。说的好，大家鼓鼓掌，说的不好，大家不要笑话！”石飞哲说道。

    他的话，自然无人应声。

    无论是吉城的老弱病残，还是圣心教的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说说自己的故事。我就先从自己开始吧。”石飞哲看到有点冷场，他也不知道这个故事会有没有用，但是他想试试。

    遇到熊坝，遇到石老魔，让石飞哲发现江湖上还是稍微有点正常人。但是这些人太少了，甚至被江湖推到了角落里，不被人注意。

    “我最开始是在丘阳城，自有记忆以来，都是饥一顿饥一顿，很久很久都没有吃过饱一顿。”石飞哲开口说道。

    他说起了自身的经历，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谁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真人武者也是这样饿过来的。

    相同的经历，最能引起大家的共鸣。

    “后来很巧合地练武了，但是练得不强，被人像狗一样撵着。江湖到处都是真人、周天武者，你根本避不开，到哪里都遇到他们。”

    “还差一点就练了别人的大药功法，一生就完蛋，江湖太难了。”

    这句太难了，引得很多圣心教武者共鸣。

    在加入圣心教之前，他们都是最底层的武者，他们能不知道江湖难不难吗？

    “后来为了功法，去了崆峒山集……”石飞哲把自己的经历，捡了一些说出来。

    他说得很生动，也很有趣，尤其是一路上倒霉的经历，让两边的人都感觉放松。

    真人武者遇到事，与他们也没有太多区别，大家都是人。

    “再后来，我就开了一个武院，准备教导江湖人，让他们练武不要那么难。结果打了一下小的，出来一个老的，不讲武德，又把我像死狗一样撵走。”

    “最后又来到吉城找朋友，朋友没有找到，来到了圣心教。”

    “啧啧啧，我感觉我的江湖路实在太衰了。”石飞哲自嘲的说道。

    “哈~”有个小孩忍不住笑了，实在是石飞哲说的真有趣，确实好玩。

    小孩刚笑，就被抱着他的大人给捂住了嘴。

    “哎，我的故事讲完。你们有没有人想分享下自己的故事？”石飞哲问道。

    他看了看圣心教的武者，他们都低下头，看看饭桌上的花纹。他看了看吉城的老乡，老乡也非常畏惧，似乎也不敢说什么。

    平常，谁愿意听他们说话。

    武者江湖难混，难道普通人就好混了吗？

    武者还能有变强的路子，他们普通人没钱没势攀不上武者，谁在乎他们呢？

    夕平看了看石飞哲，他觉得石飞哲很有意思，与他见过的圣心教之人不同，与他见过的江湖武者也不同。

    他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旁边的李鸿雁说道：“我来。”

    李鸿雁说道：“我今天搬尸体的时候，遇到一个人，与我小时候很像。”

    他娓娓道来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和今天所见，然后说道：“我觉得哪里不对！”

    石飞哲看他一眼，说道：“说的挺好的。”

    他也没有想到，今天搬尸体的李鸿雁还有这样的感受。

    “咱们江湖人说完了，就请吉州城的老乡说说吧！”石飞哲转头看向吉州的老弱病残。

    这些人自然是不敢看石飞哲的目光，把头低下。

    石飞哲没办法，只得随便喊了一个人上来。

    那个人因为恐惧浑身发抖的来到石飞哲旁边，与石飞哲隔了好几尺远，看到石飞哲就想下跪。

    以前他们看到城主，也是要下跪的。但他没有跪下，因为石飞哲把他扶了起来。

    “老乡，怎能称呼啊！”石飞哲问道。

    “老汉姓汤。”汤老汉说道。

    “老汉年纪不小，有没有什么生活经历分享给我们这些江湖晚辈啊！”石飞哲又道。

    “老汉没有。”汤老汉浑身抖着说道。

    “额……”石飞哲看到他这个样子，知道他根本组织不了什么语言，想了想说道：“汤老汉在吉城多少年了？”

    “六十二年！”

    “几乎一辈子都在吉城吧？”

    “差不多。”

    “家里有没有老伴？”

    “病死了。”

    “……”石飞哲明智的没有问“还有没家人”这个问题。

    “汤老汉年轻的时候，以什么为生啊！”石飞哲换了一个话题。

    “年轻的时候，老汉我是木匠。现在老了干不动，只能编点柳条卖卖，以此度日。”许是石飞哲说话比较温和，让汤老汉放松下来了。

    “木匠挣钱吗？”石飞哲问道：“这可是个技术活。”

    “什么技术活？跟臭要饭的差不多。有活干，是老爷赏你的。干完活，还得是感谢老爷赏饭吃，给老爷送礼去。有的时候，干的活，还没有送礼送得多。”汤老汉摇头说道。

    “哈？干活还有亏本的？”石飞哲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回事。

    “很多活看着利润大，但有很多中间人，层层转介绍下来。除去料钱，除去给老爷的回礼，还要给这些中间人留一份。这种活，很容易就亏本了。”

    “但是伱不干，以后他们就排挤你，以后就没有人给你介绍活了。”

    “你干，就得按照他们的规矩来了。出了事，就拿你顶缸。中间人和老爷没事，俺们干活的就遭殃了。”

    “老汉还算谨慎，但是有的同行就倒了霉啊！”汤老本说起来了他们这一行，头头是道。

    故事会里都是故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