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跪了
柳东,男,十一岁,跟这桃花小镇的所有人一样,都是世代生活在这里的本地人。
不过人与人不同,一年前,因山匪肆掠,一家务农为生的柳东家,就活下来了他一个。
幸好他卖身进了桃花小镇镇长家为奴,不然早就饿死在外面了。
他其实很不适应这一年来的下人马夫生活。
低三下四的,受尽了屈辱,他很想念过往的田野生活,苦是苦了点,但自由啊!
哪儿像现在,还得费尽心力,与一匹畜牲斗智斗勇。
“小东,别怕,天青马说到底还不是妖兽,这畜牲就是欺软怕硬而已,你不怕,就该它怕了。”
镇长家大门前,老马鼓舞着柳东。
“我不怕,我不怕,是它该怕我。”柳东自言自语的鼓舞着自己。
他一步步向天青马靠近着,这经历,让他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一年来低三下四的生活,现在虽然是面对一匹马、一头畜牲,但这也是他一年生活以来唯一一次反抗,唯一一次昂起头颅直面一条生命。
“希律律。”天青马打着哈欠,不屑的看着矮小瘦弱的柳东。
“天青马虽不是妖兽,但很有灵性,小东,拿好匕首,告诉它,要是不听话,你只好跟它拼了。”
“好的,马爷爷。”
柳东走到了天青马身前,一双大眼直愣愣的盯着马眼,匕首高举。
“来,踢我,踢死我吧!”
柳东好似忘记了背伤,腰杆挺的直直的,从未有过的直。
天青马喘着粗气,似乎是被柳东带来的这股气氛感染到了。
“蹲下,蹲下,我叫你蹲下啊。”
柳东声嘶力竭的朝天青马吼叫着,手上匕首瞄准了马眼,越来越靠近。
不过他整个人也暴露在天青马的马蹄攻击范围内,随便一踢,以柳东单薄的身体,都能要了他现在这半条命的。
他此时很紧张,也很畅快,虽然只能在一头畜牲身上发泄一年以来的怨气,但总算是出了点气,有了活生生的目标可以出气了不是!
天青马的态度本来是很不屑的,它身子金贵的很,就算是穷凶极恶的山匪,都舍不得杀它,想着要抢走它这样的宝贝呢!
可当它看向柳东手里的匕首,准确的是看向柳东的手,手上戴着的那破铜烂铁一般黑灰色的戒指时,它愣住了。
有光,一丝光芒闪耀在柳东手上的戒指上,戒指上似乎有着一枚钻石,肉眼都难以察觉的钻石,它在闪光。
它在把它主人柳东的心意,无比准确、坚定的传达给了天青马,还向天青马传递着另外一层意思的选择。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老马在后方向上天祈祷着,这种方法,他也从未试过,只不过是他年轻时,见府上小姐对付过桀骜不驯的野马。
他也只是无奈之下赌一赌而已。
可是当柳东接过匕首后,接过这场任务后,老马的信心就不是很足了。
当年不同今日,马是更加珍贵的天青马,人却是低贱无比的瘦小马夫,他越发吃不准这样行不行了。
———
另一边,率先跑进镇长家府邸里的背负红旗的天马队小队长周游这边。
周游现在很累很累,恨不得立马睡上一觉,可他知道现在这样不行。
他一路横穿,无视一路上华丽的亭台楼阁,来到了内宅。
“周爷,周爷,不行啊,真的不行啊,里面都是贵人,都是小姐太太们的居所,怎能如此闯进去。”
“让开,我再说一遍,红旗招展,无人可挡。”
“周爷,不是我挡你,老爷现在还在午睡呢,不然你等一下,我去问一问再说。”
红旗是天马队敌情警讯的最高级别,规矩还是镇长自己亲自定的。
雪亮刀锋离开刀鞘的声音响起,镇长家的内宅管家,就这样,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啊,杀人了!”
“管事死了!”
这一幕,把府里一众下人吓得大呼小叫了起来,纷纷远离着周游。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一席睡袍的镇长走出了房间。
“老爷,老爷,管事死了,天马队也太嚣张了!”立马有人向镇长打起了小报告。
管事说到底还是下人,不过周游不是府内之人,却擅杀他府邸里的管事,镇长很生气。
不过当他看见周游背上的红旗时,他什么气都消了。
“说,什么事?”
“禀告镇长,天马队第一中队第一小队队长周游携红旗示警。”
“何处的警情?”
“二郎山。”
“那个畜牲。”
“有必要动用红旗吗?”
“事发前,我一小队全员在二郎山下按例巡视警戒,动用红旗,实在是情非得已,二郎山这次是倾巢而出,三千草头兵都下山来了,我小队还有七名队员在山匪处一路尾随跟踪。”
“来人。”镇长严肃极了。
“老爷。”
镇长家别的不多,下人多,管家也不少。
“燃起狼烟。”
“这!遵命。”
狼烟是桃花小镇最高级别的全员紧急动员令了。
一旦狼烟在镇长家燃起,全镇人都要动员起来,唯一精锐的武装力量天马队,看见后,更是得全力全速赶回小镇来。
———
马房。
“周队,你怎么不休息休息。”
“休息什么,狼烟都燃起来了,我们就在马房待命,等马儿体力回转一点后,立马去镇外与大队汇合。”
一脸疲惫的周游带着小队成员杨雄、马忠向马房走来。
刚走到马房门口,就与牵着最后一匹天青马的柳东老马二人撞个正着。
“该死,你们这群下人,如此不用心,是想找死吗?”
这会儿,之前两匹天青马都吃过一轮上等饲料,在马房里休息了一会儿了。
杨雄扬鞭就向牵着马的柳东抽去。
“希律律!”
不料这鞭子还未抽打到柳东身上,那匹被柳东牵着的天青马一头就向扬鞭打人的杨雄撞来。
“停。”
周游快步上前,一掌抵在了马头上,这才避免了杨雄被撞的结局。
杨雄在一旁心有余悸的喘着气,他身为天马队的一员,是武力超群的武士,不是打不过天青马,只是想不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爱惜如命的天青马冲撞而已。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老马立马跪地求饶着,他还拉着柳东一起,不过没拉动。
柳东此时就像是一根石柱似的,牢不可破,站在大地上,浑身充满了力量。
柳东没有跪,但他还是低下了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游一边不停安抚着天青马,一边略有深意的看着马后依旧站着的柳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