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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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边塞风波又一次(四)

    当知道了到眼前这个少年姓朱时,唐有孝也并没有太多的猜测,依旧毫无顾忌地继续问道:“哦,原来你姓朱呀?那你到底叫什么呢?”

    沈牧走在前面,闻听到唐有孝的问话,心中一慌,心中暗道:唐有孝呀唐有孝,初次见面你难道就要给我惹麻烦吗?

    大敌当前,朱祤钧的身份是万万不能泄露,一旦被青台吉知道明朝太子就在此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沈牧担心朱祤钧说漏了嘴,正要出言解围,还待转身之际,却听身后朱祤钧爽朗一笑,说道:“唐兄,在下父母出身贫贱,胸无点墨,并无大名,只以五三相称。”

    沈牧松了一口气,便继续陪着唐进前行,身后又传来了几声朱祤钧和唐有孝相互交谈的声音。

    众人来到县衙后堂,沈牧便将过去几日发生的事情简单述说一遍。众人尽皆愁眉不展,苦思良策。

    “沈牧,那楚力克是否会与青台吉合兵进攻威远,你是否有把握?”唐进最关心的就是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如果楚力克和青台吉合兵一处,足足有近四万的人吗,凭借威远卫区区一万七八千的兵力恐怕难以抵挡。

    沈牧眉头微皱,楚力克虽然与自己是结拜的兄弟,并且在关键时刻念及兄弟之情,故意放了自己一马,但此时保不齐他会为了本族的利益,与那青台吉站在一起。

    “岳父大人,我与楚力克虽有结拜之情,但此时各为其主,楚力克的确切立场恐怕很难站在我大明一方。如果他与青台吉协力同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唐进不再言语,却扭头看向一旁的麻贵。不等唐进询问,麻贵凤眼圆瞪,闷哼了一声:“哼,纵使他有四万人马,只要我等战术得当,配合默契,虽兵少将寡,也并非无一战之力。”

    沈牧与唐进的眼中同时精光闪现,沈牧更加的迫不及待,问道:“麻将军有何良策,我等愿闻其详。”

    此时,县衙后堂已经聚齐了镇守威远的各级将领,众人不约而同齐齐看向了麻贵。

    “诸位,我威远虽面临四万大军,但我威远仅仅只是大同镇一卫而已,而大同镇内足有兵力近三万,更妄论宣府亦有重兵。”

    沈牧大概已经猜测出这位流芳千古的名将是要说什么了,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麻贵的设想。

    后堂诸将也尽皆认真听着麻贵的谋划,“既然青台吉将大同镇外驻守之军调走了两万来进攻威远,鞑虏大营必然空虚,于大同镇,敌我双方强弱异势,我军便有可乘之机。”

    “好一招声东击西,围魏救赵......”朱祤钧依旧是口无遮拦,也不管什么场合,想到什么便要说什么。

    好在麻贵的思路并没有被打断,只听他继续说道:“距离威远向北三十里,有一处险地,亦是大同镇六十四堡之一,名为得胜堡。此地为两面环山的一处狭窄之地,可做伏兵之所。”

    这次连沈牧都难以猜到这麻贵在作何打算,看来他是要谋布一次连环妙计,将青台吉一网打尽才算干休。

    “只要大同镇重兵尽出,击溃了敌虏大营,俺答必定会慌忙西退。而野狐岭就是敌虏西退的必经之地,我军只要派出两千精锐,便能挡住俺答的西退之路。”

    坐在上首的唐进微微点头,显然他对这位麻贵将军的谋划十分地赞同。

    沈牧身边的朱祤钧欲起身接话,却被他死死按住了肩膀,生怕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打断麻贵的精彩布局。

    麻贵捋了捋颔下钢髯,气定神闲接着说道:“西退之路被阻,俺答的残兵败将必定北上,途径得胜堡,到时候敌为鱼肉,岂不能任我宰割?”

    后堂众人都暗自点头,俺答汗一旦战败,对于其部族的打击必定是十分的沉重,如此计得逞,明朝军队必定会旗开得胜,以武服人,让那不可一世的草原霸主俺答汗俯首称臣。

    沈牧心中也是着实佩服这位宣大的参将,但他心中疑问颇多,便问道:“麻贵将军,俺答汗败退西逃之际,在野狐岭受阻,转而北上,此乃情理之中。但北上之路,大大小小有数十道,想那俺答老谋深算,也是知兵之人,定能猜到我军必会设伏,麻贵将军为何笃定他会败走胜堡?”

    麻贵凤眼微挑,扭头看向沈牧,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沈参将说的没错,俺答此人确实是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我自有妙计引他上钩。但此计却不能提前说破,到时便可知晓。”

    闻听此言,沈牧哑然一笑,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尽皆不知这麻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他不愿说破,众人也不便深究到底。

    朱祤钧并没有理会麻贵的妙计,却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麻贵,你这招围魏救赵属实高明,但现在青台吉大兵压境,此间危机如何平息,不知你还有什么妙计?”

    麻贵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深邃起来,他仰头看向了县衙后堂高高矗立的屏伞,声音之中略带着一丝寒意,道:“威远卫只能仰仗我等舍身捍卫,与那青台吉血战到底。”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背后一股寒意升腾而起。所有人都知道,生死决战的时候就要到来。可以预见,在这场搏杀之中,每一个人都可能会血染疆场,马革裹尸。

    后堂之中,所有人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一片静默。

    沈牧知道,这些常年在刀尖上跳舞的每一位将领,都是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大明功勋,都是大明最坚定的支持者,都是大明王朝最珍贵的宝藏。

    沈牧不愿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被战争的绞肉机碾碎,不仅仅是因为往日里的身后友情,更是因为他们才是大明最忠实的拥趸。

    他深思良久,开口打断了后堂之中无尽的沉默,“列位,我威远卫城高壁坚,据城而守,即使是敌众我寡,守得十天半月也是绰绰有余,但伤亡难免不可估计。沈某有一计,不知可行否?”

    唐进对于自己的这位乘龙快婿自是十分地了解,他知道此时沈牧敢于献计,必然已是成竹在胸。

    而一旁的麻贵,微张凤眼,也看了过来。二人虽同为参将,但沈牧却比他整整小了二十岁,又是隆庆皇帝亲自册封,他心中虽有傲气,但也不敢轻视。

    此刻,他见沈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也猜不透这位年轻的参将意欲何为,只是做好了恭听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