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一时间善心大发，他觉得那一刻的自己真帅。怎么个帅法呢？虽然是个偷儿，却罪不至死，收拾一顿就得了，若能让他转变心意自是皆大欢喜。您看，有原则的林大少爷能不帅嘛。

    他且把碗收了回去，往掌柜的柜台处交了几枚铜钱，算是把这碗买了下来。然后，便上楼继续修行，昨晚他有些发现，今天还想着验证一下呐。

    视线顺着脖领子往下移，很快便来到了丹田。还是那副老样子，却也有一些不同，要是不认真看，还真注意不到。

    中间那颗原丹上不是有两尾鱼吗，那条黑鱼变大了。他感到肚子一阵涨，还以为自己得了胃胀气呢，但是没有胃胀气的那个病症。

    他翻了翻脑海里的阴阳录，上面写着，把任一五行丹修到一定程度，身上原丹便可以借助五行之力吞吐日月精华了。

    想来是昨天水行已经修到那个临界点，到了晚上他就感觉有一抹淡淡的月华照在身上，凉凉的，等月华溜到原丹里面，就随之从原丹里流向全身上下，循环往复。

    不到午夜时分，他的身体就出现了大变化，他虚了。身体疲累，阴气渐盛，哪怕是在床上躺着，都感到一阵疲倦，萎靡不振。他一下子就慌了，原以为是啥好事呢，吓得他以为修的是一本外表包装的非常高神莫测，实则是葵花宝典的功法。

    在阴阳录上搜搜检检，才发现并无“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的说法，才松下一口气来。再次查找阴阳录，上面说水之善养阴，水之恶得阳。要抵消阴气侵袭只能靠阳气，而阳气又需要领悟水之恶，方可引天上太阳之气以补己身。

    只是实在萎靡不过，他昨晚就那么睡着了。等到早上醒来，太阳一照，又是有了活力，只是比往常差些。吃了饭、看了戏、帮了人，他就回到屋子里打算领悟。

    ......

    水之恶又是何物呢?他陷入了思考。

    水有善是因为它能活万物，能滋养万物，无水则无生灵，有水则有生灵。那水的恶便应该是从水善的反面来想。

    水能杀人，水能泡烂大树的根？他看了看丹田，毫无反应，肯定不会如此简单，这也太过浅薄了些。水善利万物，水也能毁灭万物，到头来反而是水的自娱自乐了。他感觉并不简单，原来领悟水之善行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这回没想的那么容易。

    他伸出手，在手上聚起来一颗大水珠，来来回回看来看去，想从中瞅出个所以然，却是没过一会儿，他没发现什么，那水珠自己就蒸发了。一次次聚合水珠，一次次蒸发开来。

    没发现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太阳当空照。

    砰砰。

    “客官，晌午饭做好了，下来吃吧。”是店家小二在提醒他吃饭呐。

    他应了一声，把手擦了擦，下了楼去。

    到了楼下，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去。小二便把饭食给端了过去。林序拿着筷子，却是一筷子也没动弹，看着桌上的水细细思索。

    小小的木碗，盛满了清水，小二拿过来时的震荡还留在水面，轻轻摇晃，几道波纹散了开来。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进去，盯着水面看。

    一刻、两刻、三刻，住店的客人们陆陆续续地回到楼上，还剩几桌喝酒猜拳的不知道何时才走。小二也感到疑惑，这小郎君是犯了癔症吗，一动也不动的。他走到近前，在林序眼前摇了摇手，不动，傻了？

    “小二！上酒！”

    小二忙转过身来，哪曾想，一晃神，碰到了桌上的碗，哗啦啦一声就把水洒的哪都是。

    ......

    今天是蚂蚁王后过生儿的日子，各个工蚁被雄蚁长官们组织起来，为蚁后办个盛大的庆祝仪式。蚁小明是个有心的孩子，他起先听到这件事，就想起来，几天前死去的一万三千九哥说过，离蚁穴不远处就是天堂，遍地都是美味佳肴，空气都是香的。

    只是天堂里的山会移动，稍不留神就会被踩死，一万三千九哥也只是在天堂外面瞅过几眼，不敢走进去，他看见好些伙伴被香味迷了眼，进去就被大山压死了，他也只是每天走过去流流口水，解个馋。

    蚁小明到现在还记得一万三千九哥临走前的模样，那陶醉的表情，好像正在品尝天堂的美味一般。蚁小明排名五万八千九百零三，他有十几个好哥们儿，大都是跟他差不了多少排名的同辈兄弟。他跟兄弟们一合计，觉得应该冒险一次，给他们的长官同时兼领爹的名号的雄蚁长个脸，也算是尽了他们一番孝心。

    临行前，雄蚁进行了一次慷慨激昂地演讲，还把蚁小明带到跟前，亲自勉励了几句。他们像是敢死队一般吃了最后一顿饭，收拾完行装，出发！向星辰大海进发，为了蚁界的光荣进发！

    蚁小明是个带兵的好料子，队伍被他带的纪律严明，行军队伍严整，排着长长的队。

    “队长！五万八千八百八十七的兄弟被踩死了！”

    “队长！五万九千零八的兄弟也死了！”

    “队长......”

    “队......”

    连报信儿的斥候也被踩死了，蚁小明终于克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大哭了出来。

    “好兄弟们，女王一定不会忘记我们的功劳的，加油啊，不能放弃！”

    终于走到天堂大门边儿上，鼻子一下子就被饭菜的香味充塞，他眼冒希望之火。加快了脚步，蚁小明的身行渐渐矫健，一次次地躲避，一次次险些死亡，一次次带着恐惧奔向目标，一次次被未知的风吹走，他早已麻木，只有那唯一的念头——完成兄弟们的遗愿。

    终于，他走到了一块肉渣的跟前，肉渣大小刚刚好够他全力举起，他伸出手抓去。

    ......

    哗啦啦......

    天降大水，一下子便冲翻了蚁小明瘦弱的身体，他漂荡在水上，大哭了起来，再也没有希望了吗，凡蚁之资，便真的无法逆天而行吗，他突然恨极了上天。

    什么？突然，他看到了什么，那是那块肉渣，上天不负有心蚁，肉渣随着水飘的过来，蚁小明忙抓住肉渣，随着水流流向下水沟，流到了凡间，他取得了天赐之物！

    ......

    “客官，小的实在不是故意的，小的立马去收拾，我马上给您换一碗水，您看行吗？”

    小二忙道歉。林序的眼中终于恢复清明，没有怪罪小二，让他忙其他事去了。

    “水无善恶，正如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般（天地是无私的，它没有偏颇，对待万事万物就像对待刍狗一样，任凭万物自生自灭。）。

    只是人所赋予它善恶罢了，我看这水落于地并未起波澜，小二却大惊失色，我不担心水落于地，地上的蚂蚁却担心大水把他冲走，可是最终，水流却又成就了蚂蚁的目的。万物阴阳轮转，水亦然，其实我要寻找的并非简单的一个恶字，而是物的相反面罢了。

    至于玄观道长所说的先从水之善行入手，恐怕只是表面意思，真正的含义是要我从水中领悟基本的阴阳之法，善恶只是说辞，目的是让我身体阴阳平衡，不使阴盛，不使阳盛。”

    只这片刻功夫，日月之气便在身体平衡了。并且他发现平衡后，多吸收一定量的阳气是无碍的，太多便会感到身体灼烧异常，还泛起燥热感。

    林序起身回了楼上，继续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