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曾吃人，那么被人杀也是无可厚非吧？”李河看着倒下的山魈尸体如是想到。他虽然更想生擒山魈并借此找到山魈巢穴，虽然可能性不大，不过万一山魈有圈养活人当储备粮的习惯呢？但既然做不到那便只能无奈直接杀了。

    “毕竟不杀的话放跑了一只那事情反而更麻烦一点。”

    李河看向已经连跃过好几株树木的山魈，目光中透露出一点源自兽性的难以自制的鲜红杀意。

    “可不能让你逃了呢。”

    不过李河并没有像山魈一样沿着树枝进发，他肉身虽更为强大但在树枝上辗转腾挪却没信心胜过山魈，这也是他为什么方才想要偷袭的原因。

    李河低头直接钻入密林之中，一路上双爪在身前不停挥舞，远远看去如一条灵蛇般贴地前行。虽然姿态确实不太好看，但不管怎么说速度是提上去了，足以在身后吊紧那夺路奔逃的母山魈。

    那母山魈此时在树稍间飞快的摆荡着，她虽然脑子不够用，没法理解太复杂的事，但那公山魈惨死的画面还是第一时间慑住了她。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敢稍停，使出全力移动，只是让她心里一颤的是就在她此刻到达的树下一道金色的影子已经尾随而至了。

    那母山魈肝胆欲裂，忍不住“嗷嗷嗷！”的大声呼叫起来。

    李河此时已经追到了那母山魈不远处，与母山魈的距离大概是树上树下的隔阂，李河只需抓住机会一个上树便可降伏这头山魈。

    不过那母山魈非常警惕，每当李河有欲上树的举动时便紧急改变轨迹跃到另一棵树上。

    由于山魈对这山林里的地形更熟悉，加之在树上的障碍相对树下少了很多，所以一时半会儿间李河竟真的拿那母山魈没有办法。

    两个庞然大物你逃我赶，短短短短一会儿间竟在难行至极的山林中奔出十余里去。李河最开始还没意识到奔行的距离如此之远，直到远处远远传来了几声虎啸声才让李河悚然一惊，李河不禁凭借之前对傍河镇地形的了解判断出了自己的所在，“这临山小湖临的什么山？青芒山。我这是到了青芒山，而青芒山中······有虎！”

    李河又逐了那山魈一阵，耳边虎啸声越来越近，“这虎在向我我这边来了！”

    李河心下担忧，他可不打算孤身前往那与河灾并称的山灾所在的地方。也因此他抬头看向那母山魈，另外有了决断，“龙息！”

    这一口龙息是当真从李河龙口中吐出，虽然李河仍有意控制了消耗，但光芒仍是有水桶粗细，这一道龙息绵延十余张，那山魈到底夺之不及，极度的惊恐映在它的眼中，而光忙却扫过它的半身。

    山魈在落下前用残存的半扇身体又扒住树梢跳跃了一下，而后重重落在树上，“不对，这一下并没直接打死她！”

    李河很快做出了判断，但他却不敢上前补刀了，因为远处的虎啸在他龙息吐出时声音骤然调高，一股无形波动甚至冲到了李河身边，带起了一阵风。

    这风吹的李河心里发毛，他在心里大概估计了下彻底杀死母山魈的时间和那虎啸声离自己的距离，“以那些林子里陷阱陷坑的布置范围来看，只要我这两天盯紧一点，那母山魈估计是没有继续害人的机会的。嗯，既然如此那我也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非要现在杀死她，还是尽快离开吧！”

    李河心念电转，在短短片刻间便有了决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远方离去。

    而在他刚刚跑出青芒山范围时，一群鬼魂讥笑着、狞笑着、惨嚎着、挣扎着出现在那山魈身旁，而在这些伥鬼之后，一双黑色的眼眸用恐惧笼罩了整片山林。

    李河在出山之后回头看去，灵视看到了那山林中一片暗红色的气云，定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像远离八目鱼怪一样远离这头山灾。

    此后几天，李河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临山小湖和凡人村镇这片区域。他不太确定自己的龙息给那山魈造成的伤害有多大，但想来大半扇身体被毁灭也不是什么轻伤，那山魈为加快恢复袭击凡人吃人是很有可能的。

    而根据那些猎人们防备山魈的巨大陷坑和巨大兽夹可以判断出山魈的活动区域，李河便在那一片区域反复逡巡，一则是保护凡人，二则是守株待兔消灭山魈。

    而就在某个晚上李河在临山小湖远处一处隐蔽处蹲守时，一个身穿麻布短褐、背着竹篓的年轻人吸引了李河的注意。

    那年轻人似是对这湖边的状况颇为熟悉，沿着一条李河以为是兽道的小道穿林而来，径直走到岸边。然后从身后的竹篓里拿出两壶酒来，先拧开一壶倒入了湖里，然后犹豫了一下又把另一壶倒了半壶进去。

    李河好奇地看着这年轻人的行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可随着这年轻人的酒水倒了进去，湖里泛出几朵莫名的水花后李河意识到了不对，“水鬼出来了！”

    李河转瞬间便要奔驰出去救下那年轻人，只是还不等他彻底起身远处场景又起变化，让他将自己探到一半的身体收了回来。安静看湖边那出乎他意料之中的发展。

    湖边处一道略带些嘶哑的声音猛地响起，“今天怎地如此大方，不等我先把鱼放进篮子里便把酒到了进来？十日不见，催鱼催的这么急吗？”

    那年轻人笑了笑，“上回你给的信息太含糊，我不及细问，十日里始终定不下心来，有些担心你。”

    闻言那水鬼沉默了下，“上回有个非常可怕的家伙过来了，我害怕，怕极了，也怕你跑的慢。”

    “比山魈还可怕吗？”年轻人好奇问道。

    “山魈可能是被他杀了吃了。”

    “那只？”

    “两只。”

    沉默，年轻人吞了吞唾沫，“我以为山魈已经是世上最可怕的怪物了！”

    那水鬼不知如何跟年轻人解释，事实上他也是又惊又怕，所以沉默了下只好转移话题，那水鬼将酒水从水中捧起，低头嗅了嗅，“嗯，青梅酿，好酒啊！上回你不是说这酒都卖没了嘛！你啊你！连我张诚这个死鬼都骗啊！”

    “喝就是了！恁多言语！”那年轻人本也是个心大之人，惶恐一刻后便不再害怕，反正山魈和杀死山魈的怪物对他来说都一样可怕，他更多担心也无用。

    那张诚闻言果真不再言语，双手一掬从湖水里捞起酒水，低头喝了起来。那年轻人见状，也提起酒壶作陪。

    “三郎，这一年来你按我告知你的山魈活动时间隔三差五来此，我给你赶鱼，你给我倒酒。”

    “怎么？”

    “之后可能没办法继续了。”

    “嗯······是因为那杀死山魈的怪物吗？”

    “是，也不是。首先，你要记住，这怪物跟山魈不同，行踪不定，这一次之后千万别再来这里了！不然性命难保！切记！切记！”

    “而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我心有预感，我隐有所感，明日六曲河东岸浣衣石旁将有人坠水，届时我便会出手将他死死摁在水中，让他来代替我受这不得超生之苦。而我则能投胎而去，再世为人。”

    “嗯。”那年轻人灌了口酒，“难怪那日你告诉我十日后来此？”

    张诚略带些歉意道，“其实我本不想让你冒此风险再来，可是今日可能是我做鬼的最后一天了。明日之后，我将再历胎中之谜，十月为人”

    “人？”那年轻人不确定地问了声。

    闻言张诚苦笑了声，“也许是人吧。不过不管怎么说，投胎成什么都比每日在这里回味溺死之苦好上太多。”

    “我生前是个没朋友的醉汉，死后也不过是个孤零零的醉鬼。生前死后仅和你相熟些，所以那日即使看到了个可怖的怪物也要让你再回来一趟，当然我到底是有些愧对你的······”

    “这是什么话！”那年轻人放下酒壶板起脸来，“你当我朋友就很多嘛！？”

    张诚愣了一下，闻言不由失笑，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再度把手中酒高高捧起，年轻人见状也举起酒壶，二者皆一饮而尽。

    “诶，我说，今天，今晚！多给我弄些鱼！大鱼！毕竟之后我可就得自己找地方捉了。自己捉鱼啊，可废力了。”那年轻人往后一仰，看着漆黑的夜空如是说道。

    张诚默不作声，悄然潜回水里。

    不多时，一条条大鱼便接连被驱赶到了年轻人方才投下的篮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