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再次揉了揉双眼。

    没睡好！

    再看一遍？

    嗯！是科幻小说！

    “三体都不敢这样写啊！那帮混蛋会良心发现？”小五满脸地难以置信，她以为是哪个客服的无聊恶作剧，要来电脑控制权，认真检查了后台信息，最后像是受到了极大刺激，两腿一身、两眼一瞪，歪个脖子看向刘玉璞。

    她惊喜中带着茫然，“刘姐，没道理的啊……”

    刘玉璞抿着嘴，“是不是真的？”

    “是！”

    “那还愣着干什么？”

    “愣着……”

    小五看到平日里端庄矜持的刘玉璞，竟是挽起袖子，对自己比了个击掌的手势。

    她像是兔子一样跳起来，击掌，发出清脆的pia唧声，然后对视一笑。不知是谁先带头鼓掌，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直到掌声雷动，相拥而泣。每位员工脸上都流露出许久未见的轻松。

    她们以为是刘玉璞的功劳，出于对老板深信不疑，这短暂的小小胜利被大家当成了转败为胜的关键转折点。

    “真该谢谢那个金科事务所的王律师啊，帮了大忙了。”

    “什么王律师，是他找来的网安起到作用。”

    “不是说还要等一个月吗？会不会是老板找的别的有能量的朋友？”

    “按照时间来看，一定是啦！我就说嘛，咱们mirror肯定能扛得住，绝对不会关门的！根本不用急着去找下家……”

    “嘘……你疯啦？不怕老板听见？”

    听到也无所谓。

    刘玉璞心情大好，她看问题的角度与员工不太一样。她看到的不是几十个差评被取消的短暂胜利，而是这件事背后的性质。

    标手群，或者叫职业差评师团体，是困扰诸多网店店主的网络蛀虫。

    这些人假身份很多，难以追查，同时懂得一些法律条文，话术缜密不留破绽，很难通过正常途径对其反击。多少网店深受其害，因此破产衰落的不计其数。

    有的选择花钱了事，有脾气倔的硬钢到底，还有像mirror女装遇到的这种，无论是花钱和硬钢都没法处理的特殊局面。

    他们拿钱办事，目的就是要搞垮这家网店，刘玉璞想掏钱未必会有人敢接。

    若是被继续刷差评下去，刘玉璞有心通过价格战打赢同行，但无力回天，越来越少的客源和大量恶意订单足以冲破大坝最后一道防线，让她几年的努力化为泡影。

    她摸了摸脸蛋，温热软滑，有细微的汗，指尖似乎还能触及到一抹激动的红晕。

    mirror女装的物流和客服们，小心翼翼地处理起这些申请改评的订单，安抚着顾客情绪，生怕他们再临时反悔。

    刘玉璞甚至亲自上阵，扮演起了一位叫小玉的售后客服。

    她选择一个待处理的订单，手指落在键盘上时，还有股大梦未醒的犹豫。

    刘玉璞定了定神，打字说道。

    “先生，十分感谢您理解，如果您对宝贝质量不满意，您可以发顺风到付，我们帮您出这笔邮费……”

    “不用的，东西没问题，是我糊涂了，我在这向你道个歉。不怕你保存聊天记录，反正我以后也不干这个了，实话跟你说吧，你们老板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刘玉璞心思一动，有心探究原因。她也在好奇，这些难缠蛀虫怎么忽然都改了主意。

    便回答道：“老板是个年轻的大美女，应该没得罪过谁呀。”

    “那一定是也犯过错！”

    聊天窗对面斩钉截铁道，沉默数秒，接着说道：“多谢了你们的那个什么电脑客服，这些天来死缠烂打，其实没什么用。还是因为我有良心，我自己过意不去了，明白吗？以后不要让‘她’再骚扰我了，总感觉‘她’像个……傻子，忍不住想骂过去。”

    “转告你们老板，也要做个好人，做买卖必须有良心、有原则还要有担当。世界本没那么坏，我真希望是这样，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对方已关闭客服页面】

    刘玉璞静静地坐在这台电脑前，陷入沉思。

    隔着屏幕，她仿佛都能嗅到对方那尴尬又难以掩饰的羞愧，同时在他前后矛盾的急促话语里，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这个人在不安什么？

    有谁威胁了他么？

    还有客户求饶着“你别给我下降头了，放过我吧”，但被刘玉璞当成弱智处理，没有在意。

    刘玉璞脑海里先闪过了魏昆那张年轻帅气的脸，然后摇了摇头。从自己对魏昆的初步接触和了解来看，他是一个有点佛系、正直而内敛的大学生，社会背景看上去也不是很复杂，没理由能办到连王律师这种社会老油条都不能立刻办妥的大麻烦。

    但从因果来看，又只能是他。

    网安还没有通过平台联系自己，而且从这位顾客的话语判断，应该不是法律层面的手段介入。若是这样，出于脱罪动机，他绝对不会说出“不怕保存聊天记录”的话。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刘玉璞喃喃自语，眼睛里异彩连连。

    如果说过去对魏昆还只是能力层面的认可，经此之后，增添了一分对魏昆个人的好奇心。

    换成没有城府的年轻姑娘，早就拽着魏昆的胳膊边撒娇边追问到底了。可刘玉璞明白，人与人的交往要留有些必要的分寸，有些话，他若是不想说那也不必问。一旦问清楚，反倒会成为自己心底的石头。

    小五不知何时出现在刘玉璞身后，小声嘀咕道：“会不会是顾老板？”

    “他那个人我很了解，说给一个月时间，就是一个月时间，在此期间绝对不会多管闲事……”刘玉璞沉吟，低声道：“但你可以假装是顾老板。”

    小五奇怪地看了眼刘玉璞，她想不清楚缘由，以为是魏昆那个大学生哪里得罪了刘姐，在敲打他呢。

    说着，她想替魏昆辩解两句。

    “刘姐，我们该谢谢人家。”

    “想去你就去啊。”刘玉璞似笑非笑，道：“要不要晚上看完电影再单独感谢？”

    “嗯……”

    小五咬住嘴唇，跺了跺脚，面红耳赤地道：“为了刘姐，我豁出去了！”她嘀咕着，“反正那憨憨大学生长得挺帅的，像是个雏，一换一我又不亏……”

    “诶！你这丫头！”

    刘玉璞急忙拦着要跑出去的小五，结果发现是小五在跟她开玩笑。但她没注意，小五在她背后，在自己的小日记本上写写画画，多了个魏昆的名字，旁边还多出一个“谢谢大笨蛋”的笑脸。

    mirror女装处理完一批又一批的改差评订单，最后大家包括刘玉璞和小五都累趴下了。

    随着老板一声晚上海鲜自助团建！莺莺燕燕们才提起精神，高呼老板万岁。

    她们看不见，mirror这番离奇的转折，给同行们心中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和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