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紧闭，屋内方蹊掌柜伙计，三人各揣各的算盘，方蹊看着另外两人眼底满是厌恶。

    却依旧耐着性子说道：“此花名贵价值千金，却不是北方能养得活的，何不放她一条生路？”

    伙计眼神神躲闪，掌柜越想越怕，颤颤巍巍道：“客官在说什么？小人听不懂！”

    “听不懂就不听，你有一条生路和一条死路，选一个吧！”方蹊说着，一点点解开缠在无锋上的布条，露出坚硬刀身。

    伙计看着两腿打颤，掌柜好些，还欲抵赖，却被方蹊以刀架在脖子上。冷冷威胁：“说。”

    方蹊之脱口而出一个字，杀意却已直达人心，掌柜连求饶都忘了，下意识开口：“人就在后院，就在后院。”

    方蹊看了眼伙计，那命令的目光让他不敢反抗，当即噗通一声跪下：“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世间什么人最可恨，就是卑贱的灵魂玷污了高尚的品格，还意图把高尚践踏在脚下，转身去讨好强权。

    方蹊命令道：“把人带来，若敢伤她分毫，我就要了你的命。”

    伙计吓的不轻，连滚带爬去够房门，就在摸到把手的时候，却听方蹊再次威胁道：“你若敢逃，我必天涯海角追杀至死。”

    伙计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房的，再见到守在楼梯口的老张才回过神，寒冬的客栈没多暖和，他却出了一身的汗。

    老张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因为他从没见过方蹊真的发怒，就在刚刚，他见识到了。

    那双纯澈的眼睛能看穿所有人的心，眼底蕴含着追讨一切罪恶的坚决。

    知道何为一眼众生吗？

    就是断头台上的人，看下方观刑众人看自己的眼神。

    注定要死，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受审判而死，这就是一眼众生，刚刚他在方蹊的眼里，就看到了这种神色。

    可想而知，真正发怒的方蹊不会嘶吼，却无比恐怖，所以他能理解逃出来的伙计，也对呆在里头受审的掌柜表示同情。

    看着伙计慌忙跑到楼下，又似迷茫的左顾右盼，最后才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先到自己要去往的方向。

    老张竟然笑了：“呵呵！幸好犯事的不是我。”

    不多时见伙计回来了，手里攥着一条绳子，绳子那头是个黑布蒙头的人，个字不高，看鞋子大小判断是个女人。

    伙计以绳子牵着蒙头女人小心翼翼上楼，样子有些滑稽，如果黑换红，看起来就像去拜堂，可现在的样子却不知拜什么？

    女人从老张身边走过，带来阵阵幽香，清清淡淡的味道从鼻下略过，老张好像问道了屋里那盆昂贵茶花。

    如此神秘的女子，老张却不敢生出一丝丝好奇，他怕死，更怕方蹊。

    伙计敲了敲门。

    方蹊：“进来”

    二人推门而入，掌柜还在哪跪着，准确说是匍匐在地，方蹊的刀就明晃晃放在桌子上。

    “少侠，人给您带来了。”

    黑布罩着的身躯有些颤抖，她在害怕，方蹊温和开口，只说了两个字就让女子崩溃大哭：“崇州”

    “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方蹊上前解开女子绳索，带她来到窗边，来到那盆盛放的茶花前，终于掀开了遮在她眼前的黑布。

    女子容貌秀美，面色过度苍白，被囚禁了许久终于见到阳光，那么温暖，那么耀眼，仿佛新生，不，是重生。

    女子嗅到了花香，看见阳光，也看见了拯救她脱离苦海的俊郎少年，那是一张比太阳还温暖的面容，双眼干净的像泉水。

    她慌忙抓住方蹊，急切问道：“崇州还在吗？京城，京城怎么样，！现在的天下还是以前的天下吗？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方蹊连忙安慰：“放心，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我是来救你的。”

    女子楞了好一会，她先是哭了，滚烫的泪水滴在方蹊手背，像烧开的热油，被烫的人无比煎熬，哭着哭着又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说：“我是必死之人，却有心愿未了。”

    “我知道。”

    她木讷摇头：“不，你不知道，我背叛了我的爱人，临死之前，我想把这盆亲手所种的花送给他，你可以帮我吗？”

    方蹊坚定回答：“可以，但是……”

    “见到他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方蹊有些无奈，这个人，这盆花，都事关王朝大事，但是这么重要的秘密，女子却紧咬牙关不肯开口。

    虽然可以理解，饱受折磨的人地狱归来谁都不信，可当务之急是时间问题，他必须想办法取得女子信任。

    万分交集的方蹊突然灵光一现，他想到一个人，也许般出这个人就能取信女子。

    方蹊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低声说道：“姑娘，你认识佳贤吗？就是晋陵王之女，后嫁去陵案鲁家的佳贤。”

    听到这个名字女子猛然回头：“你认识她！你是谁？”

    “方蹊，对了，我有一把无锋刀，或许你听过的。”

    说罢他连忙取来无锋捧在手里，继续解释：“无锋刀不能作假，也许你看过就知道了。”

    女子修长指尖划过无锋，她痴痴道：“我被囚禁的太久了，并不曾听过你的名号，也不认识什么刀，但是无锋这个名字我听过，是……”

    “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一位老前辈？”方蹊急切追问。

    他不能不急，自从认识老头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一路走来，从沧州，到金牛寨，再到陵安，幽都，漠城，以及后来的汾州和这里。

    所有的路线都是追寻老头而行，但这一切仿佛从一开始就被人安排好了的，而幕后操控之人就是老头，他在引导方蹊去发现一个秘密。

    可女子却并未回答，之问道：“只凭这把刀我还不能相信你，除非……”

    “除非什么？”

    女子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嘴唇一张一合：“抬头无有二两德。”

    方蹊震惊，这是低头谱上的话，是老头写给他的，而眼前这个姑娘却说出了前半句，方蹊更迷茫了。

    自然而然对出后半句：“低头却比千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