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终于过去，黎明既白，天空飘起小雪，方蹊抬头仰望，他终于明白了老头的苦心。

    喃喃但：“所以无锋和刀谱就是青龙令主想得到的东西，对吗？”

    白衣女答：“没错，外人只道无锋普通，却不知，它可破天下所有兵刃。而习得低头谱的好处，想必你深有体会，只练到第五层而已，却能打败天下所有高手。而青龙令主不杀师父的原因还有一个，这个原因现在也在你手里。”

    方蹊想也没想开口便答：“前辈的内力。”

    白衣女点头，成就不世武学，内力，刀，刀谱，三者缺一不可，老头把这一切都留给了方蹊，而驾驭三者的博爱之心，便要方蹊在磨砺中自己学会才行。

    眼看前方就到了城下哨所，已经有将军来迎接皇帝，白衣女跟着走过去，却发现身边空空的，方蹊没有跟上来。

    一回头，却见方蹊仰面倒下：“方蹊！”

    白衣女惊呼去扶，众人闻声回头。

    方蹊昏迷，转而陷入内视当中，看着眼前茂盛的生命树，方蹊觉得奇怪，他记得自己正在仰头看天降小雪，眼前是沉重压抑的白，怎么突然一转就开到了这里。

    方蹊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好像没了重量的魂魄一般。

    莫不是毒发身亡了？合理，可也太过仓促了吧！

    看着眼前的生命树，方蹊十分无奈，不过来都来了，反正他也出不去，不如好好看看。

    他仰头看着树上果实，心里好奇，不知黑色的还有几颗，彩色又有多少，长势如何。

    于是带着这份好奇便一个个数着，果实流光溢彩，十分惹人喜爱，但无论怎么数，黑色的始终存在。

    到最后方蹊也释然了，世界上没有完全的好人，善恶永远对立，人们这一辈子都要时时刻刻对付自己的恶，去成就善，这就是人生之路的真谛。

    人生在世有多少财富，地位是否遵崇，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这颗生命树。

    想到这里，方蹊突然顿悟了，低头谱第六层刀法，其真谛就是谦卑，放下自己，高举众生，这就是谦卑之意，这就是第六层刀法，“低头”。

    心随意动，招式自成，一套刀法演练完毕，方蹊也清醒过来，他听到耳边有战鼓擂动。

    一睁眼果然身在军营，他看到手臂上的绷带，晓得身上伤口被处理过了。

    屋内飘散着浓浓药味，床边放着整洁的新衣，他原先那身被刀刮的破破烂烂，就算做帘子都防不住视线。

    屋内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个正在熬药的军医，而负责保护他的白衣女却不知所踪。

    军医看起来疲乏的很，熬药时眼皮都直打架，人也木木的，就连方蹊醒了都没发现。

    方蹊开口：“请问，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女子呢？”

    军医见他已醒，正欲上前把脉，刚走两步突然又想起什么，便回身去药箱里取来一张字条。

    “这是那位姑娘留给你的。”

    方蹊接过，军医却不松手，扯着字条逼问：“听说你能料事于先，那你可知战事何时结束？这巍巍帝都，百年不曾有此惨状！人心惶惶呀！”

    方蹊垂眸，别人道他是先知，他道老头是先知，这种成为别人希望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无法开口。

    军医见他这样是问不到答案的，于是也就没多纠缠，提着他药箱便出去了。

    方蹊有些失神，他从军医离开的背影中看到了失望。

    打开字条，见上写道：我与圣上在城墙等你。

    天空大亮，城下满目疮痍，百年城墙上插满了箭矢，活像个庞大的刺猬。

    小雪依旧飘着，不大，但没多会也在地上盖了层被子，足够遮掩遍地尸体的悲凉。

    这些人本不该死在这堵墙下，一切都是人心的贪欲作祟，如果没有嘉荫候的逆反之心，如果没有青龙令主的算计，他们本该在家里好生过年的。

    “启禀圣上，方蹊方少侠求见。”

    听到侍卫回禀，皇帝脸上露出些许欣喜：“哦！方少侠醒了，快请。”

    说罢看想身旁白衣女子：“方蹊知道你的身份吗？”

    “我只告诉他，我是他的师姐，别的没提。”

    白衣女子的声音透过围帽传来，与皇帝说的语气都带着清冷，孤傲的不似凡尘人物。

    皇帝目视前方，随口说了句：“其实以刘姑娘的出身，封个县主不是难事。”

    皇帝有心拉拢，可白衣女却答：“志不在此。”

    要问白衣女身份究竟有何玄妙，还要从她围冒下的眼睛说起。

    世人都道境安公无后嗣，却不知他收养了一个女婴，女婴天生异相，双眸一蓝一紫，因此被人遗弃在西南大山。

    境安公受人之托将女婴抚养成人，后送去当事医仙余有容处学医，女婴学成之后嫁给皇商刘氏嫡长子。

    眼前这位白衣女子，同样拥有一蓝一紫的双眸，她就是境安公养女之后嗣。

    此女天赋异禀，医术承袭余医仙，武学承袭境安公，在京城是独一份的地位，因这一蓝一紫的双眸无人敢惹。

    可她不爱富贵繁华，只一心向往江湖，十岁之初被一游方神人收了当徒弟，此后便销声匿迹，那神人就是老头。

    十多年过去，赵氏女容貌早已大改，可圣上一眼便认出了她，不为别的，就冲那孤傲的性子，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世上除了这位赵姑娘再无旁人了。

    方蹊来到此处，先与皇帝见礼：“方蹊参见陛下。”

    “免礼。”皇帝温和道：“身体客好些了。”

    “已无大碍，城下战事如何？嘉荫候投降了吗？”

    白衣女不屑，冷冷道：“十八万的军队，哪有那么容易解决，你当过家家呢！”

    白衣女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态度，真不知道她面对老头时是什么样。

    方蹊没计较，只道出心中忧虑：“圣上，我怀疑嘉荫候被人以咒术控制，而那背后之人就是青龙令主。谋反篡位之是他的目之一，其中一定还隐藏着别的阴谋！”

    方蹊言辞恳切十分担忧，而皇帝听完只是平静道：“篡位不成便意图称霸江湖，你要说的是这个吗？”

    方蹊惊讶，可看到一旁的白衣女子便明白了，这些师姐已经跟皇帝说过了。

    于是又道：“此人危险，无论放到哪都是个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