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没有死。

    她自己已经感觉到了，她做了一个很久很久之前的梦……

    “外公，爹和娘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小小的姜白站在两座小小的土堆面前，抬头看着身边的老者。

    “不会回来了……”

    土堆面前出现了两块石碑。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古朴的院子。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他们呢？”姜白的声音有些着急。

    老者沉默了一会，把手轻轻放在姜白的脑袋上。

    “傻孩子，现在还不是时候。”

    ……

    “呃……”

    模糊的意识正逐渐凝聚，一点点获得身体的控制权后，姜白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还是没有死。

    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姜白脑海中的昏沉感还是没有褪去，本想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又躺了回去。

    下一刻房间的门被打开，外面的灯光倾泻进入房间，姜白看见一位少年从光中走了进来，笑得很开心。

    “姜白小姐，你醒了！”

    洛九峋看着姜白眨动的眼睛，笑着将手里的保温盒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我去找芭芭拉小姐，你再等一会。”

    说着他又跑了出去，姜白静静地看着门口，又回头看着天花板……

    是他救了我吗？

    没一会洛九峋就带着芭芭拉赶了过来，在房间内点起烛火，橘红色的微光为这个病房添了一丝平静。

    芭芭拉检查完之后说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几天还是静养，尽量少下床，在记录了一些基本情况后，她就离开了。

    洛九峋把姜白的床给摇了起来，让她背靠着坐起。

    “我给你带了吃的。”

    打开放在柜子上的保温盒，里面的香味顺着蒸腾的雾气传出。

    “是你救的我吗？”姜白的脸庞依旧少了些血色，目光有些疲惫，长发披散在身后，多了一丝柔弱。

    “我？”洛九峋抬眼想了一会，然后摇头一笑，“我只是背着你过来，是芭芭拉和阿贝多救了你。”

    姜白眼眸低垂了一瞬：“……多谢。”

    她看着透出一丝光亮的墙壁：“可以帮我把窗帘拉开一些吗？”

    “好……那待会我走的时候再给你拉上？”

    “不用，我睡觉的时候喜欢透些光亮进来。”

    洛九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床底的小桌拿出来架在床上，又把保鲜盒里的饭菜拿了出来。

    饭菜很简单，一碗南瓜粥，一碗肉丸青菜汤，都是只需要勺子就能吃的菜。

    “芭芭拉说你最近得吃得清淡一些，我就没放辣椒什么的。”

    “嗯……你吃了吗？”

    洛九峋耸耸肩，笑着说：“吃了，和你吃的一样。”

    “我昏迷了多久？”

    “半天多吧大概，你现在就是失血过多，我以后给你做一些补血的菜。”

    姜白谢了一声，用勺子舀出一个肉丸送进嘴里，细腻的口感带着白菜的清香，配上一点盐味点缀，十分可口。

    肉丸做得比较小，小白菜也被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即使姜白只能用单手也没有什么不便的。

    他这个手艺，和万民堂有的一拼了吧……

    洛九峋看着姜白吃得津津有味，神色也放松了一些，起身去把窗帘拉开了，月光冲破阻碍，在地上洒下一片洁白。

    “天上的星星真是好看啊。”

    洛九峋迎着月光仰头喃喃说道，繁星交相辉映，隐隐一道银河横亘夜空，遥远而又深邃，这是在现代都市中绝不可能看见景象。

    “能和我说说我昏迷之后的事情吗？”姜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洛九峋回过头：“好，我想想从哪说啊……”

    ……

    “杜林之血……那群盗宝团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姜白怔然一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是啊，后来听阿贝多说这个血还是被稀释过的，要不然你可能……”

    洛九峋嘴巴抿了抿：“毕竟这个血的副作用，连风神眷属都难以抵御。”

    姜白点点头，看着身前的饭菜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洛九峋：“你呢，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呃……”洛九峋挠了挠脸，犹豫道：“你那日救的，就是无妄坡的人吗？”

    当时姜白在提到无妄坡之后，洛九峋就猜到了七七八八，但是又不好问，害怕说错了什么话，让姜白以为他是在抱怨那时怎么没把自己救下来。

    “对。”姜白放下了勺子，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微微向前比划着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在洞口外面，有一支弩箭突然被打偏了？”

    洛九峋一愣：“是你……？”

    姜白笑着轻轻点头。

    “……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

    洛九峋看着地上的月光，又看着坐在床上的佳人：“我只是没想到，在这么早之前，你就已经救了我一次。”

    他好奇道：“说起来，你记得你救过多少人吗？”

    姜白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意外，失笑道：“谁会记得这个？”

    “啊哈哈……也是。”

    双方就这么笑了一会，洛九峋突然露出有些纠结的表情：“呃，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洛九峋的视线微微挪开了一些：“之前在对付和班尼特战斗的那两个人的时候，其实我可以把他们全部干掉来着……”

    “你为什么，还要冒着重伤的风险冲上来呢？”

    姜白一时没有出声，眨巴着眼睛，看向了洛九峋身旁的窗外，良久才摇了摇头。

    “不知道……当时就想着得行动，没想其他的。”

    “……我不知道这么说恰不恰当，”洛九峋微微皱着眉头，视线撇向一处，“我感觉你的攻击方式，有些……不太关注你自身的安全。”

    “你是说，我在主动寻死？”

    洛九峋一惊：“不不不，我意思是……！”

    惊慌地看向姜白，却发现她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只是一边说着，一边吃着面前的菜，就像是在聊家常一样。

    “其实死不死对我来说，都还好吧……反正都知道自己会死，那说不定就是这次呢？”

    “之所以会中箭，也只是当时正好有个敌人在我前面，想着中一箭把他杀掉也划得来，但没想到这次会压制不了毒素。”

    姜白的语气很是平淡，但在一旁听着的洛九峋表情却是越来越复杂。

    之前看姜白那个架势，还以为是想借着这次战斗赴死，所以他才一直留在大教堂，生怕她醒来之后还有这种想法。

    但没想到，她只是不在意……？

    感觉这个比想要寻死还严重啊……

    “说起来，你的武功是从哪里学的？前几日还在问我用什么武器，现在就可以逼退这么多人了。”姜白突然抬眼说道。

    洛九峋身形一顿……坏了，被别人看出bug了。

    不过被看出来也是早晚的事情吧……

    他只得抽着嘴角说道：“我、我说是托梦得的，你信吗？”

    他自己都不信！

    姜白了然道：“托梦吗，真是好机缘。”

    洛九峋：“？”

    怎么感觉她一点都不意外？

    饭菜差不多收拾完毕，姜白放下勺子，摸着下巴想了一会：“你知道旅行者吗？”

    “知道啊，大名鼎鼎的荧嘛。”

    “嗯对，我之前感觉她也是通过托梦学了好多东西。”

    洛九峋眉头一挑：“比如说？”

    “比如说之前有一次海灯节，她一夜之间就学会了霄灯的制作方法，而且还进行全城派送，那年璃月港的霄灯几乎全是她的手笔……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这么差？”

    “没什么，”洛九峋黑着脸捂着肚子，“肝突然有点疼……”

    姜白歪了歪脑袋，修长的头发滑到肩的一侧：“总之我感觉，如果不是托梦的话，很难学这么快吧？”

    洛九峋沉吟着望向窗外，旅行者……既然是跨越星海之人，那她学东西很快的原因，应该是之前已经去过了不少世界，见识太多，触类旁通了。

    不过说起来，来这里也有段时间了，怎么还没听说过她的踪迹？

    璃月天衡山西侧。

    旅行者荧和派蒙在不久之前才从层岩巨渊中脱离并来到了这里，在她们前面，还站着降魔大圣·魈。

    他们在一处崖边，下面是为纪念夜叉铜雀修建的庙宇。

    魈：“……夜叉死伤太多，犹如满天飞鸟散于各地。如伐难所说…夜叉难寻魂归之处。浮舍，伯阳，还有那些将士……”

    荧抬手握在胸前，向前一步：“别这么说，大家都是英雄。”

    “英雄……”魈一时怔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青黑色的光芒在手中乍现，一副凶神恶煞的傩面出现在手中。

    傩面凶恶，仅仅是看着，都能感受到一种煞气。

    可魈依稀记得，在那人赠与自己傩面之时，脸上带着的随和笑容……他也只记得这些了。

    “英雄，是个好词。”魈喃喃道。

    “灾厄或无尽头，可凡尘有情，纵是修罗亦有牵挂。”

    “就应你说的吧。从今往后，天下英雄永不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