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峋和荧皆是一愣：“你认识他？”

    “认识。”白术喝了口茶：“齐修并非沉玉一脉，但是我早年外出行医时，曾与他有过短暂交流，他也是一名医生。”

    “后来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直到几个月前……”

    白术抬头，眯着眼睛看向门外。

    ……

    那时不过初春，在经历几场春雨之后，虽然到了万物复苏的时节，气温却没有上升多少。

    白术的睡眠向来很浅，在三更半夜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便点起一根蜡烛，披着衣裳，前去开门查看。

    “白术，真的是你！”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风尘仆仆的男子，他背上还背着一人，盖着毯子看不太清。

    “你是？”白术看着眼前的男子，感觉像是初见一般。

    “我是齐修啊，几年前你外出采药，我们不是碰见过吗！”

    听到齐修的名字，白术脑海中的形象才开始渐渐和眼前男子融合，不由得惊讶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齐修？！你怎憔悴成这副模样？快，进来说话。”

    白术松开手走在前面，将他们带到内室。

    外面天气昏暗，白术点燃了床头的灯，一缕微光从中跃起。

    齐修一进内室，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白术……白先生，请你救救我的妻子。”

    白术看了眼他背上的人：“将她放于榻上。”

    齐修小心将妻子放下，白术借着烛光算是看清了面容。

    面色苍白，双眸紧闭，但仪容却是打理的好。

    “抱歉啊白术，我明明也是个医生，却要拜托你来救她。”齐修看着昏迷不醒的妻子，心中泛起一阵阵苦涩。

    白术微微摇头，将手指搭在齐修妻子的手腕上，微微闭目，良久不语。

    经脉淤塞，气血拥堵……

    白术睁开眼睛，却略凝重地加重了把脉的力度。

    刚才试着用元素力在她体内经络走一圈，但几乎没有什么通路，身体机能循环已经濒临崩溃。

    按理说这种程度早就已经……

    “你平时都在帮她调理吗？”

    齐修自嘲一声：“只是我医术实在不堪，半夏患恙之后久治不愈，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你。”

    半夏，他妻子的名字吧。

    白术眼眸微微一敛，拿起一床被子递给齐修，让他给半夏盖上。

    “她的症状，已然超出了正常行医的范畴，这怪不得你。”

    齐修眼光一亮：“这么说，白先生有头绪了？该怎么才能治好她！”

    “……先和我过来吧。”白术没有回答，让齐修一同来到窗边坐下。

    “冒昧问一下，半夏她……可是方士？”

    齐修一顿，仿佛在心中印证了什么，半晌，低头道：“是，半夏是驱魔方士。”

    “据我观察，半夏陷入昏迷，并非是有什么疾病缠身……”

    “而是受到魔神残渣的侵蚀。”

    “……”齐修没有言语。

    千百年前，众多魔神为了争夺七神宝座，在这片大陆上开展了生灵涂炭的魔神战争。

    在战争之后，那些战败死去的魔神，因其强大的力量凝聚出了带有怨念的魔神残渣，无论生前这些魔神多么的爱着人类，魔神残渣都会无差别地摧毁一切生命。

    而半夏，就是一名驱魔方士，负责四处镇压魔神怨念。

    白术师承沉玉谷一脉，具有辨别魔神残渣的秘法，之前只瞧一眼，就已经发现了端疑。

    “你的妻子应该是长期清剿魔物，导致魔神残渣附体，封住了她的心脉，才会陷入长期昏睡。”

    “她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你悉心调理的结果了。”

    齐修预感越来越强烈，抬起颤抖的双手，朝白术行礼：

    “请……白先生救她！”

    “齐修，她心脉已染，你是医生……应当知道结果。”

    “……”

    齐修闻言，颓然地放下手，脸上更是憔悴了几分：“我有什么办法，该做的我已经尽力去做了，我劝她别再去了，可她不听。”

    “这天下业障遍布，怎么就非得交给她，怎么就非得是她来承受这一切！”

    “若非是这些方士，天下怎么会承平至今？像她这种人，不应该有个好的结果吗，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躺在这里不省人事！”

    齐修越说越激动，声调激昂，又突然看见躺在那里的半夏，顿时低沉了下来，生怕吵到她。

    “白先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让她再活一年吧……！”

    白术眼眸低垂，没有言语。

    “半年，半年行吗？大家都说你医术高超，白先生，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齐修的声音带着些呜咽。

    白术合上眼睛，叹了口气：“我待会施展秘法，让半夏暂时转醒，有什么话，就抓紧时间好好说吧。”

    齐修还想说些什么，被白术抬手打断，让他在门外等待。

    屋外寒风料峭，齐修只能隔着窗户，隐约看见摇曳不停的烛光，烛火何日将熄？

    他不知道。

    房屋内，白术唤醒长生，在她的照看下，使用秘法向半夏输送生机。

    “我说，她已是将死之人，又何必如此？”

    “将死之人难道就不能救了吗……咳咳。”

    白术轻掩咳嗽了几声，声音虚弱了不少：“秘法已毕，只是不知这体内生机能维持多久。”

    下一刻，半夏的睫毛忽然颤动了几下，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嗯……”视线虽然模糊，但她看得出来，这里不是家。

    挣扎着想要起身，一旁女声响起：“你现在身子虚得不行，还是少动为好哦。”

    “你是谁？”半夏现在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半眯着眼睛，微动嘴唇发问。

    “我叫长生，救你的人叫白术，好像是你丈夫把你送过来的。”

    “齐修……！”

    半夏顿时睁大了眼睛，四处找着那熟悉的身影。

    白术轻声道：“半夏小姐，齐修现在正在外面等候，我去把他叫进来。”

    “请等一下。”半夏咽了咽口水，喘口气说道：“是你救了我吗，我还能活多久？”

    “……时日无多，多加珍惜。”

    说完，白术起身准备去开门。

    “那在此之前……！”半夏忽然咬牙撑起了身子，靠坐在榻上，这一用力让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能否请大夫，帮我找来纸笔。”

    “我想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