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回到了璃月，她和洛九峋之前把抓住的那只鸡烤来吃了之后，洛九峋又回来了齐修他们以前的房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别的线索。

    荧趁着夜色，找到了那条隐藏于灌木丛的小路，洛九峋已经在不远处升起了火堆，找到方向还是很容易的，但是拨开灌木丛看见洛九峋时，荧却愣了一下。

    他正站着和另一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聊天。

    “这位是……？”荧下意识开口问道。

    “啊，荧你回来啦。”洛九峋笑了笑，抬手介绍旁边的妇人：“这位姐姐是附近的采药人，她说她认识齐修和半夏。”

    荧眼神一亮，立马跑过去挽住那妇人的手臂，乖巧地说道：“姐姐你认识齐修他们吗？”

    “认识认识。”妇人脸上挂着笑容，这两声“姐姐”倒是挺让她受用的，“我这采药的本事，还是齐修教的呢。”

    “我刚才采药回来，看见这里亮着火光，就以为是齐修他们回来了，就跟过来看了一下。”

    “我们也来这里找齐修的，但是敲门没人应，就想着在这里等他回来呢。”洛九峋笑着开口道，暗地里朝荧使了个眼神。

    “是呀是呀，姐姐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荧眨巴着乖巧的大眼睛，拉着妇人在火堆旁坐下。

    “去哪里……这我还真不知道……”

    妇人有些尴尬地笑了几声，这次原本就是想着太久没有见面才来看看的。

    早知道他们要走这么久，当初就应该见几面的……

    洛九峋看出妇人有心事，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询问道：“齐修他们，是出什么事了吗？”

    提起这个，妇人脸上顿时难看了几分，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房屋叹了几口气之后，确认四下无人，才缓缓开口。

    “既然你们认识齐修，那应该都知道他妻子半夏的身份吧？”

    “驱魔方士。”

    “对。”妇人点点头，“当年齐修遇险，是半夏救下了他，齐修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就打算先请半夏吃一顿饭。齐修和我原本是邻居，他那次准备约会时，还是我上街买了件新衣裳送给他。”

    “看来齐修和你们相处得很融洽。”

    “齐修是个好人，他常年在附近行医，收钱也多半只收药材钱。我丈夫早亡，孩子又落水夭折，是他教会了我辨别草药，让我有份可以赚钱的活路。”

    妇人每说一句话，都要插入好几声叹息，像是惋惜，像是愧疚。

    她半眯着眼睛，露出眼角细微的皱纹：“可惜啊……可惜，他们的命却不好。可惜啊……”

    “其实半夏，我们村子里的人也大多认识，她也帮了我们很多，和村庄里的小孩也玩得来，只是知道住在哪里的人很少，直到她和齐修婚配之后，我们才知道这里还有间房子，他们大婚没多久，村里人还来送过东西呢。”

    洛九峋和荧悄悄对上视线，这房屋外面杂草丛生，小径几乎被遮蔽，完全不像是有人常来的样子。

    “可我听齐修说，你们很少会过来。”荧眼睛眯了下，装作淡然地开口说道。

    妇人脸色苍白了几分：“那是……那是……！”

    “半夏已经死了。”荧压低了些声音，说道。

    妇人脸色轰然更是苍白，连嘴唇都有些打颤：“这、这……这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不是故意避开、我、这……！”

    荧坐到妇人身边，揉了揉她的肩膀：“没事没事，我们来看齐修，就是想了解一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妇人深吸口气，像是不愿回忆的东西被揭开一般，身子有些发颤。

    “当时半夏染病之后，村里人都害怕自己也被那‘邪祟’传染，都开始一点点疏远他们了。”

    “仅仅是疏远？”洛九峋追问道。

    “这……”妇人又踌躇半晌，荧在一旁安慰没事之后才继续开口：“半夏因为和村里小孩玩得好，那段时间，只要有小孩要出去，一定会有大人跟着，生怕小孩和半夏碰面。半夏去过的地方，也起码半个月之后，才会有人重新涉足……”

    村里人都知道半夏在了解这些动向之后，一定会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而减少活动的区域……

    借此，变相地将半夏软禁在原地，自己在道德上还没有任何愧疚。

    毕竟不是他们主动逼迫的不是？

    “半夏驱除邪祟，不也是保护了村里的安全吗，这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当然知道了，但村里的人都有家室，大家都是寻常人家，都害怕自己家出了什么事。而且他们背地里都说……”

    妇人低下头颤了颤，声音越来越小：“他们背地里都说，半夏都为他们奉献这么些年，最后就拜托她……为村里人再牺牲一下吧。”

    “……！”

    洛九峋怒目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妇人，刚想张口发作说些什么，被荧悄然抬手制止。

    荧笑着安慰妇人：“多谢您愿意和我们说这些，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

    荧牵着妇人站起来，帮她背起了装药的背篓，洛九峋想要跟着，被荧示意坐下，连派蒙都被留在这里等着。

    妇人的家离这里有一小段距离，但现在黑灯瞎火的，一路上也没有遇见什么人。

    “那姐姐您早点休息，我就先走了。”

    荧将背篓放在屋里，刚转身抬脚，就被妇人拉住了手臂。

    “听、听我说……”妇人的语气像是在恳求。

    “我一开始其实和齐修他们保持联系的，但后来村里人连和他们保持联系的人都开始疏离了，我是迫不得已才……”

    “我知道的，你有你的苦衷。”荧依然笑着看着她。

    “齐修和半夏帮了我很多，我记得的，只是我没想到半夏会走的这么快！”

    妇人声音有些颤抖，她在哽咽。

    “已经没关系了，你看……”荧抬手指了指铺上月色的大地，“以前快要死的人，现在已经死了；以前活着的人，现在仍然活着，生活继续，一切照旧，不是吗？”

    “……只是不知道齐修当时教你采药时有没有教过你，他看病为什么愿意只收少少的药钱呢？”

    ……

    “回来了？”洛九峋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火堆，将碗口粗的枝干掰成两截丢了进去。

    荧轻轻应了一声，坐在洛九峋身旁。

    “她又和你说什么了？”

    “把我当成告解室了，跟我忏悔呢。”

    “觉得自己心怀愧疚，但是当初又不得不这么做？”

    “差不多。”

    洛九峋撇撇嘴，抬头看向夜空。

    “我算是知道，齐修当时为什么会在半夜背着半夏去不卜庐了……”

    “因为他当时已经连一辆手推车都借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