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险阻，有些地方需要紧贴着身子才能勉强通过，所幸以往来此的采药人在这里打上了坚固的岩钉，并以此连成索道，二人一环扣着一环朝山顶进发。

    “齐修，你们都是来这种地方采药的吗？”半夏走在前面，没有回头问道。

    “差不多吧，大部分的名贵药材都生长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要是采摘太久落了凡尘，药性也会大打折扣。”

    “看来你这行当也挺辛苦的嘛……”半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齐修，“你是怎么想着当大夫的？”

    “呃……”齐修抬头望天想了想，“刚开始只是想着不用在学堂枯坐才试着学医，结果学着学着，师父就让我传承他衣钵了……？”

    说起来我好像对学医一点情怀都没有啊？

    齐修略微震惊地低下头来，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

    “喂喂喂，别在这里发呆呀，我可不想在这里陪你吹冷风……”

    齐修回过神来，才发现半夏又折了回来，伸手在他眼前晃呀晃。

    她向上指了指：“我们是不是快到山顶了？”

    山顶是一处稍小的平台，半夏和齐修并肩站在一起之后，周围几乎没有空余。

    “哇……好安静啊……”

    这里已经听不见任何人声与喧嚣，脚下轻微挪动，摩擦沙砾的声音都是清晰地传入耳朵，静谧地遥远且迷人。

    半夏低头看着在山间展翅的归鸟，几个回转之后就没入云层消失不见，云海在脚下缓缓流动，夜晚的凉风拂过她的脸颊，轻柔地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孤悬于眼前的明亮。

    半夏怔怔地呆住了。

    一轮皓月静静伫立当空，强烈的光芒熄灭了周围的繁星，在整个夜幕之下，它便是唯一的色彩，唯一的清幽。

    她伸开五指缓缓放在眼前，月光顺着指缝倾泻下来，照亮了她的眼眸，这一轮比地面不知道大了多少月亮就这样静静为她一人倾泻着光芒。

    原来我可以……离月亮这么近吗？

    半夏呆呆地微张嘴唇，朝着明月缓缓伸出手臂。

    就快，就快摸到了吧？我一直仰望的光亮……

    正当半夏的指尖都感觉到月亮的表面的凉意时，另一手却突然一紧。

    “半夏，月亮离你还是很远……”

    耳边声音响起，半夏眨巴眼睛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齐修，又看了看发紧的左手。

    是齐修牵住了她。

    而后她又低头，看着已经踏出崖边的一脚……

    “抱歉……”半夏没有抬头，默默把脚收了回来，沉沉说了一句。

    “月亮离我们都太远了……这里太安静了。”

    “嗯。”半夏轻笑一声，点了点头，“安静得让我有些熟悉。”

    “……以后有空我们再来吧。”

    半夏一诧，抬头看着月下的他：“可我刚才……”

    “你一个人来有危险，那我陪着你来就是了。”

    齐修静静注视着半夏，忽然发现她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月华，然后瞬间低下头别过去。

    半夏抽了抽鼻子，像是自顾自地说道：“瓜头瓜脑的……再说吧。”

    “还有……”

    过了半晌，半夏轻咳一声，回头盯着齐修的眼睛，把被齐修牵着的左手举起来。

    “我手是不是特软乎？”

    齐修一愣，下一瞬立马后撤一步把手松开。

    结果这一撤，让他的身子一下子失去重心，止不住向后倒去。

    关键时刻，半夏又伸出手牵住了他，脸上重新浮现出狡黠的笑容。

    “我说你，这么大的人了，不会来拿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吧？”

    齐修眼神四处飘忽，红着脸，看起来很是窘迫。

    “我，我平日里忙于学业，无暇顾及旁事……”

    “你不是说不喜欢在学堂里枯坐吗？”

    “医学也是学啊！”

    半夏轻哼一声撇过头去，偷偷观察了眼齐修的表情，而后闭上眼睛，话里有话地说道：

    “是是是，你说啥就是啥，行了吧？”

    “不是，我平日里跋山涉水的，哪有空找女孩子牵手啊？！”

    “哦……”半夏故作了然地点点头，而后晃了晃他们牵着的手：“那现在就有空了？”

    “我、这……这不是你刚才……！”

    齐修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噗哈哈哈哈哈哈……”

    半夏终于是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只留得齐修在一旁脸一阵青一阵红地在风中凌乱。

    “好了好了不逗你，”半夏把手松开，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这时候也不早了，各回各家吧。”

    她又抬头看了眼月亮，轻置一笑，带头朝山下走去。

    “说起来半夏你住在哪里啊？”下山的途中，齐修忍不住问道。

    “咋，还想上门啊？”半夏背着手，朝齐修那边凑近了一些，悄声道：“没牵够？”

    “不是……！”齐修红着脸否认道，“我就想着……下次月圆再带你来这里……”

    半夏沉吟着用手指戳了戳下巴。这个倒是可以有，现在我才刚开始驱魔，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行，跟我来。”

    半夏带着齐修朝着家里走去，一路上拈拈花，摘摘草，没发现齐修在后面表情越来越怪。

    这不是朝我家去了吗？！

    “半夏你，住这附近？我以前没见过你啊？”

    齐修在附近的村庄里其实有间小屋子，只是因为常年和师父在外行医，很少会回来住。

    “你说附近的村庄吗，我没住在哪里，我自己有个小地方住。”

    半夏拨开一处树丛，露出一条林间小路：“你看，这里！”

    “这里……原来可以住人吗？”

    齐修看着四周原生态场景，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以前是我师父住的地方，不过她老人家故去，这里就是我来住啦。”

    走了一小会，齐修就看见一个墙角长着青苔的房子，周围的树木被砍了一圈，在房前扩出了一片空地，眼前还有个用石头垒成的小台阶，如果居住在这里的不是半夏，齐修一定会以为是哪位避世不出的高人。

    “以后要是有什么活动了可以来找我，不过我白天基本不在，晚上有时候不在，想要找到我得需要点运气。”

    “你这么忙吗？”

    “嗨，降妖除魔嘛，哪有休假的时候。”半夏有些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齐修想了想：“那下周你留个空，我来找你出去野炊吧。”

    “野炊？！”半夏眼睛亮了起来，她还从来没有出去野炊过。

    看着半夏闪闪发亮的眼睛，齐修突然想到什么。

    “嗯……看来我得多备些食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