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太好听了。羽风以眼神稍加怪罪之后,羽诺一瞬间浮现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展露出比刚才更加文雅的笑容。
“初次见面,秋同学、辰同学,我的名字叫做羽羽诺。
我也是新生,所以和哥哥一样,要请两位多多指教了。”
“我是秋弥,我才要请你多多指教。”
“请多指教。直接叫我晨星就可以了。我也可以叫你羽诺吗?”
“好的,请自便。毕竟如果用姓氏称呼,就很难和哥哥区分了。”
三名少女如此重新进行自我介绍。
羽诺和秋弥的问候语,以首度见面来说毫无不妥之处,不过晨星从一开始就(讲好听一点的话是)非常友善。
然而,对于晨星这种亲密的举动,感到困惑的反而是羽风。
羽诺对晨星近乎装熟的轻松态度,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啊哈,原来羽诺和外表给人的感觉不同,其实是很直爽的人吗?”
“你则是表里如一,有着大方的个性。请多指教,晨星。”
羽诺刚才被客套与奉承弄得心情烦躁,所以对于晨星大而化之的态度特别有好感。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两人似乎在某方面合得来,因此羽诺与晨星互相投以融洽的笑容。虽然羽风难免感觉自己被扔在一旁,但他不能就这样杵在原地。即使因为学生会长他们陪同妹妹过来,众人不会被当成碍事的家伙,然而正因如此,更不能一直像这样聚在这里挡路。
“羽诺,学生会学长姐那边的事情办完了吗?还没的话,我就再去打发时间吧。”
“没关系。”
羽风的询问与提议,是由羽诺以外的人回覆。
“因为今天只是打声招呼而已。
羽诺学妹……我也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啊,好的。”
听到夏羽这番话,羽诺将融洽的笑容转为正经的表情点头回应。
“那么羽诺学妹,细节就改天再谈吧。”
夏羽面带笑容简单致意之后,就这么准备离开讲堂。不过就在正后方待命的男学生叫住夏羽。这名男学生的胸前有着王冠的徽章,理所当然似地骄傲绽放。
“不过会长,这样的话,预定行程就……”
“这不是预先确定的行程。所以如果有其他行程,就应该优先进行吧?”
男学生依然展露出执着的态度,但是夏羽以目光制止,并且朝着羽诺与羽风投以一个暗藏玄机的微笑。
“那么羽诺学妹,今天先这样了。羽学弟也是,改天再好好聊一聊吧。”
夏羽再度点头致意并且离开了。跟在后面的男学生转过身来,以像是听得见咂嘴声的表情瞪着羽风。
◇◇◇
“……那么,回去吧。”
看来刚开学就引起某位学长,而且还是学生会成员的反感了。不过刚才那种状况近乎是不可抗力。羽风至今的人生,原本就不是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受挫般地一帆风顺。虽然自己的人生还不满十六年,不过羽风的经历,已经足以令他坚强到对抗此等逆境了。
“哥哥,对不起,都是我害哥哥的形象……”
“你不需要道歉。”
羽风没有让眉头深锁的羽诺讲完这句话,摇摇头之后将手轻轻放在妹妹的头上。就这样像是梳理般抚摸她的头发,羽诺消沉的表情随即出现陶醉神色。在旁人眼中,这对兄妹看起来有些禁忌的气息,不过或许是首度见面有所客气吧,秋弥与晨星都没有特别追究这件事。
“难得有这个机会,要不要去喝杯茶?”
“这点子不错,赞成!附近好像有一间很好吃的蛋糕店!”
取而代之说出口的,是午茶的邀约。
羽风不打算问她们两人是否有家人在等。既然会讲出这种提议,就代表这是无谓的关心了。真要说的话,羽风与羽诺也是如此。
比起此事,羽风更想问另一件事。虽然不重要,却令羽风在意到无法置之不理。
“没有预先确认入学典礼的会场位置,却知道蛋糕店在哪里?”
或许这是有点坏心眼的问题。
“那当然!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然而晨星毫不犹豫就充满自信点了点头。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羽风回应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呻吟声。不过没人有资格指责这种事。羽风宛如事不关己如此心想着。
“哥哥,您意下如何?”
不过,因为晨星这番狂言(?)受到打击的,似乎只有羽风一个人。
蛋糕店比典礼会场重要的这种反常观念,羽诺没有表现出任何关心之意——但羽诺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毕竟难得有缘相识,同年纪的同性朋友,结交再多也不嫌多。”
虽说如此,但刚才羽风几乎是毫不考虑就如此回答。两人并没有什么要急着回家处理的事,而且羽风原本就想找个地方庆祝妹妹入学,吃完午餐之后再回去。
由于不是深思熟虑之后说出的意见,因此自然透露出他的真心话。
晨星与秋弥知道这是真心话,所以才会回以这样的感想吧。
“原来羽同学,只要是关于羽诺的事情,就不会把自己考量在内了……”
“真是为妹妹着想……”
不知道是夸奖还是无奈,面对含意各有不同的两双视线,羽风只能苦着脸保持沉默。
◇◇◇
晨星带领众人来到的“蛋糕店”,其实是“甜点很好吃的法式料理自助餐厅”,所以大家在那里享用午餐,享受一段不算短的畅谈时光(畅谈的只有三名女性,羽风几乎只当听众),返抵家门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的时间了。
没有任何人出来迎接。
比一般住家宽敞许多的这个家,几乎算是只有羽风与羽诺两人居住。
羽风回到自己房间之后,首先脱下制服。
虽然不想认为自己受到这种敷衍的要素影响,但脱下这套像是刻意凸显出“差异”的制服之后,感觉心情稍微轻松点了。对于自己内心的这种动静,羽风咂嘴一声,然后迅速换装。
在客厅休息一阵子之后,换上居家服的羽诺下楼了。
虽然布料材质大幅进步,不过服装设计从一百年前就几乎没有变化。
羽诺穿着这个世纪初流行的短裙,展露美丽的双腿曲线接近过来。
关于妹妹的穿着打扮,不知为何只要是在家里,她总是会穿得比较清凉。虽然事到如今也该习惯了,但她最近变得很有女人味,使得羽风经常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
“哥哥,要帮您准备什么饮料吗?”
“也好,麻烦咖啡。”
“明白了。”
羽诺前往厨房,简单绑成辫子的长发,在她纤瘦的背后微微摇曳。由于会碰到水,所以她绑起头发避免碍事。然而平常总是被长发遮掩的洁白颈子,在毛衣的宽松衣领后方若隐若现,营造出一股无可言喻的娇媚气息。
在家庭自动化机器人普及的先进国家,会走进厨房的女性——男性当然也是——真要说的话是少数派。先不提道地的料理,只是烤面包或是泡咖啡这种程度的事情,如果不是基于兴趣,几乎不会有人自己动手。
而羽诺属于这种屈指可数的少数派。
并不是因为她不擅长使用机器。
朋友来家里玩的时候,大多会交由机器负责。
不过和羽风独处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嫌麻烦。
磨咖啡豆的声音以及开水沸腾的声音,隐约传入羽风的耳中。
虽然是最简单的滤纸冲泡法,但羽诺连旧型咖啡机都不用,或许是对于手工冲泡有某种执着才会如此吧。
羽风曾经问过这个问题,羽诺的回答是“因为想这么做”,所以应该是她个人的兴趣。不过羽风记得,后来问她“是个人兴趣吗?”的时候,被她以闹别扭的表情狠狠瞪了一眼。
无论如何,羽诺泡的咖啡最合羽风的口味。
“哥哥,请用。”
羽诺把咖啡杯放在边桌,然后绕过去坐在羽风身旁。
桌上的咖啡是黑咖啡,羽诺手上那杯咖啡加了牛奶。
“好喝。”
称赞不需要过多的字眼。
这两个字,使得羽诺展露甜美的微笑。
窥视哥哥品尝第二口露出的满足表情之后,羽诺脸上浮现安心的神色,将自己的咖啡杯送到嘴边——这就是羽诺的日常生活。
两人就这样享用着咖啡。
彼此都没有硬是找话题聊。
不会在意对方位于自己的身旁。
“沉默过久而觉得尴尬”的状况,在这两人之间早已不存在了。
能聊的话题俯拾皆是。今天是入学典礼,不只结交新的朋友,也遇见令人在意的学姐,羽诺则是正如预料受到学生会的延揽。今天的回忆或是要商量的事,多到一个晚上也讲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