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巴德尔,我一定会守护好这个家!椰枣树依旧挺拔站立,丝毫没有受到暴风雨的影响,真主会庇护我们,叶秋雨在心里安慰道。
“叶姐姐。”法迪玛也来到椰枣林。
“交了税,你跟奶奶还有食物吧。”
“阿希尔已经提前给了聘礼,我没想到他竟凑了那么多,他说等收集好乳香去卖,一定给我买金戒指。”一向没心没肺的法迪玛满脸惆怅。
“他不像巴德尔那样当过兵,我真害怕!”两人直接蹲坐在地上。
生逢乱世,人同蝼蚁,命如草芥,叶秋雨望着通向远方的路,“那我们来为他俩祈祷。”
法迪玛一愣随即点点头,现在她们能做的只有这个了。
一行人陆续从不远处走来,老人衣衫褴褛,女人蓬头垢面小孩一瘸一拐跟着生怕掉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从哪里来的?”法迪玛忙上前问。
“打仗了,我们的房屋被毁,只能逃。”一个女人说。
“你们是佐法尔省西部的牧民?”
“嗯,佐阵军誓要推翻苏丹,把英国人逐出阿曼,我们只知道枪炮无情,赶紧逃命吧!”她说完便慌忙走向远方。
法迪玛和叶秋雨一路无言,一进门法拉杰便扑上来,“叶姐姐,妈妈留了饼给你吃。”
叶秋雨捏捏他的小脸,孩子灿烂的脸庞永远不该受到污浊。“叔叔怎么也出去了?”由于没有得到医治,他的脚一直没好。
“爸爸刚出去,酋长要他去开会,妈妈去料理乳香树了。”
叶秋雨狼吞虎咽,三个玉米饼没一会就全吃光了。“叶姐姐。”艾妮萨竟从外面走了回来。
“姐姐……你怎么…”
“用了伊斯玛的药我眼睛基本好了,我出去看外面都没有问题。”艾妮萨难得面露笑容。
“你的病要根治还得一段时间。”叶秋雨略带批评的语气,随后又苦口婆心道,“这段时间你晚上出来就行了,白天可不能再出去了。”
“我就这次出去了一会。”艾妮萨有些愧疚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阿米纳兴冲冲从外面跑回来,“努尔达。”
“叔叔去开会没回来。”
“乳香树可以切割了,再过两周就能产出绿乳香。”每五年才能采集一次的乳香对他们异常珍贵。
“妈妈,是真的?”艾妮萨从房里跑出来。
“你…你的眼睛…好了……”阿米纳更加欢喜起来。
“以前眼睛整天痛,现在都不痛了。”
“我就说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米纳转头看向叶秋雨,“好在当初信了你的话,巴德尔说得对,我们确实应该改变了。”
“是伊斯玛给的药起了作用。”叶秋雨道,艾妮萨依旧骨瘦如柴可气色好了很多。
“伊斯玛他……煽动民众反叛,已经被酋长从部落里除名了。”阿米纳道。
“……”叶秋雨看着外面渐渐昏暗的天色陷入沉思,她害怕黑暗,一直都惧怕黑暗的笼罩。
“叔叔腿脚不方便,我去接他回来。”叶秋雨丢下一句话往酋长家走去。
“叶小姐,要找我们夫人吗?”法莱克的侍女为她开门。
“嗯,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叶秋雨往后院走去,好在仆人去准备晚餐了,她偷偷摸摸往大厅走去,细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隔壁的尼兹瓦部落已经向‘佐阵’投诚了。”
“我的职责是守护好鲁斯塔部落,税务我们正常交上去了,其他人怎样我们不需要理会。”哲巴尔坐在正上方说道。
“酋长,我们绝不能支持支持‘佐阵’军。”
叶秋雨躲在角落里静静听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战争不一定打到我们这里,我们中立就行了。”
“一定会打到这里!”一声叫喊在人群中响起,叶秋雨这才发觉是她的呼喊声,众人纷纷朝她侧目。
她一向不爱出风头,可这次顾不了那么多了。叶秋雨仰首阔步走到地图前,直指鲁斯塔部落的位置,“我们旁边的塔卡市,那里有一条公路,是唯一可以通往首都马斯喀特的陆上交通线,兵家必争之地!”
“你说打到这里就打到这里啊!女人不能参加部落议会,更何况你还是个外人。”一个老者立即轻蔑反驳。
“叶小姐说得很正确!”哲巴尔站起身走到地图前补充,“迈尔穆矿场离我们这也近,那是英国人的租地,一旦触及到英国的利益,他们肯定会参与这场战争。”叶秋雨识趣地走回墙角。
“这些天看见了很多难民。”“现在佐法尔解放阵线的声势很大,我有亲戚在西部。”“……”底下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大家静一静!”哲巴尔大声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撤离。”
“可我们该去哪里呢?而且总不能丢下这里的一切吧。”
“人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费,从明天开始我带领大家收粮食,然后平均分配给每一户人家,有亲戚的就去投奔亲戚。”哲巴尔宣布道。
“可现在部落大部分青壮年都被伊斯玛煽动造反了,只剩我们这帮老骨头,除了粮食,还有乳香树必须要由男人来切割。”
“让女性也参加吧,大家拧成一股绳。”旁边叶秋雨再次呐喊。
“女人不能收割采集乳香这是很久之前就立下的规定啊!”
“以前没有车子没有枪,现在却有了,人类之所以进步,是因为一代人在上一代的基础上发生改进。”叶秋雨说得艰辛又无奈。
难道还要坚持那些虚的吗?
难道伊斯玛和巴德尔所做的毫无意义吗?
难道一切就这么消失吗?
“噼——”外面雷声再次响起,无数水珠滴滴答答掉落下来……
“女人没有男人陪着怎么能出门呢?”“要是干活期间女人身体不小心露出来了怎么办?”“……”底下满满的质疑声。
“大家听我一言!”努尔达站了出来,“《古兰经》规定我们必须每日五次祷告不吃死物保持清洁,除非在战争不得已的情况下,现在已经是特殊情况了。”
“为什么规定女性必须要男性家属陪同才能出门呢,因为这样不安全不为其他,我们统一去劳作又有什么不安全的呢。”哲巴尔眼神往在座的人一一扫去,大家皆沉默了。
“传我的命令,明天开始收粮食,女人也能参加,领了物资大家马上撤离。”
众人散去,哲巴尔面向门外的大雨往事涌上心头,曾经的铁人三组如今却在相对立的阵营。
“是我忽略了伊斯玛对巴德尔的影响,要是我劝着他就不会去了!”
“叔叔,你还在怪巴德尔吗?”叶秋雨的话在雨声中陈述。
“做父母的,永远只有担忧,没有责怪。”努尔达一只脚立在水洼里,巴德尔七岁来到他身边。为了照顾他,他们两夫妻很久才要自己的孩子,对他的付出远比法拉杰多……
巴德尔伊斯玛一行人隐蔽在宗教警察局前。水,浑身都被水浸透,钢铁般的身躯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环境。
伊斯玛紧盯着站岗的士兵,夜晚便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旁边蹲点了两天,成败在此一举。
“这雨下了那么多天还没停!”一个警察开始闲聊。
“晚上站岗这种苦活累活就专门让我们做哦!”另一个警察直接坐地上。
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鞭子打到窗户上,“啪啪啪……”“嘣——”一警察倒下了……
伊斯玛立即带头冲向警察局,另一个警察这才反应过来掏出手枪射击,打了几枪他便倒下。
“大家跟我冲!”伊斯玛大喊一声随后乘胜追击,众人从四面八方涌入。
“嘣嘣嘣……”数不清的子弹从里面射出,外面的人停住脚步,立在两侧守着。里面黑漆漆,只有月光沿着门框投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这里有一百个训练有素的警察,快放下武器投降。”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静止住,双方都不再有下一步动作。法里德往前挪动身体,伊斯玛伸手示意他停下。
突然一个暗影拉进了里面,“嘣嘣嘣……”所有的枪炮都对准了那个黑影。
千钧一发之际,巴德尔投出一物什。“轰——”炸弹一响,脚下的大地也跟着晃了几晃,轰鸣声贴地传来,掀起一阵烟尘。
“冲!”伊斯玛大呼,刹那间杀声四起,刀声枪声炮声占据着所有。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惊天动地的哭喊哀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大杀四方,血染大地……
“伊斯玛,他们只有十多个人,已经全被消灭了!”法里德左肩擦伤血还在流着。
伊斯玛沉默,从胸口掏出一鲜红的布,像是被血染过格外崭新耀眼的颜色。他大手一挥,旗帜飞扬,彻底在大家面前露出它的真面目,左上角金灿灿的镰刀和锤子交合在一起。
“让我来!”法里德心底的敬畏油然而生,接过红旗,在大家的瞩目下,它缓缓升起——
雨中鲜艳的旌旗在苍穹下迎风飘扬,宛若刀剑往上插,泛着冷冽的寒光。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如一把烈火在暗空中照亮,令人望而生畏。
大家挺直立正,右手迅速抬起——敬礼!
“呜呜呜……”巴德尔抱着一具尸体低声啜泣,是赛拉图,他吸引住火力才让他们取得了胜利。他在部落里一直都默默无名,现在却肯主动牺牲!
“这里的犯人全都是被欺压的人民,把他们全放了,动员他们加入我们。”伊斯玛说,他们只是完成了第一步。
“巴德尔,我们得去跟其他起义军汇合,然后去攻占政府大楼,那里还有苏丹的士兵,他们反扑过来我们就麻烦了。”伊斯玛握住他的手肘。
“这,就是你说的革命?”巴德尔心痛欲碎,回去怎么跟赛拉图的父母交待呢?
“是!他必定会有所牺牲,经过鲜血的洗礼,迎来一个全新的世界!”
被释放的犯人纷纷响应伊斯玛的号召,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阿兰姆宫议政殿士兵在门口严阵以待,金碧辉煌的大殿被一股阴霾笼罩着,临时军事会议正在召开。
“据调查是沙特阿拉伯在背后为酋长穆赛拉提供武器,佐法尔省西部已经完全落入他的控制当中。”国防大臣贾马尔拿着报告读了起来。
“我已经派遣萨拉军区司令格拉尔率一万兵力前去剿灭,可一直收效甚微,佐阵军不仅没有被消灭还更壮大了。”苏丹泰穆尔只剩下糟心,为国家的统一他图谋半生,好不容易平静了两年,人民却又要来造反。
这样下去赛拉莱岌岌可危,他一直住在这里,不想去首都马斯喀特办公。
“陛下,我们的武器装备落后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多数士兵还在使用手动步枪。”布尔汗将军只能说出这个理由。
“我们的军队一路节节败退,现在连全国唯一的公路都被‘佐阵’控制了。”纳贾哈神情凝重,“没有在反叛一开始的时候将其彻底扑灭,现在他们割据一方,一时半会恐怕消灭不了他们。”
“之前攻占阿曼教长国已经耗费了我们大量的人力物力,现在可怎么办呢?”“我们打不过他们,该怎么办呢?”“……”群臣交头接耳讨论……
“既然一万人打不过,那就两万人,三万人……”卡布斯昂首阔步走进议政殿说得铿锵有力,如排山倒海之势瞬间威慑全场。
“十万人!”他一袭镀金边黑袍坐到主席位置。“殿下。”在场的人纷纷起立。“阿曼没有十万人就去借十万人,再打不过就从敌人内部分裂瓦解,将其击溃。”卡布斯声如洪钟陈述。
“英国方面肯帮助我们了?”泰穆尔打量卡布斯。
卡布斯递上一机密文件,“英国援助我们的物资已经在这里了。”
“只有物资还不够,陛下,请再发兵过去镇压吧。”布尔汗将军道。
“现在我们只剩下皇家卫队可派遣,你们谁愿意领兵?”泰穆尔镇定下来问。
“……”大家沉默了几秒。“让我去!”卡布斯站立出声。
“可你去太危险了。”泰穆尔眼神扫向两侧的官员,卡布斯仍旧站着。
“在座诸位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皆有资格领兵,也愿意为国捐躯。”卡布斯镇定陈述,随后又向旁边的吉海穆吩咐道:“你下去准备十杯咖啡,只有一杯放豆蔻。谁选中了放豆蔻的咖啡,谁就带兵镇压叛军!”
“这样也好!”纳贾哈附和。“就这样吧!”剩下的人皆人云亦云,泰穆尔依旧端坐着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