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的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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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皇家卫队从东南方进入佐法尔省山区,这里群山环立层层叠叠。石壁似战斗机仰面压来,高得像就要坍塌下来咄咄逼人。山巅上,密匝匝的树林好像扣在绝壁上的一顶巨大的头箍。

    前些天的暴雨让崎岖的山路特别难行,也幸亏暴雨停了,不然军队会更加艰难。

    “殿下为什么不直接去攻打塔卡县夺回那里的公路线呢?”布尔汗将军不解。

    卡布斯陷入沉思,侦察机在这里没有信号,坦克也不能开,“你执行命令就行了。”

    “可是——”军队走走停停已经花了大半个月,现在又下令驻扎在此,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我知道论打仗经验我比不上你,可现在我是主帅,执行命令。”卡布斯面无表情道。

    “是。”他退出了帐篷。

    卡布斯巡视了一圈,四周都散发着潮湿的气息,久在沙漠生活的士兵无法适应,因此不少人患上了皮肤病,大家明显没有多少精神。

    即使是皇家卫队,所用的武器也是二战后淘汰下来的,这场仗该如何打呢?

    “殿下,该吃饭了。”一个士兵走了过来。

    “我跟大家一起坐地上吃,不需要给我特例。”在德国服役时,他就已经承受过最艰苦的生活环境。

    “嘣嘣嘣……”阵阵枪声传来。

    “警戒!”师长玛哈纳立刻防备起来,在场的士兵纷纷隐蔽起来举枪射回去。

    一番交战后对方便停下了火力,玛哈纳见状赶紧带领一队人追上去。“快,消灭他们。”只见几个人拐进了大山里,“嘣嘣嘣……”子弹被他躲过继续往前窜去。

    玛哈纳下了马便要追去,“别去。”一个人拦住了他。“让我过去宰了他们。”这波人已经来骚扰好几次了,导致整个皇家卫队士气低迷。

    “不许再追。”

    “可是……”玛哈纳不解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人跑掉。

    “这是殿下的军令。”

    “为什么不让我去呢?”玛哈纳一脚踏进帐篷就抱怨道。

    卡布斯端坐在主帐内阅读手里的文件,“你带了多少个人?”

    “三十个,我差点就追上去了,肯定能消灭他们。”玛哈纳自信又不甘心道。

    “要是继续追你们就全完了!”

    “怎么会?”玛哈纳道。转而一想,那些人都是躲进山沟里,他们的士兵不熟悉地形也没适应这的天气,万一他们搞伏击……“哦!”他恍然大悟,转而又道:“可我们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陛下他……”

    “父王那边由我来解释,我安排一个本地人给你带路,你先带领一个师的人往北走,遇到零星的叛军马上击杀。”

    “是。”玛哈纳退了下去,吉海穆便带着个人走了进来。

    “他是伊卜力部落的人。”

    卡布斯仔细端详眼前的人,“你们酋长已经支持‘佐阵’军了?”

    “酋长还在犹豫中,我们旁边的部落很多表面支持政府,实质上已经投靠‘佐阵’了,因为这个季度的税收导致很多部落没有粮食,所以才会这样。”

    “他们占领的地方民众态度怎样?”卡布斯着急道。

    “这……我有个亲戚在那里,法规不像之前那么严格,还宣传以后按人民的意愿选领袖,人们源源不断地加入。”

    卡布斯抱在一起的双手握得更紧了,“你先回去,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传递过来。”

    趁着夜色吉海穆把他送出了军营,卡布斯盯着眼前的地图眉头紧锁。

    “殿下。”纳贾哈在帐篷外喊。“进来。”

    “没打扰你吧?”

    “没有,我刚好想去找你。”卡布斯眼前一亮。

    “明天也让我带人过去?”

    “是更重要的事。”

    “什么?”纳贾哈不解。

    “你把这文件交给佐法尔省各地的政府官员,终止佐法尔省作为苏丹私人采邑的地位,以后跟其他省一样交同等的税,这个条法令务必传达到每一个民众那里。”卡布斯平静道。

    “下达法令要经过陛下,你只需要免税就行了。”纳贾哈不肯接过文件。

    “这里的问题,单单免税根本解决不了,我签的字,到时候父王追究责任我承担。”

    “可是……要不然你让阿拔斯去吧。”

    “我已经安排阿拔斯带领英国的工程师、医疗队进入佐法尔省,为民众提供庇护所和医疗服务。”

    “早该这样了。”纳贾哈欣慰道。

    “我该去巡视了。”卡布斯走出了帐篷,眼前月亮把一切都装点上银色的轻纱。站在草地上仰望着广袤无垠的天际,布满繁星点点,清风袭来伴随着麦穗的香气。他望着满月呆住,忍不住思念一个人,或许她现在也正抬头看着这样的月色吧!

    纳贾哈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解,卡布斯猛地收回视线往前走,“我自己就行了,你可以回去休息。”

    “我儿子一到夜晚反而更精神,在家就习惯晚睡了。”

    卡布斯一笑,“跟阿依德小时候一样。”两人并排着走。

    “你跟卡米拉也该尽快要孩子了!”

    “不谈私事!”卡布斯严肃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发动总攻势?”

    “最合适的时机!”卡布斯俯视着眼底下的群山。

    叶秋雨躺在巴德尔的炕上,每天繁重的劳作全身散架一般,各部位都有疼痛感传来,她想睡却一刻也睡不着。

    一抬眼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柔和的月光洒下来,照向每一个生灵,银色光辉成了人们唯一的慰藉。光明,她需要一束光。

    天一亮,依旧留守在鲁斯塔部落的人不管身体多累,仍旧聚在一起劳作,又是疲惫的一天……

    “粮食已经收完,乳香也采集完毕!”哲巴尔大声宣布,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叶秋雨听到这话立即瘫坐到了地上。

    “欧耶,耶耶耶……”众人欢呼雀跃把这段时间的艰辛全都一扫而空。此时费夫罗突然穿过欢呼的人,凑到酋长耳边说了句话,哲巴尔脸色又沉了下来。

    “大家回去收拾东西马上离开!”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

    “酋长,那我们就走了。”

    “你们做得很好,每个人都可以多得一个份额的乳香。”

    “谢谢酋长。”两个男人领了东西便离开。

    哲巴尔仰天长叹赖以生存的家园,现在竟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房屋,他的目光投送到家里的奴隶身上。“你也走吧,以后便是自由身。”

    “可我…不懂去哪里。”奴隶左右为难,离开这里他该怎么生存呢。

    “我现在都不懂自己该怎么办。”

    费夫罗守在旁边欲言又止,“你还需要什么东西?”哲巴尔问。

    “酋长,我的大伯伯母已经年迈因为没有子女,现在都还没走!”费夫罗左右为难。

    “家里只剩一匹马了,部落里还有谁没走?”伊斯玛蹙眉,作为酋长,他要把一切安排好。

    “之前夫人有一辆坏了的马车,我马上把轮子修好还能用。”

    “那你马上去修,到时候带上他们。”

    叶秋雨把哲巴尔的书籍全撕开,一张张纸铺在粮食表面,再将草木灰、石灰、煤灰混匀撒在纸上。

    “叶小姐。”哲巴尔冲了进来。

    “我快弄好了,这样粮食放一年都不会坏。”

    “你快去带法拉杰过来,我来弄。”哲巴尔夺过她手中的东西。

    “怎么了?”叶秋雨愣住。

    “迈尔穆矿场被叛军攻占,仗随时都会打到这里,英国那边更不会善罢甘休。”

    “那那……”叶秋雨紧张得不知所措。

    “我这里有一辆旧马车,你快点去叫人过来!我抓紧时间把粮食埋起来藏好。”

    叶秋雨快速冲出外面,突然间狂风大作,乌云从边际涌向正空。她什么都顾不得只管往家里跑,忽然一道闪电撕裂了天空。“轰——”撼动天地的炸裂声传来,她甚至没时间去分辨是雷声还是炸弹声。

    “法拉杰?”叶秋雨刚看见屋子就喊。“法拉杰!”

    “怎么…了?”阿米纳被她的阵势给吓住了。

    “仗已经打到这里了,哲巴尔让我们马上走。”叶秋雨大喊,这才发现法迪玛的奶奶也在这里。

    “法迪玛去找他的父亲,到现在都没回来。”阿米纳忧心忡忡,奶奶满是皱眉的脸上挂满眼泪,叶秋雨这才想起来这两天都没见过她了。

    “可哲巴尔让我们尽快走,他那里有一辆马车还可以搭两三个人。”

    “都怪我!”奶奶拍打着胸口哭泣,“我都说让她不要去,不要去!呜呜呜……”

    叶秋雨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再不快点过去,哲巴尔就要走了。

    “叶。”阿米纳拉着她来到角落,“我知道艾妮萨有病,别人不愿意跟她一起,你带法拉杰走,好吗?”

    “可是…哲巴尔不在意的…”

    “努尔达要是找不到法迪玛自然会回来,到时候我们马上走,你先带走法拉杰。”

    叶秋雨咬住嘴唇,她没有时间去犹豫,随后点头,“叔叔一回来你们就过来。”。法拉杰自然明白她们的意图,哭丧着脸呆在原地。“法拉杰,你答应过我的。”

    “嘤嘤嘤……”法拉杰眼里凝聚着从未有过的悲苦,想放声大哭却把一切含在喉咙里。

    “你父亲常教导巴德尔,男人可以流血,流汗,请不要流泪,对于男人来说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阿米纳说罢便把身体背对他。

    叶秋雨拉起法拉杰的手就往哲巴尔家跑,“叭叭……”粗大的雨点打了下来,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小路依着山谷悠然通向远方,两旁灌木丛长出生机勃勃的碧绿。林荫下,野草丛生。“咕——”一声鸟的哀鸣似远似近传来。

    法迪玛全身用黑袍裹严走在路上,跟父亲一块在迈尔穆矿场干活的伯伯都回来了,唯独他没回来,想到这她每时每刻都在担心。

    “哒哒哒……”一阵疾速的马蹄声响起,没一会便见两个壮汉骑着马而来,后面跟着几个小弟,法迪玛躲闪不及低着头继续走。

    “这女人怎样?”一个小弟紧盯着黑色罩袍说。

    “我好久没…了,是个女的就行!怎么?不敢啊?”

    “我怕什么,现在连警察都跑了。”

    “就是,我们去造反,人家还说是英雄呢,怕什么。”

    “可老大让我们去鲁斯塔部落。”

    “我们就爽一下,晚点去。”

    两人突然转身往回走,“你去哪儿。”一个小弟挡到法迪玛面前满是戏谑的语气。

    “你你……”她被恐惧占据,身体止不住发抖。

    “跟我们走吧!”男人拉扯着法迪玛往角落里跑

    “不要!不要!”她大声呼救,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两个男人把她围住推搡着她。

    “你就跟我们一下吧!”男人张狂一笑。“救命啊,救命啊——”法迪玛扯开喉咙喊,她的叫喊声仿佛更煽动旁边的男人。

    “呦呦,没想到,还是个少女。”男人扯掉她的面纱,更加兴奋不已。“哈哈哈……”他轻笑起来,猥琐的脸让人想吐。

    “救命啊,救命啊……”法迪玛只剩下无助,不能!这样不能!挥手打过去却如同蜉蝣撼树,刚跑出一步就被拽了回来,“救命啊——”

    “哈哈哈,叫,叫大声点……”两个男人狠狠把她压在地上,法迪玛只剩下无助,泪水再也承受不住流出眼角……

    “哈哈哈……”“真是舒服……哈哈哈……”惨叫声伴随着张狂的轻笑……

    少女直盯着上空,疼痛!残忍!屈辱……

    原来,世上竟有这么肮脏这么恶心的东西!

    瞳孔渐渐变大,少女眼神变得空洞,空白,一切全都变成虚幻……

    痛,好痛,剧烈的疼痛传来,法迪玛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可双眼还是止不住泪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撑着身子起来,伸出手捡起旁边的衣物,一件一件套回身上。

    雨越来越大,天地之间像挂上了一幅巨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闪电在空中划开好几道口子,雷声阵阵,法迪玛一步一步机器般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