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七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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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回溯千年

    欢乐的聚会在酩酊大醉中结束了,踉踉跄跄的回到家,实在是抵抗不了酒精的麻醉,顾不上考虑聚餐时发生的种种不可思议,瘫倒在床上,进入梦乡中。

    这个梦,很长很长,甚至于长到很久远的过去……

    即使有酒精的麻醉,却是依然伴随着额头隐隐带来的刺痛,这种痛,似乎让我已经分不清时空,让我的灵魂裂成碎片,穿越无尽的黑暗,在那遥远的过去,有一场并不是我的旅程,催促着我,以另外的自己,重新走过......

    “江南好,胭脂俏,油伞佳人身姿妙;江南好,烟雨飘,一纸画扇才情好;江南好,诗画妙,一笔一诗世间飘;江南好,江南妙,诗画美酒醉梦长......”

    一艘轻舟泛于湖上,一位身穿华服的俊朗青年静静的站在轻舟之上,手持一壶酒水,轻轻放到嘴边,浅酌一口,抬头望着远处雨气朦胧的青山,轻声喃喃道!

    “公子,快回去吧!不然老爷该训斥我了!”

    一个身材娇小的书童迅速钻出轻舟,不满的嘟囔道!

    “再说了,公子你每日来这湖上,一站就是一整天,都耽误了老爷给您安排的好几桩婚事了!要是我,早就答应了!”

    那书童一脸可惜的抱怨道!

    “小朦,你相信这世间有缘分么?”

    俊朗青年轻饮一口酒水,缓缓问道!

    “我说任大公子,我只是老爷在路上捡来的女婴,一直陪在公子的身边,要说什么缘分,我哪里知道啊!”

    被俊朗男子称为“小朦”的书童,眼中闪过一丝憧憬,喃喃的说道!

    “我总觉得,在这世间,似乎总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我!这缘分......让我不安!”

    俊朗男子静静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低声说道!

    “唉呀,公子啊,在这江南,有谁不知道老爷是举足轻重的富商!谁还敢对公子下杀手啊!真是的!真不知道公子你一天在想什么!走吧,公子,小朦求你啦......”

    小朦拉着那俊朗男子的衣襟,低声哀求道!

    “唉......走吧!”

    那俊朗男子无奈的看着楚楚可怜的小朦,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进那一抹轻舟。

    “任启暮!你,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一道愤怒的声音从一处奢华的庭院内传出!

    “公子......”

    小朦胆战心惊的站在一旁,望着那站立的俊朗男子,焦急的劝道!

    “给我十年时间,若我不能解除我心中的困惑,自当回来,任凭父亲惩罚!”

    俊朗男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心中浮现一股悲伤,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痛苦的说道!

    “公子!老爷,公子都吐血了,老爷就饶过公子吧!”

    小朦跪在那怒气冲冲的威压身影前面,不停地磕着头,焦急万分的说道!

    “逆子......逆子!你走出这个庭院,就永远不是我的儿子!滚!”

    那怒气冲冲的威严身影一脚踢开小朦,用哆嗦着手指着那俊朗男子,怒声吼道!

    “父亲......保重!”

    俊朗男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缓缓起身,转身走出庭院,身影渐渐的消失在雨气迷漫的天地!

    很奇怪的名字,很奇妙的对白。就这样,我完全成为了另外一个人,以他的姿态,以他的思想,以他的行为,去走过他的生活,完全没有违和感。一切,都是那么的浑然天成,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契合。

    当我走出庭院,任凭细小的雨水轻轻落在脸上,冰凉的感觉瞬息间蔓延全身,抬头望天,阴暗沉寂的天空,看起来却是那么的让人憎恶,我摇摇头,甩去心中的烦躁,望着远方走去。

    “爹......爹......快救救他吧.....”

    一个身穿兽皮的孩童惊叫着跑进森林,使劲的拽着一个身穿虎皮的大汉跑出森林,气喘吁吁的指着那汹涌的河水中上下浮沉的身影,焦急的喊道!

    “噗通”

    那虎皮大汉纵身跳进那汹涌的河水中,奋力的游向那被湍急的河流所不断冲击的人影,粗壮的手臂狠狠的箍住那奄奄一息的人影胸膛,几个呼吸间便将其抱上岸边!

    “爹,他没死吧?”

    那身穿兽皮的孩童好奇的蹲在那奄奄一息的身影旁边,一脸担忧的问道!

    “真是奇怪!按说在这湍急的河流中应该不会存活下来!算了,还是带回家让你娘熬一碗汤药,也许还能活过来!”

    那虎皮大汉伸手轻轻按在那奄奄一息人影的脖颈间,轻出一口气,擦去额头的水滴,微微一笑说道!

    “哇......我就知道爹最厉害!爹,我这算不算是英雄啊?哼!到时候,让他们几个还瞧不起我!”

    那身穿兽皮的孩童脸上露出一抹惊喜,但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气鼓鼓的抱怨道!

    那身穿虎皮的大汉大笑一声,起身将那奄奄一息的人影抗在肩上,拉着蹦蹦跳跳的孩童,走进森林深处!

    “唔......”

    我勉强撑起虚弱的身躯,缓缓睁开双眼,四下打量着这陌生的房间,挣扎着想要起身,突然身躯内传出一阵剧痛,重新重重的躺在床上!

    “你醒了?”

    我艰难的转过头,望着从门外迅速走进的一位中年女子身影,看到其眼中露出的担忧,微微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命真大!听我家男人讲了,在那湍急的河流中都能活下来!真是天不绝你啊!”

    那中年女子端着一碗汤药,坐在床边,轻轻舀出一勺,放到嘴边轻轻的吹了吹,露出一抹慈祥,轻声说道:“这汤药虽说有些苦,但是对你的伤势有很大的好处!”

    “哈哈哈哈......你们看,你们看!我说的全都是真的!我才是村里最大的英雄!”

    一道身穿兽皮的孩童拉着几个同样身穿兽皮的孩童跑进屋内,指着苏醒的任启暮,得意的说道!

    “哼!这次算你赢!”那几个跟进来的孩童气恼的说道,随即依依不舍的递给小武一个木雕玩具,心痛的说道!

    “小武,还不快出去!等会儿让你爹知道你打扰大哥哥休息,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那中年女子佯怒道!

    “嘿嘿嘿......大哥哥你醒了就好!是我救你回来的哦!我叫小武!再见啦,大哥哥!”

    小武浑身一激灵,轻轻的吐了吐舌头,快速转身跑出屋外!

    “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那中年女子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训斥道!

    “你从哪里来啊?好像不是我们村里的人!为什么会掉进那湍急的河流中?”那中年女子一边喂着任启暮汤药,一边轻声问道!

    我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落寞,轻轻的摇了摇头,缓缓的闭上了双目!

    “唉......连话都不能说,肯定是一个苦命的孩子!还好孩子他爹是村里最好的猎手,足够让你在我家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中年女子起身放下药碗,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轻轻的走了出去!

    “大哥哥,你为什么说不了话啊?这样就没人证明我是村里‘最大’的英雄了!”小武悄悄的打开房门,偷偷地溜进房间,趴在床边,一脸苦闷的抱怨道!

    我微微一笑,艰难的扭头望着那撅着小嘴抱怨的小武,轻轻的摇了摇头。

    “大哥哥,既然你不能说话,那我就叫你哑巴哥哥吧!你说这样行不行?”小武睁着清澈的双眼,歪着头问道!

    “哑巴哥哥?呵呵......”我心中暗暗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就说嘛,大哥哥是不会拒绝小武的要求的!哼哼哼,这下你们肯定得输了!”小武摇晃着小拳头,气愤的说道!

    “呃......”

    我表情古怪的望着气愤的小武,许久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月余后,傍晚。

    “大勇,你说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自从伤好以后,每日总是独自坐在那山坡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那中年女子收起晾在树枝上的麻布衣袍,脸上浮现一抹担忧的说道!

    “我猜,八成遇到了山贼,不过能活下来,也算是奇迹了!呵呵......放心!我看他除了不会说话之外,还不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再说,有他住在我们家,小武也难得这么听话!哈哈哈......”

    “唉......你呀......”

    那中年女子朝那身穿虎皮大汉的腰间重重一掐,嗔怒道!

    那身穿虎皮的大汉神色一变,随即痛叫一声,朝屋内奔去!

    “哇......哑巴哥哥,你在画什么啊?比村里那最好的画匠画的都要好啊!”小武悄然出现在身后,看着我手中那一张张画卷,惊讶的说道!

    “唉......反正你也不会说话!不如这样,哑巴哥哥,你教我画画,我就给你一样东西!但是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说出去!”

    小武跳到天妒身前,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缓缓停下手中的画笔,惊讶的看着小武!

    小武似乎很满意我的表情,悄悄的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四周没有人之后,猛地伸出半握的右手,缓缓张开,露出手心内一个椭圆形物体!

    “哑巴哥哥,小武看到你这段时间总是一个人在这里坐着,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小武便拿出我打赌赢来的玩具,给大哥哥换了一个鸡蛋!大哥哥快吃吧,不然就凉了!”

    小武悄悄的说完,迅速的将手中的鸡蛋塞到我手中,一溜烟的从山坡上跑了下去!

    “小武......”

    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鸡蛋收起,拿起画笔,迅速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九年之后!

    我在不停地作画中,不知不觉已经在那山坡上坐了九年!无论刮风下雨,总是有一个孤寂的身影盘膝坐在那山坡之上,静静的作画,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是在被什么而等待!

    在这在九年作画中,内心无尽的迷茫渐渐平静下来,就如一潭幽深的潭水,任何东西都引不起心神的一丝波动,似是在自己的生命中,这本是应该了却余生的生活!

    “画,画,画!你可知,何为画?你又可知,你因何而画?你再可知,画,为何?”

    一个身着道袍的青年,摇着纸扇坐到我面前,大笑着问道!

    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话语,我眼中露出一丝迷茫,望着眼前这摇着纸扇的道袍青年,久久不语!

    “心不静,所做之画,有其形却无其魂;心静,所做之画,有其魂却无其灵;找到始与终......你的画,才可称之为画!”

    “去天启城,那里,也许可以解开你心中的迷茫!不过这盘缠,也许你要变卖一些诗画才能凑够啊......呵呵......”

    道袍青年擦了擦额头泌出的汗水,不满的看了上空那如火的骄阳一眼,快速的煽动着手中的纸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我,微笑着扬长而去!

    “始与终......我的始......我的终......是什么......”

    “罢了,若不能解除心中的迷茫,此生心不会再静!”

    我望着渐行渐远的道袍青年,压下心头疑惑,慢慢的整理好身边的画作,挑出几幅较为满意的,塞进怀中,走下山坡,朝着天启城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