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雨走后，我低头看着地上的银行卡出神，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我知道他已经不是缉毒警察了，关于A市的一切他都像摁了删除键一样。

    我知道这银行卡里是这几个月以来他辛苦赚的钱，这几个月他的变化我从今天才真正意义上看到，他变了很多，不像以前的阳光少年，身上多了些成熟。

    他小心翼翼在我面前，或许是怕我恨他，自始至终我没有说一句话，其实我心里多少是怨他的，可我不恨他，也只是不恨他。

    我捡起了地上的银行卡，我并没有用里面的一分钱，我把公寓收拾干净，抹除了属于我的一切，银行卡我放在了客厅桌子上，我的东西很少，一只手都能得过来，我拿走了那个黑色密码箱，那是沈落雨给我准备的新的身份，还有一些特殊东西。

    我已经分不清是我欠他的，还是他欠我的，或许两不相欠。

    我锁好了门，没再回来过。

    这是在一个小四线的城市，街道上人来人往，抬起头就是太阳，我却感觉格外的冷。

    一年后。

    我去了B市，那个对我来说全是回忆的地方。

    他们都说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可是做到的人少之又少，而我现在只想跟心走，我去看了小言，那个刁蛮任性的顾家大小姐，我想看看她过的好不好，我有很久没看见她了，那大小姐现在是什么样呢。

    我去了她的小区，我被保安拦在了门外，保安上下打量着我，不耐烦的问我找谁，我沉默了，没有说话，准备转身离开，我转身离开时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小区里传来。

    “顾逸晨，我要吃麻辣烫。”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就要吃，你管不管吧？”女孩声音有些撒娇。

    “我的小祖宗，我那敢不管啊。”

    是顾逸晨和顾小言。

    我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停住脚步，我带了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她大概看不出来是我吧，对外界而言我已经死了，是不存在的人。

    很快身后的声音慢慢变远了，再一个岔路口他们走了，我才转眸看向二人的背影，一高一矮，手拉着手，很幸福，似乎像注意到什么了一样我看见顾小言回头看了看，她并没有看到我，而我看到她挠了挠头向是在说什么，离的太远我没有听见。

    一直到那两队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我才离开。

    我并没有见她的打算，只是来看看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过的怎么样，看样子还不错。

    我离开了B市去了那个让我噩梦连连的地方，A市，我所有痛苦回忆的来源。

    我想办法约了记安阳。

    没错，我的父亲。

    我觉得有些事一定要有一个当面解决的机会。

    有些事我很想亲口问问他，我想听他亲口说的，而不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我带着口罩还有鸭舌帽，大老远我就看见了那个本该熟悉却又陌生的中年男人，与我在一年前见到他不一样的是，他苍老了很多，头发也白了一大片，满脸憔悴和疲惫，我看见他时心里五味杂陈，可是我并没有一丁点心疼。

    让我意外的是他做在我面前，开门见山的说：“孩子是你吧？”

    他那笃定的语气，还有慈爱的声音让我的心不受控制的一滞。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是我，也疑惑他为什么知道我还活着。

    可是我并没有表现出那种疑惑，我只是用极其平淡的语气开口：“从第一眼见到我，你就知道我是夏心悦的孩子对吗？”

    “第一次见你，我只是在你身上发现心悦的影子，后来我派人调查你的身份，得知你是孤儿还有一个弟弟，还有你的年龄，我就猜想是你。”记安阳面带微笑，侃侃而谈，似乎是在回忆过往，我并没有打断他，“后来我确定了是你，我本来想过认你，阴差阳错下你却是和言家言旭走的很近，言旭又是慕诗那孩子的未婚夫……我在记家并没有话语权，所以……”

    听到这里我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一个懦弱的人，过去是，现在也是。”

    他听到我的话，我看见了他眼角若隐若现的泪花。

    他大概是因为这句话的触动。

    二十几年前他因为懦弱，失去了他最爱的人，后来漫长的岁月里，他向他的父亲妥协娶了他不爱的女人而这几年他因为懦弱，在记家忍气吞声，没有话语权，甚至是连自己孩子都不敢认。

    “孩子，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记安阳已经控制不住掩面落泪。

    我以为我的心在这一刻会有多大的触动，因为这一直是我这么多年放不下的心结，可是这一刻我并没有多大的波澜，既然意外的平静。

    我没有说一句安慰他的话，因为我说不出口。

    我不能原谅他，同样我也不能代替夏天原谅他。

    他们是不负责任的父母，而我们是为了他们失败感情的牺牲品。

    后来不知道多久，我不想在听他那些对不起的话，我只是平静的看向他开口：“你知道这些年记夜做了什么吗？”

    我并没有想让他知道些什么来帮我。

    我只想让他在愧疚里待一辈子，我要让他知道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我要让他知道他有多么软弱无能。

    我看见他茫然的眼神，我的心有些凉，他什么都不知道，记夜大概在他这里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吧？他大概很喜欢他这个宝贝儿子吧？

    我语气平静的说：“说来也是命中注定，当初如果不是您的宝贝儿子我大概就冻死在了那场大雪里，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利用我，说愿意帮我找我的父母，我信了他的话，那些年我杀人放火只要是他交给我的事我都做，应该可以用无恶不作来形容，我在您儿子的培养下我成了他手里的利刃，为他除掉所有他想除掉的敌人，我就是他手底下的棋子，他布了一个很大的局，而我成为了他局里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