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顾维收到了林航手术成功，以及姐弟俩以后就留在京城生活的消息。

    顾维真心的替林航那个孩子感到开心。

    同时对他们的决定也非常的理解支持。

    京城是国家的首都，无论哪个方面都要比林区发达先进多了。

    倘若不是顾洪杰刚上初中，林业局和市里又都有店铺，能赚几年好钱，还有作假的身份容易暴露的问题，顾维或许早就带着家里人搬过去生活了。

    京城的户口，谁不想拥有呢。

    确定了林语不干了，顾维让顾建国他们再招一名知根知底的售货员。

    因为都知道在服装店上班钱多事少还不怎么累。

    一时间，竞争无比激烈。

    单单顾维知道的就有赵大江弟弟家的小女儿，王淑芬叔叔家的堂妹，李斌大姨家的女儿，还有很多认识的沾亲带故的人。

    最后顾维和顾建国他们经过多重考量，选择了李斌的表姐程晓慧。

    这个人二十六岁，已婚已育，相貌不错，性格开朗，很适合做售货员的工作……

    九月初的一天，褚百胜找了顾维吃饭兼辞行。

    他终于下定决心办理了停薪留职，要去南边深城闯荡了。

    顾维无比的佩服他的魄力，同时也很看好他未来的发展，说了不少激励和祝福的话语。

    褚百胜现在俨然把顾维当成了自己的好哥们，有话直说的拜托他照拂一下褚老爷子。

    顾维自然不会拒绝。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

    褚老爷子算是邻里关系处的最好的人，而且对方又很喜欢顾洪杰，教了不少的声乐知识。

    同时他也拜托褚百胜帮忙关注一下那边的房子情况。

    褚百胜当然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两人宾主皆欢的吃完了饭，然后一起回了家属院。

    因为停电，看不了电视。

    褚老爷子正跟几个老头老太太在楼下闲聊。

    当看到顾维开着车回来了，副驾还坐着自己的孙子，老爷子拄着拐棍缓缓的站了起来。

    顾维下车以后，笑着打招呼，“褚爷爷。”

    褚老爷子立刻和蔼的笑着点头，诶了一声，目光扫过两人的脸庞，“你们俩这是又一起喝酒去了？”

    “是的，褚爷爷。”顾维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网兜递给了褚百胜。

    褚百胜因为知道顾维晚上还有饭局，也没推脱打包带回来的食物，顺手接了过来。

    “爷爷，我扶你上楼吧。”

    褚老爷子人老成精，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用力的握紧了拐棍，“好。”

    顾维知道他们爷孙俩有话要聊，识趣的回了自己家。

    等他洗过了手，在床上躺下没多大一会，隐隐的听到了一些声音。

    虽然听不太清，但猜也能猜到褚百胜的先斩后奏，一定给老爷子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毕竟在固有的观念里，铁饭碗是最稳定的存在。

    这些老思想老观念或许在个体户暴富，知识分子下海，以及90年代下岗来临时，曾经改变崩塌过，但几十年后，又会卷土重来。

    褚家，门窗紧闭，大白天的连窗帘都拉上。

    褚老爷子看出孙子去意已决，也明白反对无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胜子，爷爷也不知道你这个决定做的是对是错。但只要你觉得心里不再那么憋闷，人生有了奔头，就放心大胆的去闯去干吧！”

    褚百胜感动的红了眼眶，他设想过很多种爷爷的反应，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顺利。

    “爷爷！谢谢你！”

    褚老爷子眼圈也有点红了，嘴唇颤抖的说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谢！其实自从你转业回来，我就预感到了早早晚晚会有这么一天……那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已经把你打造成型，到了地方，接触的人和物，完全不同，能适应了才怪。”

    他不想再揭开孙子心中结了痂的伤疤，顿了顿说道，“其实干个体户也没什么不好，看看人家小顾又买车又买房多潇洒。何必为了每个月那点死工资劳心费力还不得好。”

    褚百胜岂能不明白爷爷的良苦用心，配合的附和道，“是的，我也是受够了工作上的烦心事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而且，爷爷，我已经有战友在那边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褚老爷子当然知道战友情的不一般，抹了抹眼睛笑着说，“好好干吧。等你挣钱了，也买一台车拉着我想去哪去哪。”

    褚百胜掷地有声的说道：“好，爷爷，我一定好好干，争取早日做到。”

    后来褚百胜坐车离开的时候，顾维还买了一堆吃的喝的去送站了。

    望着远去的列车，顾维知道，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也会踏上去往深城的征程。

    9月底，赵正英生了孩子，母女平安。

    顾维起初刚收到信儿的时候，还替他们两口子捏了一把汗。

    在计划生育十分严格，重男轻女又很严重的时代，显然大家都希望生的是儿子。

    之前赵正远他们生了女儿，因此而产生的矛盾和风波，还历历在目。

    所以，金家人如果和赵婶的反应差不多，顾维也不觉得意外或奇怪。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后来听说金父金母对小孙女喜欢的很。

    金母对月子里的赵正英也精心的照顾着，一点意见和怠慢都没有。

    这样一比较，高下立现。

    既是婆婆也是娘家妈的赵婶，尴尬又后悔死了。

    她也想要试图跟唯一的儿子儿媳缓和关系。

    可惜，伤害一旦造成，就很难再抚平。

    金宏达和赵正英之前曾说过想让顾维给他们的孩子起名。

    顾维感觉关系重大，不想接下如此重任，但实在受不了这两口子的发电报轰炸。

    后来他只好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然后愣是在起名的网站上浏览了数以千计的名字，摘抄下来几个又符合这个年代又好听的名字。

    最后经过一致的研究决定，定下了金梦菲这个大名，小名菲菲。

    时光匆匆而过，25年的新年快要到了。

    从腊月开始，私房菜订桌吃年夜饭的顾客就源源不断。

    有钱不赚王八蛋。

    顾维承诺给过年期间坚守岗位的员工发放三薪和丰厚的奖金，顿时钱帛动人心，很多人都决定过年不回老家了，等过后找机会再回。

    不过，关于在哪里过除夕的事情，顾维和女朋友产生了一点争议。

    周文怡非常想让顾维去自己家里过年，因为这不但是他们在一起以后过得第一个新年，意义非凡。

    同时也免得顾维一个人孤孤单单怪可怜的。

    顾维在这个时空的确是孤儿了，但是，他并不太想去周家过年。

    毕竟，两人现在只是谈了大半年的男女朋友，还没有到结婚的那一步。

    又是在阖家团圆的新春佳节，即使知道周文怡的家人都很好，也觉得别扭。

    估计周家其他人也会是差不多的感受。

    唯有周文怡这个傻丫头没有想那么多。

    两人站在各自的角度考虑问题，谁也说服不了谁，陷入僵持。

    深夜时分，生意红火的烧烤店里，人声鼎沸。

    顾维和宋大明坐在最里面的那一桌，桌面上摆满了各种烧烤，还有几个啤酒瓶。

    宋大明只用了三口又干掉了一杯热情洋溢的啤酒，忍不住发出一句感慨，“还是拔凉的啤酒喝的爽啊。”

    顾维扒蒜的动作一顿，抬眸瞥了他一眼，“这种天气喝凉啤酒吃烤串，也不怕待会儿给你来个xx套餐。”

    宋大明嘿嘿的笑了：“我才不怕呢，正好清肠胃，顺畅顺畅。”

    “真有你的。”顾维之后不再搭理他，而是一口蒜一口肉串，吃的满口流香。

    宋大明舔了舔唇，斟酌着开口，“大维，你跟周文怡俩这是谈恋爱以后第一次生气吧？”

    顾维想了想，“算是吧。”

    说起这个，他仍然觉得颇为无奈，

    他们没有因为回复消息和电话晚了，或者没有时间陪她而生气，也没有因为有异性喜欢产生误会闹别扭，结果却因为在哪里过除夕冷战了。

    “其实我也知道她是一片好心，但是过年不像平常的时候，家又是很私密的空间，我只是过去做客吃一顿饭就离开，大家相处起来没什么。可是，要去她爷爷奶奶家一起过除夕，守岁，还要留宿，感受就不同了。”

    宋大明完全能够理解顾维说的这些，代入一下，他和楚思彤刚谈恋爱几个月就去对方长辈家里过年，也会各种的不适应和无所适从。

    但是作为看着他们一路走来的旁观者，他还是想要劝和。

    “我觉得人家周文怡是爱你爱的太深了，舍不得你孤家寡人一个人过年。如果换个家庭情况不一样的，没准想要登门都难。”

    顾维不愿多聊这些，话锋一转，“别光说我们了，你和你女朋友到底什么时候结婚？你们俩可谈了好几年了。”

    宋大明苦笑道，“没有房子，咋结啊！就是我家彤彤愿意，她家里也不干啊！更何况现在明明比从前过得好，生活质量也上升了，我们在一起却没有从前快乐了！

    我有时候也问我自己，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顾维沉默的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大学时谈的恋爱，能够躲过毕业季，修成正果步入婚姻殿堂的人很多。

    但是，最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手的人更多。

    其实，自从去年顾维有钱了以后，楚思彤的变化就很明显。

    本来两人关系也很不错，现在对他却带着刻意的讨好。

    这时，顾维倒扣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一看是周文怡的消息，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翘起。

    宋大明也下意识的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然而空空如也，不由有些失落和涩然。

    顾维回复完周文怡以后，看向宋大明问道，“你吃好了没？”

    宋大明故意幽怨的说道，“不好也得好啊。”

    顾维啧啧了两声。

    然后两人相视大笑。

    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谁是什么脾气秉性基本上都门清。

    他们勾肩搭背的离开了烧烤店。

    周文怡的白色车子就停在不远处。

    宋大明可不想当电灯泡，直接挥挥手，“这么几步道，我正好散步消化消化食儿。”

    顾维嘴里嚼着口香糖，也跟他摆了摆手：“好，那你慢点啊。”

    周文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顾维打开车门坐进副驾，带进了一阵酒气和独属于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还有些许蒜味和口香糖混合的味道。

    “你没喝多吧？”

    顾维没有急着系安全带，而是探身过去，深邃的眼眸，直直的注视着周文怡，“你看呢？”

    周文怡即使已经跟顾维做过更亲密的事情，但这一刻依然被撩拨的心脏怦怦直跳。

    “没。”

    顾维又坐了回去，一本正经的问道，“不冷战了？我还以为你要好几天才能理我。”

    周文怡咬了咬下唇，“我错了，老公。”

    其实她之前真觉得一点错都没有，因为出发点是为了顾维好，但是给哥哥去过一通电话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太想当然了。

    “看在你认错态度好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了，不过下次注意啊。冷暴力也是暴力，知道吗？”顾维很羡慕爷爷和奶奶的相处模式，有问题及时沟通，而不是不再理会对方，让矛盾升级。

    “知道啦。绝对没有下次。”

    看到周文怡如同犯错的小学生一样，顾维心里软成一片。

    他伸手把人揽在怀里，“傻瓜，刚才逗你呢。”

    周文怡紧紧的回抱住他，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你怎么老逗我呀。”

    “你说呢？”顾维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把问题抛给了女朋友。

    “你刚刚不还说我是傻瓜，傻瓜怎么会晓得。”周文怡当然知道答桉是什么，只是想听到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顾维笑了笑，不再绕弯子，“因为喜欢你。”

    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密封的环境内回荡，在周文怡听来犹如天籁。

    她抛弃了所有羞涩和委屈，主动的亲了亲他的脸颊。

    “我也是那么那么那么的喜欢你。”

    小情侣之间，因为一些事情生气又和好，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了。

    顾维并没有把这些当回事，只要把话说开了就就此翻篇了。

    周文怡却开始反省检讨自己要引以为戒，不能因为把人追到了就恃宠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