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依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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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她的自考专科

    她第二天背着娜娜,在医院排队体检过程,因为起得比较早,女儿在背扇里睡着了。

    孩子睡着的时候,是她一天忙碌紧张神经里难道的放松。她一个离婚,孤独的女人,放松的思绪总是随风飘荡。

    她想起了‘富二代’邢星,她们谈美食、谈诗歌,谈理想,那些东西让文化显得特别重要,还想起她的自考‘汉语言文学’。

    只要是人,都可以参加自考,没有任何人看你之前是什么文凭,有没有任何毕业证。

    完完全全没有任何门槛和要求。只要考过六十分,就有一张合格证。拿到专科里规定的十四们功课的合格证,在规定时间到自考办交十四门考过的合格证,就能在自考办拿到国家认可,大红章印,钢印的大专毕业证书。

    至于还要自考本科,考研究生,就必须得先有这个大专毕业证的门槛了。

    那时,对于刘红艳来说,自考‘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专科文凭,就是花了几百元买那十几本考试用书,还有一些辅导资料。

    阅读优美的文学经典,古今中外的各种文学知识,背的各种思想政治,十四科科目没有数学,任何英语,对于她,竟然就没有难度,如饥似渴的学习这个专科里的各种文科书籍……

    也是在认认真真,脚踏实地的自考专科文凭中,发现,这个专业是她的爱好,竟然正好契合她生命里的极度舒适感。

    绝大部分都是背的内容,再苦再累没有垮不过的坎,她能攻克,但是如果继续自考本科,她就真的没有任何信心了。

    因为自考本科就要考英语,《大学英语》,那厚厚的一本书,里面的英文她除了几个‘yue’和‘no’几个英语单词还看得出来,其他的单词,句型对于她就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一本天书。

    要从初中英语一点一滴的补起?她不知道要跨越十年还是二十年,可能到死的那天,她也没信心能考过《大学英语》。

    所以,她当时认为,自己这辈子就不要想拿到白本科自考文凭了。

    自考的汉语言文学专科拿,到手里,就是她这辈子最高的文凭了。

    至于以前技校,在那破旧的实习工厂里,除了会用电烙铁焊丝,关于电路、技术什么都她什么也不会。

    她在那所技校读了三年,花了父亲几万元的学费,什么技术也没学会,最后技校毕业证都没人发给她,她都不知道找学校要,没有任何文凭就踏入社会了。

    那之前技校的男朋友韦安呢!

    韦安却是一个学技术的好料子,他把无线电调试专业当成家电维修学,对各种电路,组装,电子设备很熟练,是真正学会了。

    技校毕业前,学校组织了深圳一家电子厂来学校选人,男生要考技术,女生是面试长相,还要伸出手看手指灵巧度,矮小,长相普通的刘红艳没有被选上。

    他对被选上的韦安说,“他们到技校不是选女工,是来选美的,我怎么会被选上。”韦安安慰她,说等自己去深圳的厂里稳定了,接她过去。

    韦安他们马上就要走了,那些被选上的漂亮女生们拉着韦安当晚喝酒狂欢去,一晚上韦安消失,她疯狂的找韦安,找到了他躺在别的女同学床上。

    那一晚,韦安背叛了她。她伤痛欲绝,这所技校里,她以为唯一可靠的男人,她的男朋友韦安,会是她的依靠,结果,他原来也是一个只会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她躲着韦安,不想再看见这个男人。

    在这样回忆中,她不知道自己当年坚持的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固执不肯原谅韦安,犯下的那个现在流行的那句,所谓‘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现在刘红艳自考汉语言文学本科,又经历了生活的磨难,她想起了唐诗人虞世南的《蝉》:垂绥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她虽然出生卑微,一个基层打工女人,更不可能身居高位,但是她明白自己,对待爱情,是一定仰慕和追求诗中高远志向和脱俗品格的。

    在这个世界上,她情愿没有男人,但是真正纯洁的爱情一定是自己向往和坚持的。这样,仿佛她一个普通至极的女人也有其尊贵品格。

    这是她技校时期虽然迷迷糊糊,不清楚却坚持的纯洁信仰。

    当年,韦安他们坐上深圳电子厂派来的大巴车。

    她是躲在技校校园的树林里,看着那些要去深圳工作的男男女女们兴奋和亢奋的同学们,里面包括韦安,他们的开往深圳的车走远了。

    她知道,从此,她这辈子,和韦安就从此彼此失去了。走了,也是和韦安永远说再见了。

    她也就这样莫名其妙技校毕业了。

    在技校三年,从始至终,她们没有过开学典礼,也没有毕业典礼。宿舍里女生里被选走的走了,自己有厂矿的回厂里了。还要平县的罗祖荣他们找学校,学校也安排了第二批去广东的厂里。

    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躲在已经走得空荡荡的女生寝室,没有任何人过问她,谁都忘记了她,她仿佛成了被这个世界遗弃了。

    她只知道自己什么技术也没有学会,什么门路也没有,有那个生活什么也没有学会的技校毕业证也没有任何用处。

    静悄悄的收拾起自己的包裹,身上还有500元钱。坐上那辆技校交通车,最后一次坐那个烂车,自己一个人走了。

    她不可能回家,白花了父亲三年的技校学费,一事无成,没有脸回家见父亲。

    她也必须工作了。她来到省城东州,只能找类似餐厅服务员,超市收银员的工作,如果她是男的,就去工地当民工。

    她一无所有离开技校时候,一丁点留恋都没有。

    她来到了东州,急需找一个包吃包住的工作,餐厅服务员最好。

    找那些工作,人家老板只看身份证,她说是技校文凭就是,也没有任何人要求看她的真实毕业证,不需要任何文凭的,是一个有劳动能力的成年人就可以。

    东州市打工,她换了几个地方,最后稳定在海港大酒店。

    她干服务员工作几年,不谈恋爱,特别踏实,干客房时,打扫卫生,换床单被套是酒店第一名,特别客人,卑恭有礼,是酒店礼仪达人标兵。

    调到餐饮部后,同样兢兢业业。她是赌一口气,自己混了三年技校,什么也没有学会。要在社会立足,她不能再不学无术。自考也好,认真工作也罢,创业开餐饮店,以为找到‘踏实’的男人唐德财,结果却是自己必须义无反顾离婚……

    她在自我教育中,感觉这就是她的命运。

    那些都过去了,如今的她心甘情愿一个人独自带着女儿,要独自撑起一个家。

    租到了房子,也找到了新工作,中学宿舍生活阿姨的工作。

    她已经体检好的,就等拿到体检结果,走进长虹中学的校园里,当一名高中生的生活阿姨,她做好了准备。

    她要自己的人生从此翻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