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千年前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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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是何人

    小刘的动作很快,但是来送册子的不是小刘,而是老刘。

    “小刘怎么没来?”

    “那小子为了这个册子,忙了很久,累坏了。虽然我们不怎么需要睡觉,但翻那个簿子还是很耗费气力的。”

    “多谢。”

    “没事。就是,你看,我家小子没取媳妇,你看怎么样?”老刘一脸贼兮兮的样子看着谢时奕。

    “我就一小姑娘,你在想什么?”

    “没关系,等你几年就是了。反正你也不是个长寿的。依的我说,你就当施舍我家那小子,万事不用操心,有老子我帮你俩撑着,日子照样美满。”

    “你先回去吧,你别忘了你是判官,冥府离了你就转不走了。”

    “你记得考虑考虑啊。”

    谢时奕拿着册子仔细翻看起来。

    老刘和小刘是两父子。在世的时候,老刘一辈子清廉,为人公平公正。小刘是老刘儿子,从小那是被教育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当然,仅限于他老子跟前。

    话是这样说,小看小刘就不对了。平日里洁身只好,做到了坐怀不乱。刚及冠,就中了状元。还是这一年,他们所在的国家发生了洪灾,老刘请命去救灾,小刘也跟着去了。父子二人刚离开家中,家中就被叛臣给洗劫了,没有一口人活下来,房子都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走在路上的父子二人,听到这个消息真是肝肠寸断。思虑过后,还是要去治洪。没想到,在一个夜黑风高的路上,当地的贪官为了贪污赈灾的银两,联合朝中的逆贼,谋害了两父子。

    果然朝中发生谋乱,好在很快被朝廷镇压。老刘被朝里追封为勇烈侯,小刘的母亲被追封一等诰命夫人,小刘被追封忠勇功臣。

    死后,二人功绩卓越,转世那必然是幸福美满的好胎。恰巧,原来的判官因为太忙,强烈要求再找一个判官,就推荐了父子二人。父子二人也是欣然答应。

    老刘是文判,不判厉鬼和冤魂。小刘就跟在老刘身边记录往生之事。时间过的太久,没人知道他们叫什么,只是用老刘和小刘来区分他们父子。

    黄兰被被徒孙发现,找了吕华给救回来了。本来计划好出关的日子,只好往后延。

    “师父,您怎么会行岔了气。”小林峰的峰主站在山洞里,黄兰吃了一颗上回吕华送来的弹药,那个药效确实很好。

    黄兰好似被勾起了痛苦的回忆。

    “她回来了。”

    “谁?”

    “我再调理几日,等内伤差不多痊愈了我就出关。你们先回去吧。”

    小林峰现峰主欧进,模样完全张开了,看起来瘦瘦的,个子挺高,穿着青绿色的长衫,挺拔极了。

    既然他师父不多言,他不便再问,自己去查就是了。

    刚出了黄兰闭关的山洞,迎面而来一对璧人。

    “师弟,师父如何了?”

    “师父没事,只是运气逆行,受了点内伤。师父还说,等内伤痊愈就出关。”欧进退了半步,站到一边,“师兄去吧,师父现在醒着。”

    答话的人点点头,借道过去了。

    “师父,弟子来看您了。”“见过黄师叔。”

    “你们二人有心了。回吧,我没什么大碍了。”

    “师父,您的修为倒退,可是好了?”

    “多亏了谢仁恒那小子,这个丹药吃下去就好多了。商儿,你的修为如何了?”

    商北冀摇摇头,“还是那样子。”

    “没事,这辈子我会一直陪着你。”

    “启尘,你作为秋水峰峰主,该收徒还是要收徒,莫要整日被儿女情长困住。”

    “多谢师叔教诲,启尘谨记。”

    “商儿,你去药峰看看,可是有什么弹药能助长你的修为。”

    “好。”

    “只是师父,我听师弟说的内伤来自运气,可是出了什么事导致灵气不顺行?”

    黄兰站起身,商北冀和吴启尘连忙去扶。二人扶着黄兰走出洞外,黄兰看着远方。

    “她回来了,她来找我了,她就是从这里消失的。”

    “师父,您说的是谁?”商北冀看看吴启尘,吴启尘摇摇头。

    他们两个都是晚辈,不知道黄兰的前尘过往。尽管吴启尘的师父还没飞升之前会时不时说一些师伯师叔的过往,可大多都是些无关同样的小八卦。各自一笑就过去了。

    “她,你知道的,就是那个被我害惨的孩子。”

    商北冀甩开手,哑着嗓子说:“师父,一千年前她就死了,谢师兄亲眼看到的,您会不会是产生了幻觉?”

    黄兰没答话,自顾自的点点头。或许就是她产生了幻觉,她问了所有人,都说没人见过外人进山。就连欧进都说,小林峰那个时间段没人触发结界。

    商北冀看黄兰有些沮丧的回到山洞坐下,拉着吴启尘就走。

    “你们说,她会不会被人救走了?根本就没死。”

    洞内没有声音,山洞外只有脚步声。

    商北冀气愤的走在前面,吴启尘拉住商北冀的手。

    “冀,不要生气了。很多事情都过去一千年了,放宽心。”吴启尘的语气很平缓,就像每次他们闹矛盾,他会去哄商北冀的一样。

    商北冀用力收回手。

    “一千年前你就这样,一个死人你还帮她说话,她就这么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都是向着你的,只是她都死了,你犯不着用她来气你自己。”

    “你是希望我不气自己了,还是不气她了?她一个靠着家族势力走后门的贱人,活着就压我一头,死了还是压在我头上。这对我来说不公平,我的委屈何处声张?”

    吴启尘选择安静,不是他不想多说,而是说多,错多。商北冀恨得那个人牙痒痒,提起她,就不会有好言语。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姐,小甄。

    吴启尘是秋水峰唯一的弟子,更是他师父唯一的徒弟,出任秋水峰峰主是理所当然。照规矩,他是要喊小甄一句“师姐”的,他从没喊过就是了。

    他也是当年甄家家主中毒病重,要找女儿救命才知道,小甄是甄家主家嫡长女。因为小甄没有名字,大家都是用小甄来称呼她的。

    才上山的时候,他师父说过一回小甄的来历,是被其他家族遗弃的。来的时候,奄奄一息,是药峰多次出手相救才活了下来。而且,他师父还夸过小甄几回,无意间的谈话,透露出了他师父对小甄的信任。

    他和小甄相处过,一个小小的、几岁的小姑娘,很活泼,剑术很好,悟性很好,天赋很高。他没见过外人口中说的那种目中无人的样子,反而是谦逊有礼。听商北冀抱怨的多了,他都快动摇了。

    商北冀还没被收进内门,还在做外门弟子的时候,就听外门的师兄们说过,那个小甄仗着自己有师父撑腰,看不起他们外门的人。简直是为非作歹。

    商北冀心里滋生出的不满,一个是黄兰收徒的匆忙,二是小甄是小孩子,却占着小林峰大师姐的名号。要说没被外门师兄的言语影响是不可能的。

    大德门的辈分跟其他宗门大致一致,就是同辈这里有差别。只有各峰的大师姐,大师兄,哪怕是去了其他峰,都得尊他们一句大师姐,大师兄。剩下的弟子全按各家师父收徒的时间来排。大师姐和大师兄之间互相按照入门时间来称呼一句师兄师妹。

    被一个小孩子占着尊号,他不甘心。更何况,黄兰收他为徒,就是为了让他照看孩子。再说了,在这实力就是一切的世界,没用的小孩子,就是累赘。他凭什么要去照看一个走后门,靠着家族关系才进入修仙界第一宗门的摆设小孩,他早年可是皇室之子。

    这个大师姐的名号,一占,就是一辈子。

    “冀,我们去找谢师兄看看你的修为吧。你在这个修为上卡了很久了。”

    无启尘主动走到商北冀前面,轻轻牵起商北冀的手。

    “看了那么多人,都说没办法。难不成这回去,就能突破了?看什么看,回去了。”

    “谢师兄是那个谢家的人,说不定这回他真的有办法。”

    商北冀一把推开吴启尘,吴启尘只是满眼的祈求,既然不去,就算了。

    “我看师父是彻底疯了,居然说看见那个贱人。呵,死人都还敢爬出来作怪,师父真是老了。”

    商北冀看了吴启尘一眼,“我一说她你就学乖了不说话,真不知道你是中了她什么蛊。”

    二人的谈话以不愉快收尾。

    第二日,谢时奕听说给黄兰送药的弟子回来了,各山该去看望的都去看了回来了,就等着天黑了。

    天有暮色,谢时奕换上了定做的衣服,取了现在的辫子,绾了个高马尾,拿了把匕首朝着那些人会来的方向走去。

    到山脚的时候,天就黑了。按照原来的路线,轻手轻脚的踏进黄兰洞里。

    “师父,你怎么睡得着的?陵场好冷,阴气好重,遍地尸骨,就我一个人,我害怕到睡不着。”

    黄兰迅速睁开眼,盯着眼前的脸。那张脸离她很近,在盯着她看,好像是要从她脑袋里找到什么东西。

    “你是谁?为什么装神弄鬼?”

    “哈哈哈······”

    小女孩的笑声很恐怖,回荡在空旷的山洞。

    “你从哪里来?”

    “我从你心里来。”

    黄兰看到眼前的人起身了,她顺势坐起来。

    小女孩跪在她的床前,一直磕头。“师父,求求你,不要罚我去陵场,那里是处罚有罪的弟子的地方,我没错,我不要去守陵,求求你······”

    黄兰不禁想起当时,她打伤了大徒弟,大徒弟趴在地上一遍遍的说她没错,说她不要去守陵场,七窍流血,最后晕过去了。

    小女孩从地上站起来,“我跟你的师徒缘分,从今日起,就结束了。”然后消失不见了。

    黄兰猛然想起,这是她的大徒弟,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的眼前出现了那时候戴着月华的小甄,还是15岁时的样子。

    “师妹,人我们带走了,怎么做你知道吧?”那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这个徒弟。

    一个人的沉思,在山洞里显得过于安静。

    她一个做师父的,为了宗门大计,哪里做的不对了?况且,大徒弟仗着有自己撑腰,欺凌他人,就是该罚。

    她那天罚她,就是因为大弟子胳膊肘往外拐。吴启尘是卫安的徒弟,升了金丹,给他贺礼。她二师弟升金丹,连句恭喜都没有,该罚。

    “师父,你为什么不来陵场看我?是记恨我没有给师弟送贺礼吗?”

    “你究竟是谁?目的是什么?为什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师父,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没离去。我在你心底,自然知道你在想什么。”

    其实谢时奕根本不知道,只不过她开口就说陵场的事,只要是跟陵场那回相关的,她都乐意拼一把。

    “师父,我会常常来看你的。毕竟,我是你的梦魇。你要想摆脱我,除非你死,我才能跟着你消失。”

    “这话什么意思?”

    “我住在你心底,你知道的。”

    “你被罚闭门思过,难道不是你做错了吗?你的后悔,难道不是因为对不起我吗?你的挣扎,难道不是想求得我的原谅吗?”

    “不,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我被开膛破肚,死无全尸,你就没有错吗?”

    “只要你闭上眼,就能看到我,就会听到我的声音。”

    “师父,你听,外面的人在说我欺压同门,师弟又拿白眼看我了。你为什么不出手制止。师弟不敬我这个师姐,不就是你的放任造成的吗?”

    “是你,是你,你师弟说的对,要给你点教训让你长记性。”

    “是我吗?真的是我吗?你真的不知道师弟这么做的目的吗?那他坐稳了大师兄的位置吗?山上真的没人记得我的好?”

    “师父,你让师弟来找我,给我道歉好不好?不然,我就杀了整个宗门的人。”

    “吃药,吃药,我病了,要吃药。”

    黄兰这辈子都在乎这个宗门,声音环绕在耳边,她的手一直哆嗦。艰难的从怀里拿出药,倒在手心。药洒在地上,黄兰弯着腰,趴在地上捡起来塞进嘴里。

    “你这就是自欺欺人,以为吃药就能摆脱我,就能忘记我,做什么大梦。”

    “我再吃一颗,对,再吃一点。”

    黄兰一口气吃完一瓶子的药,心静下来。洞内没了声音,黄兰哆哆嗦嗦的爬到床上躺好。闭上眼,抚着心口,大口喘气。

    “我只要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会好的。”说完就睡去。

    谢时奕在洞外看着黄兰,嘴角上扬,黄兰还是跟以前一样,耳根子软,对于辨别的能力还是差。多说几句,黄兰就承受不住压力了。

    天真的以为那药是宝贝。要是一次吃一颗,那药是救人,吃多了嘛,反正黄兰不知道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