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千年前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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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结果

    天微微亮起,这场战斗有了结果。

    瑔用经验拉开了战力差距,珏撑了两个时辰就倒下,躺在地上悬着一口气,除了眼睛死死瞪着其他人,没有多余的力气。

    珏一到下,魔君就去支援其他地方,叛军很快被镇压。外面的打杀声慢慢小下去,魔君转身回到珏的跟前。

    萧蔷夫人抱着珏跪坐在地上,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的清理着珏的乱发和被血沾花的脸。

    魔君居高临下,用命令的口吻问:“说,你为什么要篡位?”

    珏推开萧蔷夫人,艰难的撑起身子,扯出一个疼痛难忍的笑容:“我只是嫉妒你能得到她的爱罢了。你们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没有家人,孤身一人,我只是想找点事情来填补我缺了的心而已。”

    魔君不再理会珏,转头去看谢时奕,“把他们交出来。”

    谢时奕指着地上的人,手往前一伸,甄义昂就把三只魔扔了出去。

    魔君有些痛心疾首,面色挣扎了一下,“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崔不怒反笑:“我自幼与你一起长大,我本与你最是信得过。为什么要背叛?你的问题真的很简单。当年我们一家好心救你,你在逃跑的路上大喊大叫,引来叛军,冲散了我与父亲,导致我母亲身首异处。你知道吗?我在成群的尸堆里寻找我母亲的首级,不眠不休,刨了三日。是,你父亲与我家有恩,可是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你那个自私自利的母亲。若不是她逼死你二叔的妻子,你二叔就不会起兵造反,我母亲就不会死。还得多谢他不杀小孩子,我找不到母亲的首级,被扔出魔宫,父亲找到我,才活到了今日。”

    瑔面色很难看,他不允许有人这么说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从来都很爱他,对他呵护备至。他母亲脸上一直都是笑容连连,与父亲十分恩爱,这绝对是诬陷。

    崔看了魔君的反应,“瑔,你不如问问你的姨母,你弟弟的来历啊?”

    萧蔷夫人坐在地上仿佛泄气的木偶:“他说得没错,我恨死你母亲了。都是那个贱人,杀了我儿子,把她的儿子强塞给我,不然,活下来的就该是我的儿子,而不是那个贱人的儿子。一想到我那可怜的孩子,我就恨,我的瑄,死的那般悲惨。”

    萧蔷夫人在一边喃喃自语,“或许我一开始就不该救她,她真是个祸害,我好恨……”

    瑔受到了冲击,他的母亲,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突然,他想到了二叔,二叔临死前,拉着他说了一句话:“你的母亲,是我们全家的不幸。”

    或许真相就是那么残忍!

    荜孤身前来,还张着受伤的黑色翅膀:“属下救驾来迟,请魔君降罪。”

    魔君看了一眼荜,荜原本由廿管理,荜操军到了魔君的城门口,廿却不吭声,甚至不闻不问,实在是失职。

    “无事,你起来回话。”魔君背着手,表情看着很漠然。荜不知道魔君是不是要追究自己,自己之前那事确实过火,不过将功抵过也不是不可能。

    “我且问你,崔帐下军营近来的动作,你可知晓?”

    荜一个抱拳:“属下并不知晓。我等有廿将军管理,只是发现崔将军那边有些奇怪。廿将军让我等安心,不必过问,说这些魔君都知晓。这才没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魔君怒目圆睁,“廿,回话。”

    廿梗着脖子,死都不张嘴,并不打算出言辩解。

    “这么说,你一早就察觉崔要叛变了,好,瞒得很紧。你以死谢罪吧,本君留你全尸。”

    说完,魔君一挥手,一到凌厉的魔气掠出,廿倒地没了气息。

    谢时奕有些惊讶,在一边翻找东西的手一滞。

    崔在地上大笑起来,“他根本说不了话,他被割了舌头,哈哈哈哈哈……”

    魔君掐开廿的嘴一看,确实没有舌头。他气急,正想出手攻击谢时奕,崔又说话了:“他确实知道我要造反。就是因为他没有动作,我才敢大张旗鼓的叛变。我们的人去策反他帐下的将军时,他刚好在,知晓了我的意图。那个将军举棋不定,很快,那个将军被廿以渎职罪处死了。我本以为我就此败露,做好了等死的准备,可是什么都没发生。我还去找过他,问他要不要加入我们,结果他拒绝。我找人暗杀过他,到底是右将军,对我们而言是个威胁。哈哈哈哈,这下场,与我何异?”

    魔君感觉自己有些头晕眼花,他对背叛是很生气,但是对自己的心腹更感到寒心。这般不作为,还不如直接叛变,让他恨更好。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无处撒。难怪,就是廿在有意包庇,不然他不会得不到风声。

    此时,场上还有个巨大的谜团。

    “姨母,珏的身世你可是泄露过?”

    萧蔷夫人摇摇头:“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的军卫也没有对外说过。他们签了军令状,多说一个字都要死。我还找人对他们下了禁言咒。所以,决不能是我那边传出去的消息。”

    此时,外面走来一个颤颤巍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是老身放出去的消息。”

    她拄着拐杖,晃晃悠悠走来。她进来先是对着魔君一拜,又朝着萧蔷夫人一拜。缓缓开口:“夫人,不知道你可认得老身?老身便是当年为前魔君妃接生珏的产婆之一。感谢萧蔷夫人当年的救命之恩。老身乃是魔族里最长寿的矮山魔族,今两千岁有余。”

    然后她缓步朝着廿的尸体走去,眼泪夺眶而出,“是母我来迟了,没救到你,是我对不起你。”

    魔君愤怒的情绪找不到宣泄口,这个老婆子跟当年的事又是什么关系?

    “萧蔷夫人,当初您的手下护着您逃走了。我也幸运,落在你们后面,勉强逃生。魔君妃的所作所为确实令人心寒,但是我亲眼目睹了一切。珏的身世是我放出去的消息,不用质疑,珏,还有左将军都来找过我,我把我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们。但是,萧蔷夫人,也怪我自私,没有早点告诉您,廿就是您的瑄。”

    萧蔷夫人一把从地上爬起来揪着老婆子的领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一共两句话,一句比一句大声。简直震耳欲聋。

    “当时我可怜孩子,为了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想把孩子抱出去埋了,免遭乱军践踏。我逃出去挖坑要埋的时候,发现孩子还有一点点气。我抱着他,找了魔医。他自小体弱多病,活到成年实属不易。我在他小时候就告诉他,他是夫人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我是因为夫人的恩情才救了他。可是他说无事,我捡了他,从此以后就是我的孩子。我们就生活在矮山魔族的领地。他很孝顺我,我希望他能与生母相认,便放出了消息。”

    萧蔷夫人很激动:“他为什么不与我相认,我念了他这么多年,为什么……”

    “他看您有孩子,日子过得很好,他没什么不满的。而且,他总说怕我伤心,故不与您相认。夫人,我知道对不起您,不会求您原谅的,只求您听我把话说完。至于他为什么包庇,是因为我,我被他们监视了,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我在矮山魔族领地,他在军营,根本救不了我。但是,他有一次喝多了在我面前哭诉,说他有些恨,恨魔君的母亲那般对他,我就知道,是我的错。”

    老妇人说完,一头撞在地上,牵着廿的手,倒在廿身边去了。

    萧蔷夫人的眼泪似不要钱一般,“对不起我的儿,是母亲的错,母亲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母亲以为你死了,所以我没去寻你,母亲很爱你的。”

    魔君看了一眼逐渐疯魔的萧蔷夫人,叹了口气,偏头看见珏眼里的羡慕。

    珏很心酸,或许萧蔷夫人从来没有爱过他。

    “珏,崔,你们二人还有何话说?”魔君的心跌进谷底。

    崔是他恩人的儿子,那魔救了他,将他养大,还给他请了师父教他,待他极好。珏是他的亲弟弟,一母同胞,被萧蔷夫人养大,也是萧蔷夫人的儿子。

    一直沉默的珏,软绵绵地说话:“崔先得到消息,是他告诉我的。我们封锁了消息,说要造反就造反了。我在深渊九死一生,觉醒了魔君之力。你杀了我吧,我没什么遗言。”

    萧蔷夫人听到珏说话,一反常态,反而严肃的朝着魔君磕头:“求魔君留我儿一条命,我愿意交出手里的兵。”

    瑔扶了扶眉心,这个局面好像很简单,又好像很复杂。

    “我会向魔族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萧蔷夫人跪在地上磕头,一下子,就磕破了额头。

    瑔犹豫再三,点点头。“崔,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你自戕吧。”说完,荜拔出剑扔给崔。

    谢时奕收回空闻缨,抖抖干净,束在头发上。

    崔毫不含糊,剑直入心脏,闭眼离去。

    萧蔷夫人的亲信来了,带着廿和老妇人的尸体,搀着珏离开。一步一步往自家的方向去。

    彧跪在地上,已是哑巴。他深知自己刺杀谢时奕的事是脱不开的,一掌震碎了心脏,算是给谢时奕一个交代。

    谢时奕不由得佩服彧,魔君调教得真不错,跑不掉就死,干脆果断。

    外面的援军将领慢慢聚齐,带着兵清扫战场。

    荜领命送萧蔷夫人回家。

    这时,一堆忙碌的身影中出现了悠闲的脚步。来者身后还揪着一只魔,那魔畏畏缩缩,走在人群里仿佛在受酷刑一样。

    “走快点,我赶着邀功。”

    “别揪我衣服,让其他魔瞧见了不好。”

    “啧,你倒是快点走啊。你越走得慢,他们就越看着你。”

    后面的魔弯着背,努力跟上前面的步伐。

    魔君看着来人的方向,谢时奕则伸着懒腰。甄义昂的殷勤样,看得大家一阵尴尬。

    来者到了魔君眼前,魔君示意他不必多礼。

    来者也不见外,“请魔君赐我名号,尔后,我也是独立的大魔了。”

    “好,此次你立了大功,本君赐你’谲魔’一名,剩下的,自有嘉奖。”

    谲魔很高兴,之前魇魔来找自己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到竟是帮魔君处理叛军。让他变成叛军领头的样子,去再策反了雁将军,最终雁将军在思量珏和魔君的实力之后,果断倒戈向魔君,许了他无罪。

    进城之时,也是他变成了其他将军的样子,让守城将领大开城门,这才进了城。更是他变做廿将军的样子,跑遍了军营,让廿将军的辖军前来支援。

    萧蔷夫人回到家,请了魔医来为珏医治。珏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动不动。

    廿和他的养母,萧蔷夫人选了块风景不错的地方葬了,碑上写的依旧是他们为人所知的名字。

    珏拒绝治疗,一心求死,萧蔷夫人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这个时候守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呢?你没被我牵连,已经是魔君格外开恩了,放我自生自灭吧。”珏扭过脸,坚决不看萧蔷夫人的脸。

    萧蔷夫人还像往常一样,“儿啊,我把你哥哥安葬了,他既是去了,母亲就只有你了。听母亲的话,把药喝了,睡一觉,好好养伤。”

    “不用你假惺惺,你根本不爱我,你恨我,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儿子。”

    “既然如此,你把药喝了。然后我才好报复你。”

    珏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

    萧蔷夫人端着药碗,语重心长的说:“我养了你那么多年,是爱你的。我从来没养过孩子,我不会养孩子,不知道怎么样养。我只知道,给你最好的,什么都由着你,只要你开心,我也会开心。我从来不求你官爵加身,就这样平平稳稳的过完一生。我存了私心,不告诉你一切,我怕你记恨你的母亲。那么多人恨她,可是她为了你,拼尽一切,不惜和我撕破脸,也要为你某一条活路。她很爱你。我也很爱你。”

    一个吻,落在珏的额头上。

    珏端起碗,一仰而尽,沉沉睡去。

    萧蔷夫人遣散了家里的下人,将家里各处都点上一把火。随后,她来到珏的房间,轻轻拍着珏,絮絮叨叨:“一切都因母亲而起,也因母亲而终。知道我为什么叫萧蔷夫人吗?因为我喜欢长在墙边的蔷薇花,零零散散开着几枝。破碎之中,又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