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宫山门外，谢濯潆望着卓弈枫随众人化作一道道流光没入天际，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返回了重华宫。

    卓弈枫的话仍在耳边：“此次有两位师叔带领安全定可无虞，师姐尽管放心便是。我已修行五年还从未在外行走过，这次下山也是一个极好的历练机会，还请师姐应允。”

    谢濯潆迟疑良久最终拗不过他只得应允，只是心中始终忐忑不安，盘膝打坐良久才强自入定。

    白石城

    众人在城外按下遁光步行入城，城内巡查的弟子见到李千齐和张千元二人纷纷行礼，二人点头示意。众人一路不停约莫一刻钟便到了城主府。

    卓弈枫已是第二次来到白石城了，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城镇心中一阵感慨。走进城主府内众人在正厅落座，有童仆奉上茶水。

    片刻后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的归海从后堂走进来对张、李二人拱手一礼道：“归海见过二位长老。”

    卓弈枫和其余几位师兄在二位师叔身后站定。三人寒暄过后谈话进入了正题，张千元问道：“归师弟，当日伤你之人你可看清楚面目了？”

    归海思索片刻道：“当日一行三人，当先是一个身形高瘦，脸色蜡黄，身着一袭黄衫的人。此人出手极为迅捷猛烈。我在他手下竟未走过三十招。”

    李千齐问道：“你可曾从他的功法路数中看出他的来历？”

    归海讪笑一声道：“说来惭愧，我从未见过这等功法。”

    李千齐又道：“那其余二人你可曾留意？”

    归海摇头道：“其余一人身形矮胖，着绿色长衫，另一人身形中等，着蓝色长衫。三人衣饰相貌平常，并无过人之处。”

    李千齐道：“那么你是如何断定那三人是魔道的探子的？”

    归海道：“初时这三人入城后既不投店也无去向，只在城内四处行走查看，而后又出城在城外徘徊不去。而且那出手之人灵力阴毒，招招狠辣不似正道功法之中正平和。因此我断定其为魔道中人，即便不是那也绝非善类。”

    张千元接口道：“归师弟，那其余的二人可曾出手？你可知那二人来历？”

    归海摇头道：“不曾，我见其形迹可疑便带领巡查弟子前去查问。当时这三人似是正在商议什么恰好为我撞破。我见他三人鬼鬼祟祟，便率先出手擒拿，却不曾想......唉！”

    归海叹了口气：“技不如人啊，只是这三人极为克制，似乎不愿与本门为敌，当日那人出手之时似是留有余力，胜了我后他本可杀了我，却及时收手说道“你与某并无嫌隙，某家不愿多结仇敌。今日乃是小惩大诫。你且去，倘若再敢前来窥探，某定不与你善罢甘休。”说罢三人拂袖而去，我这才逃得一条命回来。

    张千元和李千齐闻言点头沉吟不语。

    “那三人此时在何处？”张千元突然问道。

    “在城南二十里的贺家庄附近。”归海说道。

    张千元点了点头和李千齐对视一眼道：“师兄，你我这就赶往贺家庄会会这三人。”

    李千齐道：“不错，我等来时宫主交待过，此事甚为蹊跷......”李千齐说到此处忽然转向归海问道：“归师弟，近日来是否有频频江湖人士前来此处？”

    归海道：“不错，从半月前便一直有各路散人汇聚与此，前些时日还有玄剑宗，金庭派弟子路过，后来更有传言异宝出世。我这才将此事传信给宗门请宗主定夺。”

    李千齐道：“归师弟，本座此次前来便是来调查此事，八师弟在我之前已先行下山了，你可曾见过他？”

    归海奇道：“陈师兄也下山了？可他并未前来白石城，附近也不曾见过。”

    李千齐皱眉道：“八师弟初时听说你被魔道的探子打伤，义愤填膺当即便下山了，怎会此时仍旧未到？”

    张千元道：“莫非八师兄是直接前去寻找那三人了？”

    李千齐摇摇头道：“未必，八师弟若不来白石城未必知道那三人行踪。”

    张千元点头道：“师兄言之有理，那我们这就去寻八师兄？”

    李千齐道：“我们先去寻找那三人。以八师弟的修为你我大可不必担心。”说罢站起身来对归海道：“归师弟，你就在城中坐镇，若有新的情报就及时传信。”

    归海拱手应道：“是，请李师兄放心。”

    李千齐点点头率先走出城主府带领众人向城南行去。

    贺家庄位于白石城以南二十里处，地势开阔平坦，有一条两丈宽的官道与白石城相连，今日似乎恰逢城内每三日一次的集市开市，官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狭窄的道路两旁零零散散的分布着些简陋的茶棚、酒铺。一些小摊贩也在此处摆着摊卖些零碎玩意儿。行人往来间在此打尖或顺手捎带着买点东西。

    此时李千齐带领众人沿着官道缓缓步行而来，一路上的凡人和行人纷纷侧目。卓弈枫心中暗忖：“城内禁飞，原本想着出城再飞却不想城外也如此热闹，倘若在这些凡人面前化作遁光飞走，恐怕会引起凡人惊慌。”

    便在此时李千里传音道：“我们快走，莫要在此逗留多生事端，莫要招惹凡人。”

    众人目不斜视快步前行，走了约莫四五里地渐渐的路上行人才稀少起来。众人觑了个空走入道旁的树林中才纷纷御剑化作遁光而去。

    卓弈枫凑到李千齐身旁询问道：“四师叔，小侄有一事不明，请四师叔解惑。”

    李千齐笑道：“弈枫贤侄，你有何事？”

    卓弈枫道：“师叔你方才说莫要招惹凡人，这是何意？我等并未伤害凡人为何不能招惹他们？”

    李千齐点头笑道：“贤侄有所不知，我等修行之人首重修心，因此首要念头通达不得沾惹因果。而凡人虽不曾修行，但却具有大愿力。若凡人崇拜于我等，便是将愿力给予我们。我们平白受了这等愿力便是沾惹了因果。倘若日后因果并未了却，便会受到凡人愿力反噬，久而久之便会滋生心魔，日后修行之路将会变得坎坷不平，甚至道途断绝都有可能。修行之道在于顺天意，逆天行。这因果便是天意。”

    卓弈枫思索片刻又道：“那么凡人向凡间帝王跪拜呢？皇帝也要承担因果吗？”

    李千齐笑道：“凡人向凡间帝王跪拜依旧是将愿力给予帝王，而众生愿力在帝王身上的因果便是“国运”。凡间王朝兴衰更替，便是帝王承受了太多愿力却未能替国民了却因果因此才会国运衰败，最终王朝覆灭。众生愿力重新汇聚在新的一人身上便形成了新的国运从而建立起新的王朝，依次反复而已。”

    卓弈枫思索片刻道：“师叔，那么我等修行之人可有专修愿力因果之人么？如此之大的愿力倘若能够为我们所用那想必威力极为惊人。”

    李千齐叹息一声道：“弈枫你能想到此处已是非常难得了。修习愿力和因果之法者自然也有。譬如道门，佛门，佛门和道门诸神皆是受众生香火供奉汇聚众生愿力成圣，以替众生消灾解厄了却因果。”

    卓弈枫道：“那么佛门和道门不怕因果缠身滋生心魔吗？”

    李千齐摇头道：“自然是怕的，修习愿力之法，倘若因果缠身，那么便失去了愿力来源受天道反噬同样是道途断绝。”李千齐顿了顿又接着道：“汇聚众生愿力者便是凡人也可做到五岳移形，四海避异，划江成陆，移山填海。受天道庇佑，刀斧不能加，邪祟不敢侵。若是修行之人汇聚众生愿力则肉身成圣那更是位列仙班一品，绝非我等寻常修行者可比。”

    卓弈枫点头道：“师叔，那我等修行之途终点在何处呢？”

    李千齐摇了摇头悠然道：“人道莽莽，仙道渺渺。修行一途并无终点，只看你走到了何处？”

    卓弈枫郑重点头道：“多谢师叔解惑，弈枫谨受教。”

    李千齐望着卓弈枫微微一笑目中露出赞赏之色而后大声道：“前方便是贺家庄。落！”

    数十道流光从天而降落在了道旁的一处小树林中。甫一落地便看见一人正盘膝坐在一处空地上闭目调息，赫然正是陈千杨。在他对面相隔三丈，有三人也同样盘坐调息，看相貌正是先前打伤归海的那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