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之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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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活着

    陈真也没有到外面展柜前的长凳上去坐着,而是打量着这个屋子。空间不大,却是堆满了各种制鞋的原料,就显得很拥挤,房子净高也不太高,上面还有个隔楼。不过就这都比那些住寮屋,笼屋的人好太多了,况且还有很多连那些也住不起的人呢?

    想了想陈真还是问了,不说出来的话他也会于心不忍,自己也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罗叔,你们一家晚上就住这里吗?”

    “是啊,我们俩大人就住这下面,俩个小的就睡上面隔楼。我还有个大儿子,可能比你小些,刚满了十六岁,在拔萃书院读书。”罗叔望着陈真说道。说到自己的老大,罗叔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对这些全家省吃俭用供孩子上贵族学校的家庭来说,陈真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对与错,别人都没权力去评判,一个人只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陈真只是觉得,想法是好的,但其实这对孩子来说是非常残忍的。这就像是毛毛虫向着蝴蝶的蜕变,从来不是个体能承担的,而是亿万年来基因演变的结果。

    那些嘴里理直气壮的说着‘我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都是为了你。’的父母们,可曾想过自己也是在自己父母的殷切期望中长大,‘儿子’何苦为难儿子呢?况且儿子也会长大,也有成为父母的一天。

    规劝子女学好是应该的,却不该把自己都没做到的事加到下一代身上。子女不是意志的延续,也不是精神的寄托,他们是一个独立的人。陈真从不觉得罗叔是位伟大的父亲,因为罗进一若是能成人,可能也会这样做,屠龙者最终也会成了恶龙,只能说天道好轮回!

    现实里陈真是个沉默与独行的人,因这世间容不下这种想法,这与传统的主流思想不同,这种主流思想就是这些‘主流’的人们的真正想法。只是陈真一个人是异数吗?为何会有哪吒,为何起点孤儿院却还是在发展壮大着。社会的发展,总是要将有些东西埋葬的,陈真从不觉得可惜,也不会去完全否认。

    “罗叔,我听说现在这种做鞋用的胶水里有一种成分叫苯,是有毒的,长期接触会得血癌。尤其是小孩,港岛这边天气又湿又热,空气往上走,小孩住在上面更容易得这种病。”陈真还是无情的说了出来,但事情往往是‘道是无晴却有情’,陈真到底不是个莫得感情的生物。

    “什么是血癌?严不严重?”罗叔放下手中的纸和笔问道,心中自然的就紧张了起来。光听’血癌‘这名字,就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血癌,也叫白血病,是种绝症。”陈真将这话明白的说了出来,也不知道还来得及不。若是他家老大真得上了这病,以这种家庭条件,也就跟绝症没什么区别了。

    “不会的!我家老大身体那么棒。陈真,你刚来,还不知道他在学校跑步次次都是第一,我家小的也是皮实的紧,整天就是调皮捣蛋找打的主。不会的!他们不会得这病的!”罗叔声音有些发颤,却又无比肯定的说道。

    说完,罗叔也不再理陈真了,而是哆哆嗦嗦的继续画起了鞋样来。

    陈真也没再多说什么,穷人就是这样,活着都很辛苦了,那有什么命得这些怪病啊!看命吧!

    不说现在,那怕是后世的陈真也是一样。他喜欢摩托车,可他也爱汽车啊,能遮风避雨,还安全!他曾经买过一辆平民超跑,可只开了一年就亏本卖了,用不起啊!

    要想用车,他就得将自己的生活预期下调,他就不得不成为一个真正的社畜,不敢有爱好,不敢出去看这大好河山,就真成了一个工具人了。这就讽刺了,买车是为了方便出行,为了走得更远,但真买了却反而被束缚在上面,不敢有丝毫动弹。

    从罗叔发抖的手中接过自己的皮鞋,掏出二十块钱给了罗太大,罗太太将钱死死的拽在手里,指节都有些发白。

    等陈真出去了,罗太太来到罗叔的身旁蹲了下来:“没事的,他老爸,没事的,咱家什么亏心事都没做过,天后娘娘不会不保佑我们的,一定是那陈真胡说的,肯定没事的!”也不知这话到底是在安慰谁。

    罗叔也没说话,只是用手握住罗太太搭在自己膝盖上的手。

    陈真来到房东何叔的制衣店中。“何叔,你这有棉麻布,和帆布吗,我想做两身衣服。”

    “陈真,你可以用的确良的面料。耐穿,不变形,不变色还不容易起皱。”何叔怕他一直在北面,不知道有的确良这种布料,就耐心的跟他解释起来。

    “哦,何叔,我知道的确良这种东西,我小时候也在美国呆过几年。但我们家是信道的,不太喜欢这种人造的东西。”陈真也没想着去大费口舌的解释什么,就编了这样一个借口。

    这不,何叔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再问了。“我看你没有买做饭的炊具,晚上就同我们一起吃了!”

    想想这也是人们为会爱造神了,借他人之口反而少了许多麻烦,古代的圣贤无一不是完人,个个都是集大成者。

    “那就谢谢了,我可能会在外面上班,以后都在外面吃了,也就没买这些。”陈真倒也没有客气。

    尺寸量完后,陈真就准备上楼收拾打扫自己的屋子。见那几个小男孩还在巷子里玩着。陈真也走了过去:“何金银,我给你五块钱,你去帮我砍些烧鹅,我今晚在你家搭伙。”

    “好的,我这就去。”一想到烧鹅,何金银嘴里的口水都流出来了,旁边的小伙伴们也是直直的愣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大耳牛只觉有人在拍他的肩膀,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哥哥放学回来了。

    “哥,给你好吃的。”大耳牛小心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东西来,尽管如此,虾片还是碎得不成样子了。

    罗进一看着大耳牛小手上的东西,两粒干龙眼,几片芒果干,还有些碎得成渣的虾片,只从中拿了一颗龙眼。“你收起来吧,我不喜欢吃那芒果干,太酸了。”

    “不是很酸啊,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大耳牛又把手里这些装进了口袋里,也不知虾片会不会碎成粉。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喜欢虾片,可好吃了,也不知老爸、老妈还有哥哥为何不喜欢。不过现在有了芒果干,那就变成了芒果干最好吃了。

    “老大,快回来!”罗叔一直都在注意着巷口,一个走神,才发现老大却已经站在那里了。

    罗进一听见自己老爸在喊他,本来还想问问小弟这些东西是那来的,也只能说道:“小弟,我先回去了。”

    “来,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里面是不是含有那什么叫笨的东西?”一进屋还没把书包放下的罗进一,就被老爸塞了一个装过胶水的铁罐子。

    罗进一只得先拿起铁罐看了起来,这罐子他是熟悉的很,却也没有心的去捉摸过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只是罐子上面这些全是些专业名词和缩写,他也根本看不懂啊。只能跳过看起那成分表来,找有没有刚才老爸说的什么笨来。

    “B-E-N-Z-E-N-E”罗进一拼着其中的一个单词。

    “怎么样,有没有?”罗叔紧张的问道。

    “好像有?”罗进一也不确定。

    “什么好像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不是在学校学英文吗?”罗叔焦躁的大声吼道。

    “老爸,你别急,让老大再仔细看看,这上面的英文一定是太难了,老大一时没有认出来。”罗太太拉着罗叔的手,劝道。

    “对对对,你再仔细的看看,仔细看看!”罗叔催促着。

    “妈,你先拿着,我翻下字典。”

    “哦,好好。”罗太太接过罗进一手里的胶水罐,夫妻两紧盯着罗进一从书包里拿出字典来。像是深怕他拿出假的来似的,不过他俩也不认识啊!

    “怎么样,有没有?”罗叔期待的问道。

    “有,不过不叫笨,而是叫苯。”罗进一抬头一看,老爸与老妈两人都愣在那里也不说话。

    “那你看看接触了这个会不会得什么血癌,白血病的。”

    老爸的话里仿佛没有了一丝的感情,让罗进一不由的疑惑起来,又低着头的看了起来。良久才茫然的把头抬了起来,罗进一此时的脑袋还没有完全转过弯来。

    ‘哐啷’罗太太手中的铁罐子掉在了地上,罗叔赶忙扶住了她。

    “老大,你把你妈扶好,我去找陈真。”罗叔将罗太太交给了罗进一,自己则是急慌着跑了出去。

    “陈真,陈真。”声音里透着无助与急切,不过这声音本身也就是一种希望。只有麻木,与无声才是真正的绝望,才是等死!

    “怎么了,罗叔。”陈真从窗户伸出了头来,各家邻居都伸着头关心的看向罗叔。

    “你能下来吗?我们有事想请你帮下忙。”话语里总算没有了刚才的焦灼,或许是受陈真那沉稳、温和的语气所影响,也或许是见邻居们都投来了关心的目光,让罗叔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心灵不再是孤岛,害怕的情绪也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陈真身上的灰也没有拍,就下了楼来。“罗叔,什么事。”这声音像是自有一股魔力,让罗叔心静了下来。

    各街坊邻里也都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