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母点点头，目送载着女儿的大巴车离开后，才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重新回到课堂，王温婉正式投入到紧张的高考备考中。

    整个高中，踏入高三的那一刻，王温婉才明白什么叫学业紧张，什么叫临时抱佛脚。

    当同学的学习成绩都在突飞猛进的时候，当班级里某次模拟考突然蹦出来某批黑马的时候，王温婉总是为自己这稳定的发挥感到难过。

    再这样下去，自己能考上大学吗？王温婉常常担忧着。

    越到最后，各科老师讲课更注重于抓重点。对于那些简单或者重复较多的题目，一笔带过。难点问题重点突破。

    至于她后来怎么又考上了大专的，那多亏自己有一帮学习好，又喜欢帮助她的好朋友。

    老师调座位，最后都是按成绩排名进行调整。

    两个月一次大考，成绩出来了，学生们站在门口，按照成绩排名进教室，自己选座位。

    王温婉其实不喜欢这种按成绩方式选座位，原因太残酷与现实。这也是她人生第二次经历这样现实的选择，第一次是中考，第二次竟然是按成绩选座位。

    王温婉这次摸底考成绩靠后，等到她进教室做选择的时候，只有第一排和最后一排可以选择。

    王温婉看着教室里好的位置都被挑选完了，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挪桌子。王温婉直接手指着第一排最边上的位置：“老师，我选这一个位置。”

    “好，那等会你就搬过来吧。”班主任点点头，走了出去，继续叫下一个进来。

    王温婉最后坐到了自己选的位置上，旁边是个成绩比自己要好很多的女生，大家关系还不错，最后高考冲刺的日子，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每个月依旧回家，但似乎比以前更忙了，王温婉在电脑旁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每每见到醉卧花丛中在线，最多就是打个招呼，也就没下文了。

    父母也知道女儿高考最后阶段会很忙，所以家里有任何事，尽量不去打扰她。就连外婆去世，王温婉都顾不上回家参加老人的丧事。

    后来母亲常常跟温婉提起，外婆死前后的情景。

    外婆是七十三岁去世的，死之前有轻微老年痴呆。她一生生有四个子女，三个儿子，婉母是她唯一的一个女儿，所以从小，婉母就备受家里人的疼爱。

    外公脚有些瘸，听妈妈说是因为外公从小体弱多病，烙下的病根。

    他们老一辈那个年代，外公身体不好，家里的顶梁柱就变成了外婆。外婆好手艺，手脚也勤快，竟靠着做鞋编席子的手艺活，支撑一家人的生计。

    就这样，母亲跟三个弟兄也在饥饱中长大，之后各自成了家。

    王温婉对外婆家的记忆不多，她只记得，外婆喜欢用两个黑细的发夹，将齐耳的短发夹在耳后，经常穿一件藏蓝色外衣，干干净净的裤子。纤细的身材，走路带风，一双勤劳的双手，每天都忙不停。

    后来外婆患有老年痴呆，王温婉假期跟着母亲也去过几次。她平时里的表现就更像小孩子了。

    一次母女俩带着葡萄去看老人，外婆已经不能做饭，见到女儿回来了，却非要给她包饺子。

    婉母没有办法，家里还有事情，她空出来的时间不多，就对母亲说道：“娘，我等会还要回家做饭，你要是饿了，我先下点面给你吃，行不行。”

    外婆当时好像一下子正常了，点点头：“娟儿，你喜欢吃面，我给你下面条。”

    “不用，娘，我自己来。”婉母迅速跑去给父母下面条了。

    王温婉帮不上忙，就陪着外婆聊天。“外婆，你知道我是谁吗？”

    外婆抬眼仔仔细细的将外孙女打量了个遍，然后一本正经道：“你是娟儿～”

    王温婉一时语塞，心头顿时酸酸的。她记得以前的外婆是多么精干的一个人呀，现在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外婆，我是温婉呀。”

    “温婉？”外婆带着疑问拖着长音：“你是温婉呀？！”

    老人家年旬七十了，因为生病，蜡黄的脸上褶皱的皮子包裹着一把骨头，凹陷的眼眶之中，一双干涩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芒。

    王温婉握住外婆枯槁一般的手掌，心里五味杂陈。

    她心里不由感叹，世间最折磨人的不是贫穷，而是悄悄流逝的岁月。

    它就像是磨人的刀子，把一个个美丽的人儿，折磨成枯瘪的白骨。

    “外婆，妈妈给你买的葡萄，我洗洗给你吃吧。”

    “不要。”外婆见王温婉要拿她手里的葡萄，赶紧抓起塞进怀里，好像生怕外孙女抢一样。

    见到眼前的情景，王温婉忍不住心下顿时一酸。她还记得上次过来的时候，外婆病的并没有这么严重，那时候她还特意从箱子里找了一包饼干给王温婉，给婉母说好吃的要留给外孙女。

    可是现在，外婆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学会了护食。

    婉母做好了饭，看着外婆吃了满满一大碗之后，又收拾了碗筷，嘱咐了她几句，就赶紧带着女儿回家了。

    温婉想着，那个时候的母亲，应该也是无奈的吧，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生病，却没办法长期照顾她，心有力力不足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直到外婆病故，那次婉母跟女儿聊起这件事情时候，伤痛的场景好似还是昨天的事情。

    婉母说，那天她跟婉父一起去种玉米，也不知道怎么的，刚到玉米地，心里就很慌，至于慌什么，她也不知道，满脑子就想着要去看看温婉的外婆。

    谁知到了第二天早上，大舅打电话过来，说母亲去世了。婉母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婉父带着妻子回了娘家，娘家里已经有人开始收拾老人的东西了。母亲已经去世，这时候静静的躺在床上。

    “你们的母亲苦累了一辈子，没有享过一天福，现在总算可以停下来歇歇了。”外公一脸难过，陪伴他快一辈子的老伴就这样走了，剩下他一个糟老头子，他该怎么过活接下来的日子呀。

    婉母看见从小最疼爱自己的母亲，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原先枯黄褶皱的脸上，不知为何，舒展开了，还伴着微微红晕，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娘，你怎么这就走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