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明明你渴求了数千年的解脱就在眼前，如果是是他的话，将那柄匕首插进你的心脏，说不定真的能够送你解脱呢。”

    充满着怨念和憎恨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突兀响起，一道扭曲的人影站在了李寻等人的面前。

    她浑身上下都被漆黑色的扭曲之物所覆盖，翻腾的黑暗中，唯有残留的几片衣角说明了她的身份。

    “精灵女皇？”

    艾琳认出了那让她感觉熟悉的衣服款式，差点便是一声母亲脱口而出。

    少女有些痛苦的捂住自己的额头，她知道自己脑子里的记忆又开始影响她了。

    “不，她是永恒。”

    洛尔薇放下了怀中的男人，随后神色平静的站起身来，走到了众人前列，和面前扭曲的人影对峙。

    “你还敢回来，怎么，你不再追寻解脱了吗不死魔女？你不是一直渴望着死去吗，为什么遇到真正可以杀死你的人之后，你又开始迟疑了呢？”

    “时间会消磨许多东西，曾经的我或许的确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也渴望就这么死去，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似乎又想开了，想要继续活下去了。而且，不死的亡魂消亡于爱情，这种毫无根据，也没有指向性的预言，也能够当真吗？”

    “真理的谬论已登上神位，永恒的终结在下个须臾，不死的亡魂消亡于爱情，虚伪的信仰必遭到审判。”

    像是诗歌一般的话语从永恒魔女的口中吟唱而出，这是五千年前曾经流传过一段时间的预言。

    在那时候，甚至连魔女的概念都不为人所知，神明也才刚刚降临，为这个世界的人类施以指引与祝福。

    “至少这四个预言，如今已经验证了其中的两个。”

    “是吗，既然你这么相信这个所谓的预言，那你有没有想过，永恒的终结在下个须臾是什么意思呢？”

    “很可惜，对于永恒而言，永远没有下个须臾的到来，永恒就是永恒。”

    “你倒是和以前一样自信，无论是当初成为永恒魔女的时候，还是被真神堵在永恒之森里面出不去的时候。”

    “闭嘴，如果不是她……不是你……不是你们……叛徒，都是叛徒！”

    黑色的浪潮以着永恒魔女的身体为中心朝着四周蔓延开来，伴随着层层叠叠的尖啸声，瞬间便是席卷了整个大厅。

    艾琳和诺拉全部都神色痛苦的跪倒在地上，脑海中的记忆不断侵蚀着她们的自我，似乎是想要把她们变成曾经的模样。

    “背叛的人明明是你才对，你背叛了自己的女儿，背叛了整个精灵族的期待，并且因此而葬送了整个精灵族的未来。”

    黑色的浪潮之中，洛尔薇单薄的身子屹立不倒，她脚下方寸之处的土地丝毫不受影响，将李寻等人全部都保护在自己的身后。

    而下一秒，时间开始飞速流逝，仿佛五千年的时光在须臾之间度过，辉煌壮丽的神殿彻底风化、坍塌，连断壁残垣都没有剩下，只能够看见一点点残存的地基的痕迹。

    原本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城市也在瞬间死去，五千年的时光流逝，这里甚至已经连城市的影子都看不出来了，不再剩余一丝一毫的痕迹。

    森林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辉煌壮丽的精灵文明也早就在岁月之中被彻底埋葬。

    “所以这就是你口中的永恒吗？”

    “你又懂些什么，只要我依然存在，精灵族便永恒存在，我既是整个族群。”

    哀嚎与尖啸声响彻，那似乎是五千年前不甘的亡魂所留下的最后的回响，以及他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贪婪的神明终究把这个世界蚕食的点滴不剩，与其让整个族群成为那些所谓神明的食粮，那还不如让他们为我成就永恒。”

    “然后，你也变成了你口中的神明。”

    永恒魔女并没有去解释什么，她只是发出一声冷笑。

    “这一次，不会再像五千年前那样，这一次我要把你彻彻底底的吃掉。”

    洛尔薇闭上了双眼，辩解已经不再具有任何的意义。

    对方终究不是真正的永恒，无非是窃取了自己一部分力量之后糅合的伪物罢了。

    对于这个伪物而言，永恒唯一的意义，便是永恒的力量。

    或许，永恒的力量，的确能够维系一切吧。

    所以说到底，永恒究竟是什么，洛尔薇自己也不明白。

    无法死去，算是永恒吗？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她只是不死魔女，并非是永恒魔女的缘故吧。

    当然，所谓的不死魔女，也不过是旁人强加给她的称呼罢了，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仅仅是不会死罢了。

    这份不死的诅咒，倒也的确和魔女的称呼十分般配。

    称呼只是称呼，而你就是你，何必在意他人的眼光呢？

    莫名的，李寻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在耳边浮现，而洛尔薇的嘴角也是再次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不死的亡魂消亡于爱情。

    是啊，曾经的自己，可不就是不知道为何而活，却又不肯死去的亡魂吗？

    而现在，亡魂确实已经消亡，因为她已经重获新生。

    漆黑色的浪潮中，突然传来了镜子碎裂的声音。

    随后，更加真实的海浪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在听到这阵海浪声之后，无论是诺拉还是艾琳，两女脸上的神色都逐渐的恢复了安详。

    这海浪声她们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意识的海洋，一切生灵的归宿之地。

    她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起头来，看向天空，随后便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整个天空，都碎裂开来了。

    虚幻和现实发生了交错，意识之海的一角侵蚀了整个现实。

    无穷无尽的意识之海的海水如同倒灌一般，从天空之上落了下来。

    永恒魔女口中所谓的永恒，也不过只有五千年罢了。

    在真正的宁静面前，五千年的怨念与亡魂完全不值一提，就连声响都发不出，便在那漆黑色的海水下消散。

    意识之海究竟存在了多久，谁也无法知晓，在这片虚幻的空间之中，就连时间本身都失去了意义，五千年的岁月和须臾并无区别。

    “永恒是什么，我不太明白，不过在意识之海中的这段日子，我倒也的确明白了，生命的分量究竟有多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