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杨过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望着林间躺着的一众牛鼻子道士，摇摇头，咳嗽数声，吐出一口淤血来，脸色也逐渐多出一抹红润。

    “何必呢？都说别追了，非要追，不吃点苦浑身难受，是吧？”

    杨过感叹一句，又将视线落在五位绑在树上的牛鼻子老道身上。

    从左往右一字排开的分别是：

    ——丘处机、王处一、郝大通、刘处玄、孙不二。

    “你们帮牛鼻子老道也真是的，怎么跟狗皮膏药一样？

    现在好了。

    都伤成这样，我看你们还能不能动弹了。”

    这阵子。

    在全真老道们的追杀之下。

    杨过几乎将方圆数百里转了个遍，终是找到机会，将这帮牛鼻子老道还有他们的徒弟牛鼻子小道给一网打尽。

    郝大通原来面如紫玉，可现在却是鼻青脸肿，还被绑在树上，那是甚觉羞耻，听到杨过的话，愈发的愤怒：

    “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你就来，贫道皱一下眉，就不是好汉！”

    “呵，我想要杀你们，早就杀了，还用等到现在？”杨过冷笑一声。

    他说的是实话，生擒可比击杀要难上许多。

    杨过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不会无端端迁怒旁人，这些牛鼻子老道虽然各有问题，可毫无疑问，都是正派中人，亦是抗蒙义士。

    就凭此。

    杨过也不会随意的就将之杀了。

    至于为何追杀自己，杨过心里门清，也知道只要解释清楚，多半不会有事，但是他并不愿意解释。

    有因有果，不外如是。

    …

    “好了，诸位，某还有事，先走一步。”

    杨过盘膝而坐，调息一阵，伤势逐渐愈合，舒坦的伸一个懒腰，他摆摆手，也没跟这帮牛鼻子老道絮叨下去的想法。

    一个轻身，远走而去。

    刘处玄有些发愣，“师兄，这魔头就这么走了？”

    “谁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丘处机吹胡子瞪眼的，继续积攒内力，准备冲穴。

    这阵子跟在杨过屁股后面转，这位高道可以说憋屈的满肚子都是火气。

    ——火气很大的说。

    “师哥！”

    突然。

    孙不二惊喜的声音响起。

    就见一个黑袍白发，双臂过膝，额有三山，模样生甚似是慈善的老道人走来。

    ——“丹阳子”马钰。

    “师妹……”

    马钰微微颔首，拂尘一挥，最先替孙不二解开穴道，解开束缚其自由的麻绳，随后，才一一替其余的老道们解穴。

    至于地上躺着的一众小道士，不一会，也一个接着一个的慢慢醒来。

    “师兄，你怎么出关了。”丘处机活动了一下身子，问。

    马钰淡淡的瞧了一眼自个这个掌门师弟。

    “两天前，有一封信传到重阳宫，说你们在此处，让我重阳宫派人来救。”

    “这…两天前？”

    丘处机哑然，眉头紧锁，“可两天前我们并不在这儿？这信是谁送的，他又如何知道，我们会在这儿失手被擒……”

    “对，师哥，我记得清楚，两天前，我们还在翠华山南麓，不在这边呀。”

    马钰看向自个这个出家前的媳妇，最后将目光落在丘处机身上，悠悠道，“我想，掌教师弟心中应该有答案了。”

    “我……”

    丘处机语涩，实在是搞不懂，“师兄，这个魔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贫道也不清楚，不过，贫道知道此人这几日下手颇有分寸，除了志丙、志敬二位师侄命伤黄泉以外，其余弟子，皆是伤而不杀，实乃不易。”

    话音落下。

    丘处机沉默下来，心中甚感复杂，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师兄，我晓得了，等我回去，就查一查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只不过，若是让我查出来，志丙、志敬并无过错，我也定然不会放过他。”

    “师弟，你自己决定就好。”

    马钰微微颔首，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孙不二立时跟上前去。

    这几年，马钰时常闭关，孙不二有时候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的面，自然是会想念的。

    ……

    终南山下小镇，夜。

    这小镇因为建立在全真教势力范围的缘故，还是很安全的，所以这夜市也热闹的很。

    街上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络绎不绝，满满的烟火味。

    清雅书肆。

    “掌柜。”

    “呦，客官要买什么书呀？是圣贤典籍还是诗词曲谱，又或者是小说话本，您尽管说，只要能弄来的，我们一定给你弄到。”

    “咳……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书……”

    杨过头一次做这种事，不是很熟练，不过他戴着面具在，脸皮也在无形中厚上好些。

    “那种？”

    “就…就……”

    “哦…懂了，懂了……”

    掌柜的露出一种男人都懂的微妙表情……

    不一会。

    杨过提着一本掌柜口中的经典著作离开书肆，去往衣庄，买了件衣裳，稍做乔装就继续朝着终南山而去，待到月挂枝头，他便已然来到湖边小屋。

    咚咚咚……

    木门被敲响，久久无人回应。

    “嗯……”

    杨过剑眉蹙起，推门而入，这才发现里边已经没人了。

    他四下观察，见这里的家具上并无太多灰尘，买的蔬菜虽已经蔫儿了，却并未腐坏，推断小龙女他们应当离开没有几天。

    “这好端端，人跑到哪里去了？”

    杨过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肚子传来抗议的声音，他倒是不客气，也不嫌弃蔬菜不新鲜，直接就地取材，还去湖里边抓来一条鱼，炖上一锅汤。

    吃饱喝足，人就容易犯困。

    杨过一开始也是如此，只是躺在榻上，反而却睡不着，他笑笑，索性也不睡了，将自己包裹打开，找到针线包，自个给自个那件穿在里边的黑衣缝补了起来，就是这针角。

    嗯……挺难说的，勉强能穿不漏风。

    哗啦啦——

    包裹里，一块由绸缎包裹着小木偶滚落在床榻上，借着微弱的烛火，能见到那小木偶唇角含蓄而又温柔的微笑。

    “龙儿……”

    杨过微微一怔，将之拿在手中，抬掌拂出一卷真气，将榻边上的窗户打开。

    呼——

    清凉的夜风吹拂，一抹淡淡的清香顺着风儿送进屋没，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的那棵玉兰树挂满雪白的花骨朵，随风摇曳。

    ——色白微碧，香味似兰。

    杨过摩挲着那个小木偶，久久无言。

    今夜。

    天上明月很亮，星星也很多，他应是想说：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