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有长生不老的人吗？”

    “我不知道，王安泉不知道，李知水也不知道。”

    “三十年前，王安泉白发苍苍，是允州有名的神医。”

    “我和李知水从十二岁起便跟着他行医，十四岁时成为他的徒弟，咳咳。”老郎中咳嗽了两声，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玉瓶，倒了一颗黑色药丸服下，三四个呼吸之后，才继续开口。

    “我喜静，李知水喜动，他也总是比我聪明。我知道我比不过李知水，王安泉的医术他总是能很快领悟，而我琢磨半天也弄不明白，之后我就把精力放在了毒道之上。”

    “李知水很喜欢笑，他模样清秀，笑起来脸上会有梨涡，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大而有神。”

    “我就这样在李知水的笑容中度过了三年。”

    “一切都是这么顺利，直到那一天……”

    “我发现了王安泉的秘密。”

    “他在偷偷杀人，吸收人血！咳咳……”老郎中重重咳嗽了两声，又服了一颗黑色药丸才慢慢停息。

    厉飞雨在听到王大夫在杀人时，顿时感到一阵可怖，没想到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也有心狠手辣的时候。

    而又听到王大夫吸收人血，顿时又头皮发麻，眼睛瞪得像铜铃，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种事……怎么可能？

    “我逃跑似的跑出了房间，一直跑到半山腰，我没有继续跑了，因为李知水还在里边，我不能抛下他。”

    “我知道李知水对王安泉十分尊敬，肯定不会听信我的一面之词，所以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伺机寻找破绽。”

    “我每天过得小心翼翼，可最终还是被王安泉发觉了。”

    “他把我叫到房间，没想到他的房间里还有一个密室。”

    “王安泉问我想长生不老吗，他说他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

    “我问他怎么做到的，他呵呵一笑，领我进了密室。”

    老郎中忽然停了下来，脸上浮现一抹悔意，自嘲地笑了笑后，才继续说道。

    “密室里有一个铁笼子，铁笼子里横七竖八躺着一些似死非死的人，男女老少都有。”

    “我当时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王安泉掐着我的脖子，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长生不老。”

    “我答应了。”

    “这是一种叫血灵功的功法，可以吸收人的鲜血转化为法力，每一次吸收鲜血都可以增加一丝寿命。”

    “我被迫修炼这个功法。”

    “或许是我的天赋很好，短短两三年就追上了王安泉。”

    “我也开始迷恋鲜血的味道，甚至想把知水拉进来。”

    老郎中又停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厉飞雨能清楚看到，他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些晦涩难懂的血字，如同蚯蚓一把缠住他的半张脸。

    “这……这是？”

    厉飞雨心中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他甚至感到恐惧。

    “没事。”

    老郎中回了一嘴，然后接着说。

    “最后我被知水发现了。”

    “那一日应该是整个冬天最冷的时候，李知水站在雪地中，我从未见过这般悲伤的李知水，他一直站在那儿，看着雪上的我和血。”

    “王安泉把一切都推给了我，但事实摆在那里，我百口难辩。”

    “我终于逃离了那里，和三年前一样，独自一人。”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朋友这种东西，要来也没用，只不过是无聊时的慰藉罢了。”

    “可能是功法的影响，我变得更加嗜血，或许我的骨子里就是嗜血。”

    “四年时间我就在允州闯下了血魔的称号，接触到了修仙世界，我变得更强了。”

    “然后，我被打败了。”

    老郎中取出一个红色玉瓶，倒出一颗红色药丸，思索良久才一口吞服下去。

    不过两三个呼吸，老郎中脸上的蚯蚓文字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

    厉飞雨看得怔怔出奇，被这种神仙手段吸引。

    “我被知水打败了。”

    “知水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仙家功法，一手控水术出神入化，又配合几种不同的法术，一时间我也拿他没办法。”

    “到最后知水直接自爆了修为，硬是把我打成重伤。”

    “我警告他小心王安泉，然后就逃走了。”

    “一连休息了数年，我才养好伤，境界也跌落了很多层。”

    “但我并不恨他，因为他救过我很多次。”

    “王安泉修炼血灵功的天赋很差，虽然寿命增加了不少，但修为一直上不去。”

    “不过他修炼了这么多年，即便是一头猪也会有所成就的。”

    “早在两年前，我就曾去试探他，发现他准备要突破到另一个层次了。”

    “突破到什么层次？”厉飞雨仿佛听到了世间上很大的秘密，连忙追问。

    老郎中没有解释，他盯着厉飞雨看了很久，眼里忽然涌现出狂热。

    厉飞雨被他盯着头皮发麻，本来垂下的刀立刻提起，一脸防备地对着老郎中道：“老先生想要干嘛？”

    “哈哈，小友可愿助我？”

    忽然，老郎中手指微屈，指尖上冒出一只血色小虫，朝厉飞雨激射而去。

    厉飞雨想逃，但小虫速度更快，眨眼间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小虫子瞬间就钻进了他的体内。

    “这是什么？”厉飞雨心下一慌，问道。

    “坚持下去吧，若是坚持不了，你可能会死。”老郎中沉声说道。

    话音一落，一种钻心的疼痛袭来，比之抽髓丸还要厉害几分，厉飞雨咬紧牙关，最终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

    “啊！”

    他跪倒在地，额头渗出冷汗，豆大的汗珠沿着他俊美的脸庞滑下，脸颊上的肌肉不停抽搐，眼中布满血丝，额头青筋根根爆凸起来，显然是在承受莫大的痛楚。

    老郎中见状微微点头，厉飞雨的反应让他很满意，能够坚持到现在没有晕厥过去，足见他的意志力是多么强大。

    老郎中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小友放心，在下不过是借用你身上的一点精血而已。”

    老郎中手腕翻转，食指与中指的缝隙里冒出一缕青烟，青烟绕过厉飞雨的脖颈，进入他的身体。

    大概十个呼吸之后，厉飞雨的手臂上就破出一个小洞，那血色小虫从小洞钻了出来，飞入老郎中掌心。

    “好好好，吸食了两百多人的精血，终于成功了。”

    小虫落入老郎中掌心之后，身体上绽放出红光，迅速壮大，片刻就长大到和一只鸡蛋差不多大小。

    它仰天长啸，声音刺耳尖锐。

    “不愧是服用过抽髓丸的人，在被血灵虫吸食下能坚持下来，在两百多人里，也只有寥寥数人能做到。放心，你不会死的。”

    “我的血灵虫专门吸食人的精血，期间会伴随极大的疼痛，或许是受到了李知水的影响，我变得有些优柔寡断起来，会死的都是经受不了我血灵虫之痛的人。”

    厉飞雨痛苦的呻吟着，倒在地上，眼神越来越涣散。

    “可惜我今晚要吸收血灵虫，不能去阻止王安泉，你可知今晚会死多少人？哈哈哈。”老郎中笑了一声，身影慢慢消去。

    “死……小……小蝶！”

    厉飞雨最后的意识消失，眼前变得黑暗，再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