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泰和阿尔梅达抵达了土堡外面。

    “该死的！”阿尔梅达骂道，“他是不打算开门了。”

    安若泰问道：“这堡主是什么来历？”

    阿尔梅达哪里知道，便让博卡罗来回答。安东尼·博卡罗从队伍后面走来，摇头说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博卡罗谦逊地说道：“我对锡兰的历史知道一些。”

    反正也不着急，安若泰就当是听故事了。

    “锡兰在梵语中是狮子的意思，所以锡兰又称狮子国。

    “十几年前士兵发现一块石碑，上面记载在基督降生前5个世纪，有个北印度商人僧诃罗来到锡兰，击败岛上的神鬼，天龙和罗刹，建立了锡兰国。这只是传说。锡兰人另有史书记载，第一个国王是北印度一个被放逐的王子，他来到岛上，娶土著公主，建立了锡兰王国。”

    安若泰微笑着提醒他：“传说太遥远，还是说说眼前的地主吧。我听说锡兰和印度一样有种姓制度，你知道多少？”

    “锡兰也可以说是印度的一部分。种姓在印度被称为四瓦尔那，即印度的四个种姓。瓦尔那内又有子种姓，称为贾提。锡兰种姓制度源自印度，但僧伽罗人主要是商人移民和土著融合而成的，来源应该是吠舍为主，其他种姓为辅。

    “在阿育王时代，僧伽罗人废弃了印度婆罗门教，转而信奉佛教，传统的瓦尔那制度也随之消失了。如今在锡兰，种姓制度被称为库勒亚，又称万舍。”

    阿尔梅达不耐烦地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直接说土堡的主人是什么身份！”

    博卡罗也不敢肯定，只能盲猜道：“应该是高维嘎玛吧？”

    安若泰问道：“高维嘎玛是什么种姓？”

    “这就是锡兰与印度种姓制度的差异之处。在印度婆罗门高高在上，但在锡兰婆罗门已不存在。在印度属于首陀罗的农民，在锡兰却成了最高种姓。他们掌握着土地，被称为高维嘎玛。”

    阿尔梅达疑惑地问道：“就算没了婆罗门，那刹帝利呢，国王不是刹帝利吗？”

    “几百年前的国王属于刹帝利，但世事变迁，高贵的血统早已不复存在。到了今天，拥有王室血统的家族被称为拉达拉，或拉贾。锡兰的贵族被称为古鲁哈伯蒂。但真正握有权力的是大地主。”

    安若泰分析道：“这么说来，这个地主弱点也很明显，就是他的土地。”

    阿尔梅达却说道：“哪有什么用，难道咱们还能把他的土地卷成铺盖带走？”

    “咱们可以分给其他人！”

    “我可不是锡兰的殖民地长官，没权力去瓜分他的土地。我的目标是能带走的，是黄金！”

    问题较为棘手，安若泰询问博卡罗：“给地主种地的是什么种姓？”

    “有两种可能，农业工人帕拉尔，或者是奴隶昌达拉。根据摩奴法典，高种姓可以从事低种姓的工作，但低种姓不能从事高种姓从事的工作。在耕作上却不是如此。大地主是不动手劳动的，而是支配别的种姓工作。

    “在锡兰有三种王役，纳税、当兵和为高种姓服劳役。不管你是理发匠安巴塔尔、还是鼓手赖亚尔，不管你是从事捕鱼的卡拉瓦，还是剥肉桂皮的萨拉加玛，都要为高种姓服务。”

    安若泰感叹道：“不是说锡兰人信奉佛教吗？讲求众生平等的佛教徒也维护种姓制度呀！”

    “佛教的创始人是刹帝利种姓，他们要求的是与婆罗门平等，不是与首陀罗平等。是对上平等，对下不平等！”

    “好了、好了。”阿尔梅达打断他们，“还是讨论我们怎么能进入土堡内吧。”

    博卡罗提议道：“去船上拉来大炮？”

    安若泰摇头说道：“不好，动静太大。阿尔梅达老兄，这时候需要的是向他们表示我们的友谊。”

    卡瓦耶罗绕着土堡观察回来，听了安若泰的话后，心生一计。

    “把安船长的回旋炮作为礼物送给堡主，获取他的信任，等咱们进入城堡再夺回了。”

    这就开始出坏点子了！安若泰暗骂一声，面上却赞同卡瓦耶罗的提议。

    阿尔梅达当即来到土堡门外，向上喊话。

    地主一听，表示愿意出钱买下回旋炮。

    “我的朋友，价格好商量。但是你为什么还不肯放我们进去呢？”

    面对阿尔梅达的责问，地主也有些头疼，思量后说道：“土堡内空间太小，容不下这么多客人，如果只进了几个人的话……”

    阿尔梅达和安若泰低声商议后同意了，从队伍中选了20人一同进堡。安若泰交代利源龙兵卫去制作跳杆，等候进攻的信号。

    当看到阿尔梅达旁边的安若泰时，地主不由一愣。

    “您是唐人？”

    “堡主好眼力！”安若泰心道，怎么觉得堡主看我的眼神有些意外，又有些亲切呢？

    地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相和恒河流域的印度人很像，只是肤色更黑。他已在凉亭摆好宴席，阿尔梅达和安若泰入座，地主特意拿出珍藏的葡萄酒招待两人。

    酒过三巡，地主就开始大吐苦水。

    “我的种植园全被乱民破坏，稻田也遭了殃，现在我已经一贫如洗！”

    “我们不是来……”

    阿尔梅达刚要说我们不是来要钱的，安若泰急忙踢了他一脚。

    安若泰说道：“我的朋友，你的苦处正府是知道的。现在到处都是暴民，需要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大家齐心合力将暴民镇压下去。只有恢复了秩序，你们才能安心生产，继续积累财富。如果只盘算自己的小九九，不肯加入到正府的统一行动中来，最后被暴民各个击破，可就得不偿失了！”

    地主继续倒苦水：“唉、唉，您说的太对了。我多希望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粮仓大米堆积如山。不用朋友张口，我便会将他们拿出来，支持正府去消灭暴民。可现在几代人积蓄的财宝都已经耗尽，粮仓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老鼠！”

    说到这里，地主咬紧牙关，用力撤掉手上的金戒指，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又将脖子上挂的宝石项链摘下来，放在一起，双手推向安若泰。

    地主又回头吩咐仆人：“去让夫人把所有的首饰都拿出来！”

    好小子，你跟我玩这套是吧，安若泰心中暗笑，面上却带着三分感动说道：“我的朋友，你这是，我们怎么好让你倾家荡产。”

    话是这么说，但他不客气的将地主的首饰都收了起来。

    “为了和平，为了咱们今后能发大财，我就替加布里埃司令官收下了。”

    见安若泰吞下他的首饰，地主脸上挂起笑容。不一会儿，仆人将大把的首饰送来，金的、银的、铜的、木的、象牙、宝石堆成一座小山。

    安若泰肃然动容，将阿尔梅达拉起来，向地主鞠躬致谢。

    他哽咽着说道：“帝国、帝国绝对不会忘记你今天的付出！”

    地主虚扶安若泰两人，请他们坐下，而后就试探地问道：“两位下一步去哪里？”

    安若泰眉头紧皱，故意装作发愁的样子问道：“附近可有暴民的窝点？”

    地主立即摇头说自己一概不知。

    “敌情不明，不可以冒险深入。老兄派两个熟悉地理的人，随我军一起去侦察。”

    “我这就选两个人。”

    安若泰笑道：“不着急，慢慢选。我们今夜就在这里过夜，等侦察仔细、发现贼窝后再行动。”

    地主苦着脸应下了，转身去安排两人的住处，还要为土堡外面的士兵提供食物。

    等到了晚上，地主翻来覆去的睡不下，一心盼着天亮。

    忽听得外面传来一声惨叫，惊得他翻身下床，跑到屋外察看，见土堡上火光点点，人影浮动，暗道不好。

    回到屋子，将妻子拉起，嘱咐他快带着孩子离开。

    妻子问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如果走了，人心就散了，你们就走不了了。”

    说罢，地主拿着武器出了院子，将家中佣人、奴仆全集中起来，杀向安若泰、阿尔梅达下塌的屋子，却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火光一闪，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紧随而来，如同闪电后面的雷声！

    “城门开了！”

    这一声喊叫如一犬吠形百犬吠声，几秒钟便传遍整个土堡。地主身后的家将刹那间就散去大半。

    万分危急的关头，地主没有逃走，也没有阻拦家奴逃走，反而在仔细回味今天的宴客经过，最后叹道：“大意了、大意了，没想到唐人这么狡猾！”

    院落的大门被撞开，地主被士兵们俘获。

    安若泰走上前问道：“堡主，我没到你竟然里通康提，充当内奸，煽动暴乱！”

    地主挣扎着喊道：“我的朋友，我没想到你会帮助葡萄牙人！”

    安若泰脸色一变，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辩解，反而会责怪他帮助葡萄牙人。

    阿尔梅达上前问道：“快说，黄金在哪儿？”

    地主横眉冷对：“黄金在我心里！”

    “我把你的心挖出来！”说着，阿尔梅达就拔出了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