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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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藏的毛一味

    今晚,布悬在这个新环境又感到陌生和不自在。他始终抓不住普通人一向最容易发现的东西,和各色人的相似之处。

    想到那些簇拥着他的人们,穿着五颜六色的服饰,总是令他眼花缭乱。

    他极其不愿与与他们在一起。

    那些穿着这些服饰的人们总爱在自己身边搬弄是非,鼓励其他人散步谣言,让他的身边产生可笑的极端——要么为了目的讨好他,要么没有缘由的讨厌他。

    这些都让他在人多的地方、陌生的地方时格外焦虑。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靠着袭柏年。即使只是衣服的稍稍接近,都能让他安心。

    布悬再一次感激自己的刘海厚厚的,像现在这样偷偷看着袭柏年,满足又幸福的小心思得逞后,他又像受惊的兔子一般,稍稍退后了一些。

    回想初见到袭柏年时,她似乎有说不完的笑话,她跟那些高、瘦、满脸风霜的女生们不一样,从来不会想方设法猜他心里头想什么,这样的她温暖的像个太阳,耀眼,却舍不得离开。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与袭柏年的影子并肩而行时,耳朵忽然红的发热。

    他的眼睛瞟到清明的身上,看到她在和白钻钻认真的说话。

    于是,他不露声色的微微歪头,天真的想要让自己的影子靠在她的影子肩上,只不过自己太高了,似乎有点困难。

    他没放弃,缓慢了自己的脚步频率,微微站在她的身后远一点的距离,终于,只需要歪一下头,他就靠在她的肩膀上。

    做完歪头的举动,他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心中的悸动还是让他的眼神都迷迷糊糊的。然而这不平静的情愫,却总是在她温柔的声音中滋长起来。

    他虽然没说什么话,但自己不安的神色,却惹得自己很难闲适的呆在她身边,他似乎觉得这种情感快要藏不稳了。

    就在此时,袭柏年转过视线,看向他,笑道:“这么晚叫你出来,真是抱歉。”

    他立即摇摇头,努力的说道:“没···我没···这么···想···。”

    袭柏年先愣了一下,微微低头,含着笑。三人左索右索,总自一路一弯的找过去,在一个巷子里终于找到这个‘蓝山酒店’。

    白钻钻有些疑惑的看着袭柏年,悄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种小酒店?”

    “小时候我和一味就住在菜市场那边,这个酒店是卖豆皮的褚阿姨开的,她家豆皮真是一绝,只要开始卖就一直在排队。后来褚阿姨赚钱了,就盘下这个地方开个小旅馆了。小时候我和毛一味老是去这里找褚阿姨吃小灶,后来跟褚阿姨熟了之后,我们有时间就找褚阿姨聊聊天,有一段时间,一味经常离家出走,都在躲在褚阿姨这个酒店里面。”

    说到这些的时候,袭柏年只淡淡的说,并没有什么感慨。

    三人走到前台,此时略微有些陈旧的大厅没有腐朽的臭味,反而有一种干净清爽的味道。褚阿姨坐在中间,她一头玉米卷的短发,面容可亲的抬起头。

    “柏柏啊,你终于来了。”褚阿姨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来,将前台通道的挡板抬起来,穿着拖鞋着急的走出来,一把抓住袭柏年的手臂,有些焦虑的说道:“一味是怎么了?最近老是神神叨叨的。”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现在来找他,问问看。”

    褚阿姨没说话,眼神上下打量惹眼的布悬,相当留意地揣摩了布悬一番。

    “这小伙子长得真壮实,看起来就营养好,多大了?”

    “褚阿姨,他跟我一样都上大二了,人家现在还没想耍朋友呢。”

    袭柏年看到布悬窘迫的脸,赶紧边说边推着褚阿姨往里面走,褚阿姨又看到白钻钻,脸上挂起媒婆般的笑:“小姑娘是柏柏的同学吧,多大啦?”

    “阿姨你好,我叫白钻钻,是柏柏的室友和同学,一看阿姨就是个菩萨心肠的好人,不过不知道柏柏的朋友现在境况如何?要不然我们先去找柏柏的朋友吧。”

    钻钻举止礼貌,一对眼睛仍是很敏锐,彬彬有礼的话语,就像一挺加特林,射出的子弹,震得褚阿姨耳朵眼儿发麻。

    脑子被弄迷糊的褚阿姨只能打哈哈说道:“好好好,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走走走,一味住在三楼,一日三餐都不肯下来,都是我送进去的。就是他不太爱说话,连手机都不开,我老是怕他有什么事情,时不时上去看看,柏柏,你都不知道,晚上我都不敢睡太熟,一醒来就要去看看一味。”

    褚阿姨脸上的担心之情让袭柏年赶紧安慰道:“褚阿姨别着急,我先去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这几天辛苦了,等下先去休息下吧。”

    袭柏年不再紧接的问,迈开步便走,勿勿的跟着褚阿姨的脚步,心里很觉得不安。

    “行吧,到了。”褚阿姨将众人待到302门口,默默的敲了敲门,听到一味的问声从里面传来,“褚阿姨吗?”

    “是我,还有柏柏也来了。”褚阿姨话刚说完,只听见门拧开的声音后,一个顶着红肿的双眼男孩子惨兮兮的半开着门。

    当他看到袭柏年的时候,忍不住的冲了出来,一把准备抱住被吓了一跳的袭柏年。

    但是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一直强有力的手直接抓住他的左臂,拉到一边,毛一味一脸懵懂的看着那个壮汉,手疼的眼泪没忍住,一股脑的洒出来,但是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布悬,先放手哈,一味不是故意的。”袭柏年赶紧将二人拉开。

    布悬自然听话的松开手,他想了一会儿,又懊恼的背过身去。

    白钻钻赶紧让大家进去说,褚阿姨则去给大家准备下宵夜。

    当褚阿姨将门关上后,众人在小房间找了找各自能坐下的位置,毛一味回过味来,气急败坏的对袭柏年问道:“我只想见你一个人,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他的鼻子哭的通红,嘴里一阵一阵的喷着气。

    “那是因为你说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我怕你有危险,多带点人过来带你走。”

    袭柏年抽出两张抽纸,递给毛一味,毛一味叠起来醒了醒鼻头,慢吞吞的说道:“你带我去哪儿?”

    “废话,去警察局啊。”袭柏年说话有点急,毛一味也吓得抬头道:“我不去我不去,我会被当做杀人犯的。”

    “同学,你现在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好吧!现在有国家有天眼系统好不?万一你信里说的是真的,你觉得警察叔叔会找不到你?”白钻钻是在有些看不过眼,破天荒的插嘴。

    “那···那···那我也不去。”毛一味只好一咬牙,立即钻到被窝里面,把自己卷成一团。

    “不能不去,这么严重的事情,你联系你爸妈没?”袭柏年赶紧拿出手机继续问道:“我打不通你姐姐的电话,微信她也没回,你即使拿不定主意,起码给你家人打个电话,问问他们的意见?”

    “我也打过,但是我不敢打给爸妈,我打给我姐,她也没接,我怕我会被找到,只能先关机了。”

    毛一味说这话时,就觉得一阵冷气,赶紧缩紧了身子。

    “你把这几天遇见的事情给我说一遍。”袭柏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抓紧时间问道。

    “我跟你说过,我之前就感觉自己走到哪里,似乎都被人跟着,我那段时间,只能一面走,一面掏着从拼多多买的辟邪镜,一面大声的说着话。好多人都以为我是神经病,但是我真的怕。”

    毛一味抱住脑袋,低声的叫了一声吼,震得自己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张开。

    “没事了,一味,没事了。”袭柏年赶紧拥抱上去,试图用自己的温暖让他安心,又用手慢慢轻抚毛一味的背部。

    白钻钻还准备说话,就看见布悬的视线一直盯着坐在床上的两个人,虽然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直觉上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妙。

    布悬虽然没说话,眼睛也被刘海挡住,但是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戾气,让白钻钻僵直的将脑袋转个弯看向别处。

    “后来自己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有个男人说他手上有一个重要的秘密,只要过去就能知道是谁跟踪自己。我不敢去,那个电话又来了,说1小时内我不出现,那么今晚那个跟踪我的就会杀我。

    我太害怕了,于是我拿起兄弟送我的砍刀开车过去,只是到了地方我根本没找到人,我只想回家,忽然路灯那边冲来一个人,我一下子就晕了。因为脸有点疼,醒了之后我发现自己靠在那个死人身下,我产点吓的心脏病犯了,幸好自己有随身带药的习惯,只不过药瓶不见了。”

    “幸好我记起你送的这个小吊坠,我记得你的话,把药定期放一些在里面,我忍着疼痛赶紧咽下去后准备跑,结果我发现那个死人旁边的草丛有东西,我拿出来就看到时三个笔记本,然后四周有奇怪的叫声,我好怕,我只能跑了。”

    “一味,你真的没有什么跟我说了嘛?”袭柏年坐起身子,把他的脸板正看向自己。

    心虚的毛一味垂着眼角,不知道在些什么,闷葫芦似得不吭声。

    “一味,假如你不想跟我说,我陪你去警局,我们跟警察叔叔说,好吗?”

    “我——害怕。”毛一味说,他迟疑了半响,之后又说:“柏柏,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们该去,你不要逞强,整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你跟我能搞得清楚的,我们必须寻找警察叔叔的帮助。”

    毛一味又想了想,点点头。

    袭柏年展开眉头。

    “你们,你们可以不用靠的这么近。”布悬看着他们的亲昵,心坎里突突地发起跳来,整个人也忍不住,神色忽然严厉起来。

    这下子把本来就就胆小的,毛一味吓得抓紧袭柏年的臂膀,低声问道:“柏柏,他是谁啊?”

    “他是我们班的同学,布悬,今天还是他跟另一个同学开车来的,要不然我找你也很不方便。”

    毛一味看着布悬的脸,竭力陪笑道:“哥,你好,谢谢你,哥。”

    “不要叫我哥,我是独生子。”布悬低沉的声音一出现,吓得毛一味不敢说话。

    袭柏年抬头微笑的看着布悬,那甜美温柔遥遥一望,好像灰绿色的青烟,其间夹着松柏,在朦胧中人显得苍翠欲滴。

    他的眼里的袭柏年满满的是和气、好看。

    充斥整个房间的压迫感,一瞬间烟消云散。

    袭柏年笑着说道:“布悬说话心直口快,但是他是个很温柔的人,一味不要害怕。”

    布悬猛猛的点头,他现在觉得自己兴致高昂,仿佛闻到茯苓的清香,在这清香中沉醉。

    正当大家帮着毛一味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时,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从走廊窜出五个彪形大汉,穿着普通的衣服,带头的一人拿出证件,一见他的眼盯着众人,背上也就遭了芒刺一般大声吆喝道:

    “都不许动,我们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