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点了点头说道：“她把玄功修炼的意念封进玉瓶过了两千多年，功法和要诀一点不差，管青的才华令人叹服”。

    “我都想见见这位姐姐了”，墨雨好奇心大起。我的脑海里却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利用管青封存意念的方法，让汉武帝进入深度睡眠在意识深入接受墨家思想，排斥董氏儒术。醒来后墨家思想就能扎根于刘彻的意识深处，董氏儒术岂不成了罢黜的对象。再一想也不对，董仲舒和他创造的儒术不过是汉武帝的一枚棋子，只是利用他的这种迎合思想，包括以德治国的观点都是汉武帝用来加强自己的集权统治的工具，内容反而成为最不重要的东西。事实上在治国方面汉武帝用的是法家思想，重用张汤、王温舒等酷吏。本来为权贵站台的董氏儒术成为形式上代替百家思想的傀儡的，结果百姓成为目不识丁，没有知识和思想的受害者。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到不安，墨凡高调回雍城创办学堂会不会引起当权者的恐慌，当权者肯定不希望在他治下的百姓被某种思想，尤其是不被其认可的思想武装起来，那样会落人口实，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墨霏看到我满一脸忧色，问我怎么了？

    “唉”，我叹了口气说道：“突然想到墨凡回去创办学堂有点操之过急。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目的不是尊儒，而是为了罢黜百家。汉武帝为什么要罢黜百家，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姬霖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却知道我们的来历，没有说话静静地听我们讨论。

    好一会墨霏才叹了口气，说道：“回顾那段历史的前前后后，不难发现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并非真的想用儒术治理国家，也不是为了以德治国，而是想把权力牢牢的抓在手里。几十年后江充至所以敢把矛头对准太子炮制巫蛊之祸，就是抓住了他对权力贪婪的性格。为了把权力抓在手里，他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宣扬君权神授以及君为臣纲的董氏儒术正好满足他的需要。这样看来，创办学堂的确有点操之过急”。

    既然想到创办学堂有可能引起刘彻的警惕，就得想办法降低风险，不能眼睁睁看着农工学堂成为大汉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我想亲自赶到雍给墨凡说明情况，又怕让桓温约见中行月有了回音，同时还让钟离给赵棋带了一张棋谱约他见面。于是我决定让墨霏和墨雨去一趟雍城，告诉她们不是要追墨凡回来，而是告诉墨凡创办的农工学堂只能教授农耕和百工，千万不可传授墨家学说，甚至可以以退为进高调宣布自即日起墨家不再研究墨学，只研究农耕和百工技术，并教授天下学子。墨凡可能不会同意，墨凡霏儿要做好心理准备，想办法说服他。我想了想接着说道：“墨凡明白我们的来历，你告诉他是为防止即将发生的事情发生，以他的聪慧一定能想通刘彻的真实意图，接受以退为进的策略”。

    “我明白”，墨霏点了点头说道：“墨凡已走了两天，我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追不上，只能到了墨家再说。完事后我们再到长安的安平驿看看，其他人有没有到”。

    “好”，我看了墨雨一眼说道：“你现在是墨家巨子，实在不行就用巨子令逼墨凡接受以退为进的策略，告诉他坚持下去有可能让墨家万劫不复，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做”。

    “知道了卫哥”，墨雨看了一眼姬霖说道：“霖姐姐的伤还没有全愈，你当心一点，别让禽虓趁机再伤了你”。

    “放心吧”，我拍了拍随身携带的背包说道：“如果他再来挑衅，我不介意留下他问问这样做的意图”。

    姐妹两明白我指的是背包里的电击枪，我曾经试过这件利器，任你本领通天，在现代抗科技面前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墨霏和墨雨可能不屑用这种下做的手段，我可没有她们那种深入骨髓里的说教，我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吃过午饭，姐妹两骑马出了高都南门。我回到房间把电击枪拿出来试了一下，看到骇人的电弧，我放心了，有此利器管他是超一流绝顶高手，还是假冒墨柳的人敢来找事就灭了他。

    回雍城的路上墨柳一直默不做声，那个人未到声先至的墨柳彻底变了个人。墨凡心痛却毫无办法，稍感欣慰的是经此一事墨柳对武道的兴趣大增，以为她把恨转化成了报仇的力量，却不知道墨柳的心已经死了。墨柳心里只有一件事，找到一种可以和墨家武道融合的功法，不让女性墨者再受男人的欺骗。

    墨凡想赶回雍城把处理学堂的事情，墨柳却想尽快见到武道宗师详细了解墨家武道的特点和精髓，两人一路上都没有休息日夜兼程。他们只用了三天就赶了一千五百多里回到了雍城。墨凡没有随墨柳进城而是直接去了城南三里的渭河北岸，那里有墨家的一处别院，也是墨凡心中的学堂。别院正在根据墨凡的想法扩建，一进别院墨凡又有了新的想法。

    墨凡把工坊的负责人墨曲叫了过来。墨曲是墨家工坊精通建筑的第一人，虽然年过六十但是眼神里透着精明与智慧。墨成带到高都的印刷成册的书籍就出自墨曲之手，他知道纸张还需改进，所以见到墨凡的第一句话就是可有改进造纸工艺的办法？

    墨凡笑了笑拿出了几张树皮交给墨曲，说道：“你看看这个，如果能做出来，造纸的效率能提高数位，质量也更好”。

    墨曲接过来看了看惊讶的看着墨凡，说道：“这种东西管用吗？”

    “肯定管用”，墨凡指着树皮上像大号榨汁机的东西说道：“关键在于你能不能做出这个东西，用水流带动水车再带动这套刀头组合，就能把浸沤的原料打成细浆料。问题的关键在于刀头的转速，可以根据图纸所示用大小齿轮提升转速。另一个关键问题是如何把水车旋转产生扭力传递到带动刀片齿轮上”。

    墨曲想了想说道：“两个问题都不难解决，我让工坊的铁器师傅照图做出来，然后进行旋转测试，确定刀头的重心落在刀柱上。扭力传输可以用机关术中的常用的齿轮解决，只是机关所有的齿轮多为木制，无法承受巨大的扭力，需要用精铁制作齿轮，这个比较困难，但不是没有办法。真正的难题在于渭河的流速太低，水车产生的扭力不够”。墨曲指了指不远处的渭河，以及一个旋转非常缓慢的水车说道：“我们根据你带回来的图例制作了一个水车，一开始提不上水，经过调整减少了取水桶的量才勉强的把水提上岸，想用水车旋转产生的扭力带动刀头，即使刀头能够起来，转速也达不到要求”。

    墨凡看着渭河叹了口气问墨曲：“这样看来，水车轴上扭力除了提几桶水没其他用处，你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替代？”

    “实在不行，就用人力驱动刀头旋转，这种方式肯定比石磨好得多，石磨极易磨损，制作起来耗费人力不说运输也成问题。为此，我们已经尝试做了一个小型的铁制的磨，但是出浆的质量还不如石磨，也存在磨损的问题”。

    墨凡觉得这个问题不好解决，决定放下慢慢再想办法。于是换了个话题，说道：“这个问题放一下，得想办法解决。找你过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农耕和百工采取哪种教学方式比较好？”

    “对于农耕，我没有发言权，还是说说百工吧”，黑曲一边请墨凡前往一间屋子一边说道：“我觉得百工应该分成金属冶炼、金属器具制造、纺织、制烧陶瓷、造纸和印刷等几个大类，以实用技术教授为主，学成之后可以独立完成相关工作。是否把墨家学说当作必修课，得您来决定”。

    “那还用说”，墨凡看了墨曲一眼说道：“墨家创办的学咅，自然得传授，墨学为根，实用技术为叶，要让所有学成而归的人都能接受并理解兼相爱，交相利的思想。他们所学之技能才能造福天下苍生”。

    墨曲点了点头说道：“以前教授墨家学说以说教为主，对于受教者而言缺乏学习的动力，学堂一边教授实用技能，一边教授墨家学说肯定可以激发学子的学习热情，提高墨家学说在世人心中的地位，巨子这一招实在上高明”。

    墨凡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应该收到了信报，以后别再以巨子相称。现在开始我只想办好学堂，可担不起你的称赞，想必你们已经听说，这些想法是一位叫卫国的年轻人告诉我的”。

    “听说了”，墨曲点了点头说道：“他的情况有所耳闻，在我看来，什么血剑、法墨双剑都没有创办学堂更有意义，实为提升我华夏子民智慧之举”。

    “是啊”，墨凡点了点头说道：“以前教授徒弟都是一对一，效率不高，且受到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不利影响，徒弟很难完全学到师傅的技艺，长此下去，华夏百工技艺不仅无法进步，还可能大踏步倒退。创办农工学堂采取一对多的教授模式，师傅授课成为一种职业自然不会再有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想法，会将技艺全部教授给学子，同时也有精力创新技术，改进工艺，长此以往，华夏岂能不强”。

    墨凡自此住到了学堂，再也没有踏进墨家总堂一步，他自己说能把学堂办好就不错了，哪有精力再管其他事情，他的坚持得到了墨家人的理解，他与墨曲带领的百余位工坊子弟以及马朔带来的一百位学子开始了墨家农工学堂的创业之路。这些学子一边跟着墨家工坊的师傅动手建设自己的学院，一边学习百工技艺。一年以后一所可以容纳数百学子，数十位老师的学堂建成投入了使用。120位上党学子学成之后，除了金属冶炼和锻造专业的学子，其他专业的学子大部分留在了学堂担任教授工作，少部分回到上党从事相关的工作。学习金属冶炼和铸造的五六位学子都去了邯郸赵家的冶铁和铸造作坊。

    墨柳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一条道路。回到墨家总部他便找到了墨家男女武道宗师长谈了几天几夜，探讨了如何才能创建一种适合女性墨者的防护本能。几天以后，她便入关修炼，几年以后，墨家武道功法有了明显的变化，功力更强，女性武道在修炼的过程中自然出现了对于异性的本能防护。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墨霏和墨雨日夜兼程，还是比墨凡晚两天赶到雍城墨家总堂。得知墨住在学堂，墨霏让墨雨留在总堂了解一下作为墨家巨子应该知道的东西，尽一尽墨家巨子的责任，自己前去学院寻找墨凡。

    见到墨凡，墨霏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快七十岁，浑身散发着生机与活力的老者就是几天前一脸颓废的墨凡。这一刻墨霏理解了马斯洛对于人类需要的解释，在墨凡眼里现在做的事情正在实现自己人生价值，是自我实现的终极需要。

    看到墨霏，墨凡先是一愣，随即笑着问她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

    “的确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墨霏说道：“找个僻静的地方告诉你，这些观点是卫国的想法，本来他想亲自赶到雍城和你商量，但是高都的事情离不开他，所以委托我来和你谈这件事，卫国认为墨家人对这件事的态度决定着墨家的未来和生死存亡”。

    “决定墨家的未来和生死存亡？”，墨凡疑惑地看了墨霏一眼，带她来到一处僻静的跨院，让人备了一壶茶，然后吩咐没有召唤任何人不得踏入跨院半步。

    墨凡给墨霏倒了一杯茶说道：“你先说说能够决定墨家的未来和生死存亡的大事是什么？”

    墨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轻声问道：“先生可知秦朝的焚书坑儒？”

    “这个自然是知道”，墨凡笑了笑说道：“秦皇三十四年（公元前213年），博士淳于越反对推行郡县制，要求根据古制采取分封制。丞相李斯加以驳斥，向秦皇建议禁止百姓以古非今，以私学诽谤朝政。秦皇采纳了李斯的建议，下令焚烧《秦记》以外的列国史记，对不属于博士馆私藏的《诗》、《书》等限期交出烧毁，有敢谈论《诗》、《书》者处死，以古非今者灭族。颁布禁止私学的法律，学法令的人要以官吏为师，此为焚书。后来又有儒生和方士460余人因言获罪，被秦皇坑杀”。说到这里墨凡的眼神徒然变得犀利，盯着墨霏眼睛问道：“你们担心创办学堂引来类似焚书坑儒的悲剧？”

    “没错”，墨霏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我和墨雨日夜兼程赶到雍城的原因。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焚书坑儒背后的逻辑？”

    墨凡沉思了一会，看着墨霏苦笑着说道：“表面上看焚书坑儒是为了防止百姓以古非今，以私学诽谤朝庭，实际上是秦皇怕百姓通过诗书获得批判的能力，从而威胁其统治”。

    “没错”，墨霏点了点头说道：“墨家始终站在百姓的角度思考社会问题。如果站在政治的高度看墨家主张的兼相爱，交相利体现了人格平等的一种政治主张，这一主张与统治集团高高在上的自我认知存在天然的对立关系，这也是墨家学说只能存在于民间的根本原因。自夏朝开始，最高统治者代表着一群人的利益，与百姓争利是其本能，自然不可能接受人格平等的观点。本朝开始刘彻已不满足自己是权力阶层代表者的角色，欲把权力集团掌握的权力完全握在自己手里。墨家学说一直为百姓代言，加上拥有数万墨者，卫国担心你借创办农工学堂的契机，大力弘扬墨家思想，这样的话肯定引起朝廷的注意，引发朝廷对学堂和墨家猜忌，再次出现焚书坑儒的惨剧只是时间问题。你要清楚焚书坑儒损害的不仅仅是儒道两家，也是一次对华夏其他学说的摧残与打击，是一次社会与文化的倒退。你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