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此番我们凶多吉少”，既然在演戏就要演全套，我假装不甘的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或有一线希望”。

    一瞬间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所谓无妄川可能是横亘在我们心里的一条河，这条河阻隔的应该是心存妄念的人，对公孙鹤和十二散仙，他们心中有为公孙世家修改运程的妄念其实就是公孙世家延续和发展路道上一条无法跨越的无妄川。事实上许多人正是因为妄念抛弃了初心，在心底筑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莫非？想到这里我不再理会公孙鹤拉着齐珏向河边走去。

    两块石碑静静的伫立在河边，像看护中间那座石桥的门神，齐珏盯着石碑上的蝌蚪文，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不知道这些文字写着什么”。

    “其实，我能感到上面写了什么”，我指着石碑上最上面的三个略微大一点蝌蚪文说道：“如果这条河叫无妄川，那么这三个字应该就是断妄桥，这是一条阻止妄念进入止妄墟的河，桥是断妄之人方能通过，无妄川并非不能跨越，是因为我们的心存妄念，所以才被阻于此处，望墟兴叹”。

    “桥，哪里有桥？”公孙鹤听到我和齐珏说到了桥，跑过来看着眼前宽阔的河面，失望的摇了摇头。

    “公孙先生莫要气馁”，我指着无妄川对面灯火通明的止妄墟说道：“刚才一瞬间我明白了何为止妄墟，也明白了止妄墟前为何有一条叫做无妄川的河？你有没有想过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公孙鹤疑惑的看着我，摇了摇头。

    “妄即为妄念，即执着于不可能达成的事情，或者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达成的事情，止妄墟就阻断妄念的地方，能够进入止妄墟的人应该都是顺应天道没有妄念的人。如果怀着不切实际的妄念，还想进入止妄墟，对不起，你进不去，因为这条无妄川会拦住你”。说完我看着公孙鹤，问他这个说法有没有道理？”

    不等公孙鹤开口，齐珏接话说道：“从这个角度出发一切都讲通了，心里的妄念其实就是面前不可逾越的无妄川”。

    “没错”，我点了点头，说道：“无妄川其实就是我们心中的妄念，妄念越多川中的异兽也会越多，妄念多了不仅能噬人，还能埋葬自己，所以”，我看向公孙鹤继续说道：“无论公孙世家的人，还是我等六人，能不能过眼前的无妄川全靠自己，只有放弃的心中的妄念，渡过了心中的无妄川才能跨过眼前的无妄川”。

    公孙鹤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问道：“你的意思，修改家族运程的想法就是妄念？”

    想通了这一点我发现自己一下子变得通透，好像找到了理解止妄墟的一把钥匙。我看着公孙鹤说道：“我无权评价修改公孙世家的运程是不是妄念，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傑亡才是顺应天道的行为，为人者只能顺应天道，不能违反天道。公孙一脉源自轩辕黄帝，想要重拾辉煌只能依靠不断提升自我修养，而不应该寄希望于修改运程，想必公孙先生熟读先贤文章，请问修改运程算不算违反天道？”

    “卫哥”，墨雨跑了过来，“你快去看看，那位受伤的女子看起来不太好”。

    “青，青荷她怎么了？”，公孙鹤好像对这个晚辈子弟比较在意，听到青荷的情况不好，说话都不利索了。我看了他一眼，“你想想这个问题，我去看看”。

    说完，不管公孙鹤有什么反应，我跟着墨雨来到公孙青荷身边，她的呼吸有点急促，脸色不像取出弹头时那样苍白，有点潮红，嘴唇发白，一摸额头很热。我交待墨雨时时观察公孙青荷的体温，过一个时辰，如果体温比现在还高，就给她喂一片抗生素。

    墨雨点了点头在公孙青荷的身边坐了下来。这时公孙鹤回到另外三仙身边聊着什么。齐珏还在那块石碑前琢磨着石碑上不认识的蝌蚪文，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虽说是在玄境之中，但也感觉到累却不敢睡，我和他们不同，用玄境照面才能从玄境中出来，而我只要睡一觉就能能从玄境中出来，虽说再进入玄境不是难事，毕竟身边还有几个行事不讲规则的人，只好让墨雨守着公孙青荷，其他人睡觉。自己信步来到河边，站在齐珏身边。过了好久齐珏回过头冲我一笑，说道：“卫国，你猜测的没错”，齐珏指着石碑上面的三个略微大的字说道：“我把这三个字想象成断妄桥，然后把这三个字和甲骨文体的三个字对照，找到了这些文字和甲骨文的联系，发现了这些蝌蚪文可能的含义，大致意思是断妄桥是止妄墟的门户，也叫墟门。顺天道、断妄念、薄名利、福苍生，妄不过三者可经断妄想桥入墟，否者堕川无还。其他还有一些，实在解读不了”。

    “唉”，我叹了口气说道：“月光之门未开启前，我们曾经探讨过如何理解古人，其实我们的心思过于复杂，在古代，尤其是极具神秘色彩的上古时期，文字表达的最终含义就是字面的意思。我们如果能早一点明白无妄二字指得就是没有妄念，或许早已经进了止妄墟，根本用不着和十二散仙起冲突，也不会有用手枪伤他们性命的事情”。

    “表面上看是这样”，齐珏摇了摇头说道：“昨天即使解读出石碑上的文字，也不一定会能过无妄川，谁都不能保证我们都没有妄念，即使强令自己放下妄念，也需要时间。退一步说，公孙家有三人命丧于此，却有可能救下剩下的六个人，如果公孙鹤真的能放弃妄念，说不定也能过了无妄川，这样看来，害三命而救六命，不算恶行。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点了点头，看了公孙鹤他一眼，希望他们能明白三墟之中最重要的一墟为什么叫作止妄墟。

    “要不咱们先过河”，齐珏看了一眼还在讨论的公孙鹤等人，叹了口气，说道：“咱们不能光想着人性的善，也得提防人性的恶，如果他们就是放不下妄念无法过河，产生拉上几个垫背的恶念，岂不更加麻烦”。

    齐珏说得很有道理，现代社会经常会发生由于自身贫困或疾病等原因迁怒于社会，进而报复社会拉上人垫背的新闻事件。就像欧洲美国家的学者通过试验发现人性的恶绝对超出你的想象。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让齐珏叫上墨霏她们准备过河。

    “公孙青荷怎么办？”齐珏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公孙青荷说道：“以现代社会的医学眼光，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万一伤口出现感染，没有抗生素救命，活下来的希望也不大”。

    “那就带上她吧，万一公孙鹤他们无法放弃心中的妄念，最终过不了无妄川，公孙家历时两百多年成就的昆仑十二散仙就会完全终结在无妄川前。带上她，好歹给公孙世家的十二散仙留下一个火种”。

    齐珏点了点头，起身去叫墨霏他们。我则走到公孙鹤他们的身旁说道：“我们解读了右侧石碑上的文字，现在告诉你们写得什么，至于怎么理解看你们自己”。说完我把右侧石碑上能解读出的的文字复述了一遍。

    公孙鹤只听了一遍就把这些文字一字不差记了下来。告诉他我们现在就过无妄川，让他们看看刚才所言以及石碑上的文字并非儿戏。最后我又强调如果我们也跌进了无妄川，说明我的判断，以及我们对石碑上文字的解读有问题，若真如此，跌入无妄川中万劫不复是我们命该如此”。

    公孙鹤想说什么，被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拦了下来，他干笑了两声，声音嘶哑的说道：“我们愿意相信卫先生所言不虚，但是亲眼目睹无妄川的可怕之处，如今还心有余悸，卫先生若能用行动证明所言非虚，我等愿意放下妄念，过无妄川，以保公孙世家十二散仙不致全部命丧于此”。

    “也好”，我点了点头，其实我要的就是这个态度，不过想到依然在昏迷中的公孙青荷，我对公孙鹤说道：“公孙青荷身受重伤，为了随时采取救治措施，我打算带她一同过河，如果你们认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妄念，就从我们过河的地方过河，无妄川上有你看不到的断妄桥，只有心中没有妄念的人才可能过断妄桥”。

    公孙鹤想要说什么，被刚才说话的那人拦了下来，他说道：“我们谨记卫先生所言，希望卫先生一行能够顺利的渡过无妄川”。

    相比之下，这个声音嘶哑，有点公鸡嗓子的家伙比公孙鹤讨厌许多，在此之前公孙鹤虽然也算不上好人，感觉多少有点理性，讲点道理，这个家伙的表现，明显的就是想告诉我，老子就是想让你先去踩这个雷。当然他永远也想不到，他的想法正是我想要的，这样他们才不会跟着我们一起过河，从而带来新的麻烦。于是我拱手向五人施了一礼，转身向已经做好过河准备的齐珏等人走了过去。

    身在玄境之中，他们也能看到两块石碑中间青石铺成的石板桥，对我的安排自然没有异议。但是到了两块石碑的中间，看着表面光洁的石板桥，心里不觉有点犯嘀咕，万一右侧石碑最上面的三个字不是断妄桥，齐珏根据三个字与甲骨文对照找出蝌蚪文与甲骨文之间的联系，解读出的内容可能完全错误。一旦错了我们就可能跌入无妄川，喂那些不知道叫什么东西的异兽。

    墨雨对我信任有点不理智，听到要过河向前一步没有丝毫犹豫向前一步，这一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还好没有听到墨雨的惊呼，也没有物体落水的咕咚声，墨雨修长的身影稳稳的站在了石板桥的桥面上，说明玄境中看到的桥不是幻觉。我一挥手，“过河”。几人上桥后，我帮助吴彻把躺着公孙青荷的独轮车推上桥面，自己向前一步站到了石板桥上，心才算彻底安定下来。

    公孙鹤他们看不到我们脚下的石板桥，看到六个人和一辆独轮车象悬浮在河面之上，六个人迈着步子走向对岸，都惊得目瞪口呆。看我们一直走到了河中央也没有掉入河中，声音嘶哑的那个家伙大叫一声，“快跟上他们过河”，话音未落，他就像一支箭冲到了两块石碑中间，迈步向前跨了出去。只听一声惊呼不好，便是咕咚的落水声，一瞬间无妄川里就像开了锅的沸水翻腾了起来，刹那间河里泛起了一片血污顺水流了下去。

    这一变故太快，快得连公孙鹤都来不及制止，这个阴险的家伙早就打好了主意，只要看到我们能够过河就会在第一时间抢先过河，只是他忽略了过河的原则：入墟者顺天道、无妄念、薄名利、福苍生，可得桥以渡。违者堕川无还。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就站在公孙鹤的身边，应该也像公孙鹤一样熟记于胸，可是当他看到有人可以过河，心中的妄念导致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除了对他抱以有限的同情之外，再无其他评价他的语言。只希望公孙鹤能够明白石碑上那些话的真正含义，能够死处得活。

    看起来只有一百多米长的断妄桥，走起来却不止一百多米，我们迈着几乎要奔跑的步伐，但是与对岸石碑距离好像一直不变，认为只须几分钟就能过的断妄桥，我们走了十几分钟，才经过对岸两块石碑站在了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