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极知道族长老于世故，见识自然十分明白，端正站好听训。

    族长道：

    “内城的生意，我们秦家不能介入太深，要随时能抽手，让城主府摸不清我们的脉。”

    一边说话，一边做出一的手势。

    “内城令这个位子虽然凶险，却等同副城主，触及钱粮，可调动官船，不用检查就能过卡。”

    说着，做出二的手势。

    “武玄城的武官多在内城花天酒地，霸王餐吃了不少，可多卖人情，拉拢结交。”

    做出三的手势后收回手指，继续说到：

    “你在这个位置，提防钱粮变动，官船调用，从这帮武官嘴里撬出沙厥人的动向。”

    “沙厥人”人三字一入口，战极打了个激灵。

    族长看他这副模样，意味深长的解释到：

    “你年纪太小，不会明白沙厥人犯边是什么！但你要记住，你父亲秦开就是死在沙厥人手上的。”

    族长告诉了他的担忧，原来沙厥人每隔十几年就动一回刀兵。

    沙厥人信仰太阳，如果太阳上有黑斑，他们就以为神祗要他们出兵打仗。

    “我这岁数，可见了两回沙厥人犯边了，他们凶悍异常，绝对不是武玄城可以抵挡的。”

    族长一想起来就连连摇头。

    “我让你做内城令，就是要让你渗透进这帮将领里，提前知道沙厥人的动向。”

    “算日子，也就这几年了，我一把老骨头，埋了也就埋了，可秦家得走。”说完这句话，族长开始哽咽起来。

    “你要知道，你这个位子，是我们秦家躲过下一次刀兵之灾的关键，明白吗？小子。”

    族长忍不住拍拍他肩膀。

    这一拍，战极顿时感受到了沉甸甸的责任，这个内城令关乎秦家安危。

    战极终于理解了，族长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个位置，单独带他到密室里叮嘱。

    “族长放心，有我在，秦家安危定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伴随着允诺，战极眼里射出年轻的光彩。

    族长抬头抹一抹眼泪，看着生龙活虎的秦武阳，感慨万千。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秦开当年就勇于上疆场，现在又看到秦武阳敢挑担子。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战极此刻除了感受到家族安危的责任，还有莫名的兴奋与期待。

    战争随时可能会降临。

    族长随后给他单独指点：

    哪些官职的军官要特别关照？哪些家族得罪过城主府要帮忙打击？一大堆叮嘱。

    战极知道，这些安排都是要让城主府放心，故意做给城主府看。

    真的铺展开来，又有不少变数需要酌情考量，自己的这碗水未必端的平，赶紧向族长要人来辅佐。

    “诶！这就对了嘛，多让家里帮忙，这路就走不歪。”

    族长表示赞许，并指定贴身护卫秦猛，帮忙管理内城事务。

    秦猛是族长亲信，勇悍过人，陪伴在族长左右多年，世面也见的极多，确实是极佳人选。

    当然，战极心里明白，这人最大的本事还是下手狠辣，，让那帮得罪了秦家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这番报仇的机会，让十四岁的秦武阳来执行，族长是怕他太心软，立不了威，内外都不好交代。

    议定之后，族长还不耐烦的补充，后续如有交代，会让秦猛直接通知，二人配合执行。

    直到天明，战极这才解脱出内城令的麻烦。

    赶回家里后，只补了一个时辰的觉，就像没事人一样，起身思虑起将来来。

    前四个月，温饱尚且需操劳，实在没功夫想将来的事。眼下内城令的职位，实实在在的把他推上了舞台。

    没有思想的棋子，始终是弃子。

    战极思虑片刻，饮下林巧添的茶，眉头紧锁起来。林羽想帮他想主意，但战极莞尔一笑，示意不用。

    归根结底，武玄城所有的问题，都在于沙厥人入侵，林羽仗都没打过，还是不用他折腾了。

    战极喝完两杯茶，脑中有了一个大概的脉络：

    沙厥人要打仗，秦家人要保命，城主府要敛财备战。

    所谓的三大世家辅佐内城令，更像是城主府要把三大世家绑在守城的战车上。

    秦武阳的记忆里，沙厥人的一切都是空洞洞的，这是急需要弥补的知识。

    知己知彼，才有胜算。

    与其打探沙厥人的消息，还不如关心武玄城与边境六城的生意量，同时注意与沙厥人的贸易。

    只要掌握了沙厥人的生意动向，就能判断他们的战备动作，提供有效信息。

    这是奇招，也只是信息层面的东西。

    战争是命运的交锋，是战极最熟悉的存在。

    比起逃命，战极更关心的是：

    “内城令的位置，能对五年内的这场战争造成多大影响。”

    内城令，被各方都给予了期待，走一步看一步吧！

    端坐了老半天，听到林巧招呼吃饭。

    身子瞬间放松下来，捧起一碗白米饭，慢慢吃起来。林巧把菜端到他面前都不管不顾。

    战极也不是第一回这么做了，他一想起打仗的事，就只想吃米饭，菜无论炒的多香都吃不下。

    这也战场多年，留下的后遗症：

    战场上，能吃上白饭，已是难得的了。

    战极注意到了林巧不开心，停下来安慰到：

    “巧妹子，不是你炒的菜不香，是我在想内城令的事。”说着指向林羽。

    “过几天，内城令稳下来，让你哥帮我分忧，给他个掌柜当当。”

    “真的”，林羽听着快要跳起来来。

    林巧看哥哥这么慌乱，白了他一眼。

    战极跟着补充道：

    “先别太高兴，林羽，我也有交代给你们兄妹。”

    脸色再度端正起来：

    “这些天，我一直想给你找个正事做做，但是我身份低微，拖了这些时日。”战极脸有惭色。

    林羽林巧赶忙想说是自己的问题。

    战极伸手制止，继续说道：

    “眼下，我做了内城令，可以在家族里给你个正事做，让你抬起头做人。”

    “你要直起腰来，照顾好妹妹，以后我会很忙，就不耽搁你们成长了。”

    这话一出，二人都一愣，战极这是要和他们分开。

    林巧不明白，战极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抓住他的衣服流下泪来，以为是做错了什么事。

    战极此刻铁石心肠，因为这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排。

    内城令，利益太大，林羽陪在自己身边，迟早要替人收钱办事，还是不让他为难了。

    这个时候，正好能把林羽林巧兄妹托付给家族，教他一些本事，让林羽明白一针一线来之不易。

    林羽离开自己才能负起责任来，承受了苦难才能蜕变。

    内城令的兄弟，如不急流勇退，是要害了他的。

    战极心意已决，补充道：

    “林羽，会有家族里的长辈教你做掌柜，你不要担心，只要吃的了苦，就能前途无量。”

    “林巧你要照顾好，不然我饶不了你，还有，林巧你别哭，以后有难题，都可以来找我这个大哥。”

    看见林羽也要哭，绝对特别没必要。

    “你们别怪我心硬，你们以后会有自己的日子，为什么要哭呢！”

    “我一直在你们身边，不懂的事，随时能来找我。”

    说着张开双臂，满脸笑容的看着二人。

    他的笑容特别灿烂，一片温和阳光之色，融化了二人的悲伤情绪，坚持他们把这顿饭吃完。

    战极已打定主意，和林羽林巧搬进秦家的区域，方便接受族长的安排，也和内城近一些。

    他会安排两间不远不近的屋子，用独立的方式照顾他们长大。

    毕竟，只要有了内城令的大哥，都不会过的差。

    睡梦里，他知道：

    内城令，再大的风浪，明天也要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