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若水下
而现在悲伤从胡三脸上转移到了张天清脸上,这种情况,怎么下水检查?
“你有没有影木叶。”张天清突然开口,当时担生造的也是类似这样的诡异黑水,影木叶能漂浮在上面。
“有是有,但只有一片。”胡三从身上掏出小小一片叶子。
张天清此时开始后悔,给李平平收尸的时候她身上的一片没能带走。
“现在已知靠近这岸边,水就会上涌,但是速度并不快,那么我猜测也许你直接跳到靠近湖中的位置,只要速度够快,就能躲过这个黑水。”张天清说完自己都想笑了,这个扯淡的推想如果不成功,那直接就是死的透透的了,而且如果可以靠这种卡bug的方式,也不用探秘原因了,直接就从河面上走了。
然而胡三却思考起来,“如果这里是若水,那么石犀大概就在那个方向,司南靠近时可感知。”
“虽然就算证明了这里是若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出去,但是石犀可以给影庭传递信息,至少可以有人来给我们收尸。”胡三说着跃跃欲试,“我去吧,我功夫比你好。”
张天清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算去了湖中,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但只要能感应到石犀,至少能传递消息到影庭,如果来人及时,自己就能在被吞没之前获救。
胡三不是愚笨的人,这个方法可能他早就想到过了,在张天清昏迷的时候,一笔一笔用石头在地上刻下无数种可能性,但最后都指向了这近乎献祭的一种道路。
张天清看着胡三比自己还要年轻的侧脸,想着他对自己一定是有怨恨,但还是因为所谓狗屁
任务,有些不舍但又毅然决然的,和李平平一样走上了死路。
他真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价值,在自己迫切的想要回去的现实世界,他是一个高考失利的失败者,将会平平无奇过着碌碌无为的一生,可在这个世界,已经有第二个人要为他死了,还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
而他也无法说出你放下我自己逃命的话,就算那个影木叶真的能平安的将人送过无边的若水,这个唯一的生的机会也会被胡三让出来。
张天清不知道一个孩子能否懂得生命的可贵,但若是这个将自己带到影庭的任务已经牺牲了同门,那么剩下的人,一定会不竭余力的完成这个愿望,哪怕死亡,也是对死者的追勉和生者的内心煎熬的安慰。
胡三已经准备好上路,那水却好像有感应似的,刚一靠近就凑了上来,彷佛有生命一样。
张天清看着满地的杂草突然心生一计,“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感应的,如果是重力的话,咱们在岸边尽可能铺起厚厚的草甸,如果是气味的话...”
张天清把那一排鱼开膛破肚,都掏出鱼胆挤出鱼血抹到胡三脸上,脚上。
“这可行吗?”胡三看着张天清又开始割草,不一会儿就将岛上的剩余草几乎都铲平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张天清将草三下五除二编成简易厚垫子,这种草空心重量轻,在不深的岸边可以当落脚点。
他将垫子扔到了近岸的水上,黑水翻涌了两下,垫子才缓缓的沉了下去,可行。
“你将影木叶放到最后再用,这些垫子不足以支撑太久。”张天清嘱咐道。
“如果我回不来...”胡三抱着垫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张天清。
张天清没说那些你一定能回来的没用的屁话。黑水还在上涨,自己时间也不多了,黄泉路上前后脚儿的事儿。但他还是说了一句安慰人的话“我会把你也葬在树下。”
胡三点点头,毅然决然的上路了。
起初几下踉踉跄跄非常凶险,险些就掉下去,张天清看着也狠掐一把大腿,但胡三稳住后跳到了影木叶上,之后竟神奇的水面平静,彷佛真如张天清预料的那样,黑水只在岸边汹涌,这是为什么?
眼看着胡三到达了若水中央,人已经变成一个小点,远远的看不太清。
“什么情况啊?”时间过去了有一会儿,黑水上涨的速度似乎也变快了,张天清刚刚踩过的地面也变得粘稠湿润起来,他听不到回应,便想踩得高些,可左右一看才发现,这个小岛现在只剩五米宽度了。
照这个速度下去,胡三还没回来,他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张天清,张天清——”胡三踩着影木叶飞速的往岸边赶。此时张天清已经站在半米宽的地方了。
“石犀——”胡三一边赶一边喊。
张天清听不太清,但心中已经有了推算,胡三能够顺利的过去又回来,显然若水的镇压石犀是好的。
那么现在这个诡异的现状,就只剩一种可能了,诅咒。
只是按照胡三的说法,诅咒需要有可凭借之物,多的或者少的。
张天清又把自己身上快速的检查了一边,属实是没找到什么多的类似诅咒的东西,少也没少胳膊没少腿的,甚至连受的伤都莫名其妙的好了。
等等,伤?
难道,这个诅咒的凭借是伤?
张天清联想到刚才胡三顺利的走到了水面上,而自己...他又靠近了水面,立刻翻涌起黑水。
所以这个水实际上是追着自己的气味?
这也说不通啊,这么巴掌大的地方,下诅之人必定不会离得太远啊,他想着又抬头看了看天,一片万里无云。
突然,张天清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心里的那个预想就像密密麻麻的虫子爬过了皮肤,留下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和竖起的汗毛,呼吸也变得深浅不一,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脚下的最后一片土地在黑水的荡漾下一晃,将他摔了进去。
就好像被千万只手往下拽,张天清鼻腔口腔里面也钻进了好似有生命般的黑水,腐蚀着他的皮肤。
而他在坠入后的几秒,看见了一双眼睛。
正如他想到的那样,行诅之人,一直就在他们脚下的水里,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