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陆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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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威慑大夫

    找到大夫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过来开门,探出头来奶声奶气地问道:“你们找谁?”

    靳从风问她:“路大夫在家吗,我们有事找他。”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晚上不看诊了,明天再来吧。”说罢就要关门。

    靳从云一把拉住门,然后假装肚子疼的厉害,接着递给哥哥一个眼神。靳从风心领神会,扶着她就闯了进来。边走边喊:“大夫,快给我妹妹看看,肚子疼的不行了。”

    听到叫喊声,屋里走出来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材虽然矮矮瘦瘦的,但精神看上去神采奕奕,显然经常保健锻炼。

    “晚上不看诊,这是我历来的规矩,你们不懂吗?”路大夫对他俩的突然闯入感到有些生气。

    “看你俩眼生,不是本村的人吧?”

    “大夫,我妹妹肚子疼的厉害,刚好走到这里,你就给她看看吧,诊金少不了你的。”靳从风从兜里掏出刚领到的工钱,满满的一纸包。

    路大夫本以为二人是四处流浪的无业游民,没想到这么有钱。顿时变了副面孔,急忙说道:“医者父母心,碰上我是你妹妹的造化,赶紧扶她进屋,让我瞧瞧。”

    路大夫虽然家在村里住,但屋里装饰的非常考究。他有单独的一间诊室和药房,诊室里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此时桌上摆着刚沏好的茶水,一缕驱蚊香萦绕在屋内,让屋里有一股清静安详的氛围。显然刚才他正在诊室品茶。

    靳从风索性演戏演到底,扶着妹妹小心坐下。

    路大夫先替靳从云把脉。只见他食指中指并拢,轻轻放在靳从云右手的脉搏上,眼睛微眯起来,不断地打量着她。

    大约两分钟的时间,路大夫口中不断发出唏唏嘘嘘的声音,还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他又让靳从云换了一只手,继续把脉。

    靳从云看他装神弄鬼的样子,肚子里直好笑。但又碍于正在演戏,只好继续装肚子疼,眉头皱的紧紧的。

    “不妙,你妹妹的情况有些复杂啊。从脉象上看脾胃虚弱,阴阳失调,另外小腹似乎也有问题,需要进一步做一下检查。”

    路大夫站起来对靳从风说:“你先出去,我要对你妹妹做一下身体检查。”

    靳从云拍桌而起,冷笑一声:“真是个庸医,你看我像有病的样吗?”

    路大夫半天没缓过神来,他从脉象来看确实没有问题,本想把问题说的严重点,好趁机多收点诊疗费。又看这妮子长得水灵水灵的,心里便直痒痒。想借检查身体的名义占点便宜,谁知被她突然的一声冷笑给整懵了。

    “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戏弄我!?”缓过来的路大夫非常生气,气的头发都快炸起来了。

    靳从风没有接话,抽出一支烟,递给路大夫。路大夫愤怒地把他的手挡开,不耐烦地说:“赶紧出去,哪来的滚回哪去!”

    靳从风自己点上烟,拉了把椅子坐下,示意妹妹坐在他后面。他冷冷地盯着路大夫,平静地吐出一个烟圈。

    不知道为什么,路大夫的手开始颤抖起来。想大声呵斥他不准抽烟,喉咙里却好像塞了棉花一样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气场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他的额头呲呲地冒汗,却忘了用袖子去擦一擦。

    靳从风抽完烟,弹掉烟头,直视着路大夫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老实回答,我们得到答案之后立马离开,不会有任何停留。但如果你想骗我们,想把我们打发走。那我告诉你,你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

    唰唰唰!

    三把不同的刀具从他手中脱出,不偏不倚地扎在了桌子上。桌子是实木做的,非常的坚硬,但刀具依然嵌进去很深,几乎没过刀柄。

    此时路大夫的手正扶着桌子,刀具就扎在他的手指缝中间,却没有伤破他一点皮肤。此人对刀的使用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只能用出神入化来形容了。

    他惊骇之余又发现,这几把刀具是他诊室里的一把手术刀,一把剪刀,一把水果刀。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在不同地方的三把刀具怎么会同时出现他的手里。他又是如何出手的,自己看都没看清。

    没看清的不止路大夫,靳从云也被吓了一跳。她坐在哥哥的身后,都没看他动一下,三把刀具就飞了出去,简直神乎其神。

    在这样的威慑之下,路大夫岂有不崩溃的道理,他哆哆嗦嗦地说道:“你想问啥……我都实话实说。”

    说完才抬起来手来,擦了擦额头的大汗。手也已经出汗了,在桌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汗渍手印。

    靳从风示意妹妹询问,靳从云点点头,打开手机录音功能,问道:“我问你,你们村肖庄丽的……尸身……是你验的吗?”说到“尸身”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下泪来。

    听到这个问题,路大夫终于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了。他绞尽脑汁想知道这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他又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以及之后的问题。

    “是。”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瞒也瞒不住。

    “那我再问你,她是怎么……死的?”

    “肺有积水,眼睛和耳膜都有出血,明显是溺水而亡。奔流河上的渔民打捞上来的,这很多人都看见了。”这也是事实。

    “那我再问你,她身上可有其他外伤?”

    “额……”

    “如实回答!”

    “并没有,我检查过她的身体,没有特别明显的致命外伤,我判断的溺水死亡应该没错。这活本应该是法医来干,但你也知道,在这里死个人跟死条狗一样正常,根本没人管……”

    “没问你这个!我再问你,肖庄丽可有身孕?”

    终于还是问了,路大夫从她开始发问就隐约猜到与这件事有关系。但他偏偏在这件事上有龌龊之行,在回答其他问题的时候,他就拼命地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

    假若如实回答,约定到手的钱自然是拿不到。可如果不照实回答,自己可能有生命危险。到底如何是好?

    哎,还是性命重要。

    不,那可是一大笔钱哪,足够他后半辈子享清福的了。

    看他们两个虽然气势汹汹,但未必真敢对自己不利。

    富贵有命,赌一把!

    “没,她还是处子之身。”路大夫用尽了洪荒之力稳稳地说出这几个字。

    靳从云惊呆地看着他,又看看哥哥,从她的内心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答案。

    如果这个答案是真的,那小丽就欺骗了自己,但她是为了什么?而且自己明明看到了她隆起的小腹,亲耳听到她的讲述。

    不可能,不可能。

    但她又希望相信这个答案,这样的话就说明小丽没有受到那么多屈辱,她的心里还好受一些。

    就在她内心极度挣扎纠结的时候,靳从风突然开口说话了:“路大夫,你虽然是大夫,但却很健忘。难道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字字如钉,直接钉到了路大夫的心脏上。

    路大夫感觉气都喘不过来了,他强忍着压迫感求饶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靳从风已如闪电一般从椅子上跃起,瞬间到了他的面前,左手顺势拔出一把手术刀,右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逼到了墙上。

    咔嚓!一刀扎中路大夫的耳朵,把他钉在了墙壁上。

    “啊!”一声惨叫,是路大夫的。

    “啊!”一声惊叫,是靳从云的。

    路大夫想不到他说到做到,毫不含糊。

    靳从云想不到他出手凌厉,下手无情。

    “爸爸,你怎么了?”小女孩听到叫声,推门就要进来。

    靳从云赶紧拦在门口,一把将她抱了出去,哄她说:“没事,没事,爸爸在治病救人呢,来,姐姐陪你玩。”

    路大夫忍着耳朵的剧痛,急切地说道:“我……我全说……我都告诉你们,我财迷心窍,真是自己找死啊……”

    靳从风出去抽了两根烟,等路大夫自己包扎下伤口。靳从云也已经哄住小女孩,赶紧跑了回来。二人重新回到诊室,见路大夫已经止血包扎好耳朵,看来他医术还是有两下子的。

    三人重新坐定,靳从云刚要开口,路大夫摆摆手,“不用问了,我直接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吧。”

    “我是早上刚准备出诊,肖庄强就着急忙慌的过来跟我说,他妹妹掉在水里淹死了,让我赶紧过去看看。我跟他一起去他家,路上我问他什么情况。他说早上他还没起床,同村的一个在奔流河上打渔的就找到他说,在河里捞到了他妹妹的尸体。他赶紧和他父亲赶往事发现场,把他妹妹的尸体带回家了。然后他父亲就打发他来找我,让我给看看死亡原因。”

    可能耳朵还很疼,路大夫倒吸了一口凉气,又紧接着说道:“我到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们几个人,他妹妹的尸体放在地上的一床草席上。我检查了一下,确实是溺水死亡的。但我也确实发现,她的确怀有身孕,当然也胎死腹中了。”

    “人有点多,我没有声张,就悄悄的把肖庄强拉到一边,跟他说了这个事。他很吃惊,他说他妹妹素来胆小老实,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我就问他,他妹妹这几天有没有反常,临死之前有没有见过什么人之类的。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说昨天晚上他妹妹和同学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心情非常不好,饭也没吃就进屋了,他也没当回事。谁知道今天就出了这档子事。我说那你还是先去找这个同学问下情况再说吧。我还有事就先回来了……”

    “我就是他说的那个同学。”靳从云忍不住插嘴道。

    “哦,原来如此。”路大夫恍然大悟,但却还是不明白他们今天来这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寻找真相,还是掩埋真相。

    但他已经顾不上去想他们的目的了,耳朵还在剧烈的疼痛,这个年轻人不会再给他第二次说谎的机会,保命最要紧。只需要说出所有的真相,剩下的就交给老天吧。

    “大概快中午的时候,肖庄强又急匆匆来找到我。我老婆跟我大儿子这几天都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和小女儿。他示意我到诊室单独说话,我把小女儿安顿好就带他来到诊室。他跟我说,要我帮忙隐瞒他妹妹有身孕一事,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

    “我跟他说,打捞的时候包括抬她回来的时候,肯定也有人看见了。他说不用让我管,只要我一口咬定他妹妹没有身孕就可以了。到时候人都下葬了,身体都腐烂了,谁还能去查得到。”

    “看我还在犹豫,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给我,我打开一看满满的钱,得有上万吧。我的心砰砰直跳,就算他不给我这笔钱,我碍于同村人的面子可能也就答应了。但他一下子给我这么多钱,瞬间让我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于是我就趁机勒索他一把,说必须给十万,不然这事没得商量。我只是随口一说的数字,料定他不可能答应。谁知他一口答应了下来,还说过几天就把钱给我送来,只要我守口如瓶。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得来这么大一笔钱,要知道这笔钱足够我后半辈子享清福的了。可既然平白无故的得了这个好处,我自然乐享其成,答应对此事不再声张,并承诺如果将来有人问起的话,就说没有身孕……”

    路大夫一口气说完整件事情的经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兄妹二人只是静静地听着没再插话。

    靳从云首先忍不住了,问道:“没有半句虚言吗?”

    路大夫还没张口,靳从风就说道:“是真话。”

    二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如何判断出来的。靳从风看了一眼妹妹,靳从云晃了晃手机,示意已经全部记录下来了。

    “今天冒昧了,请见谅。”靳从风向路大夫致歉道:“好在你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我告诉你,如果有一天需要你当众说出真相,我希望你照实回答。”

    路大夫知道不能再回头了,点头道:“知道,我还不至于为了钱把命搭上。如果我说了假话,我相信你也不会放过我的。”

    “不,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再伤害你。”然后靳从风站起来,俯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道:“我希望你凭的是你的良心。”

    扔下这句话后,靳从风拉着妹妹转身而去,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