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本能反应
离汽车不远处的马路边,有一辆带棚的马车,枪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彪子躲在树后仔细观察,发现车棚后面,伸出两只枪管,正指向警车。
其中一支枪口转向他,“啪”地一声枪响,彪子脑袋晃了一下,子弹从他耳旁“嗖”地一声飞过,打在树干上。
好枪法!
彪子惊出一身冷汗。他断定这个枪手的枪法,堪称百步穿杨。
他向身后的警车看去,想找机会告诉警车里的人,这个枪手很厉害,多加小心。
正巧这时,郑涛打开另一侧车门,举枪瞄准彪子。他经黄墨轩提醒,把彪子当成了枪手的同伙。
“别……”彪子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郑涛扣动了扳机。
彪子没地方躲了。
他要躲过郑涛射出的子弹,就会被马车里的枪手一枪命中。再傻的人,也不能眼看着子弹射过来,还乖乖等在那挨打。
彪子,真彪。
他一个虎扑,迎着郑涛的枪口奔了过去,紧接着就是一个就地十八滚,一下子轱辘到警车旁。
“啪——”马车上的枪又响了,子弹穿过警车前挡风玻璃,直接射向后排座位上的郑涛。
郑涛打了彪子一枪,见彪子非但没有躲闪,反倒冲过来了。他要再次扣动扳机,近距离射杀彪子,不料被马车里飞来的子弹打中肩膀,他一头栽下车去。
这时,彪子已经窜到警车的后门,也就是郑涛栽下来的位置。
他用肩膀扛住郑涛,一把抢下郑涛手里的枪,随即一抖肩膀,把郑涛甩到一旁,弯腰碎步跑到警车前面,抬手就是一枪。
“啪”地一声,坐在马车前辕的车老板,应声摔到车下。
“啪啪”两声枪响,马车棚里两支枪同时开火,两颗子弹在彪子身边落地。
彪子不敢怠慢,他又是一个就地十八滚,直接冲了出去,完全暴露在枪手的视线里。
他在地上滚动一圈,身子刚直立起来,手里的枪又响了。
“啪——”
马车车棚里的一个人,“噗通”一声窜出来,半截身子露在外面。
“驾——”随着一声大喊,马车棚里窜出一个人,挥动马鞭用力抽打辕马。辕马受到惊吓,四蹄蹬开,快速跑开了。
彪子只瞥过一眼,就看清了赶车人的装束。
他没去追赶,而是折返回来,架起郑涛塞进汽车,又一把拽下死鬼司机,他跳上了汽车。
“你要干什么!”黄墨轩握枪的手在抖。
彪子只当没听见黄墨轩的惊叫,他先挂倒挡,猛打方向盘,再次挂挡,汽车“嘎”地一声怪响,直奔警察局。
说时迟,那时快,警用吉普车箭一样射到警察局门口。
“来人呐!”
彪子跳下汽车一声大喊,把两个守在楼里的值班警察吓懵逼了。
他们刚听到一阵枪响,就看见被押走的这个盲流子,开局长的汽车回来了,还满手鲜血,大呼小叫的。
郑涛捂着肩膀下了汽车。
他走到彪子近前,一把抢下彪子手里的枪,并把枪口对准彪子。
黄墨轩庆幸今晚喝水少,没被吓尿裤子。
他惊魂未定跳下汽车,两条腿不听使唤了。他身子晃动几下,险些摔倒在地。
他站稳了脚跟,见郑涛抢下了彪子手里的枪,便拔直了腰板,举枪瞄准彪子,一步步走过来,枪口几乎顶在彪子的脑袋上了,大喊道:“你他妈到底是谁!”
彪子刚开枪杀了人,又冒死把郑涛和黄墨轩送回警察局,他的情绪有些小亢奋。
见黄墨轩和郑涛都用枪口对准他,他不高兴说:“没有俺,你俩这会儿都凉了。”
彪子这句话,让黄墨轩和郑涛瞬间脸面发烫,只好把枪放下。
郑涛还算比较圆滑,他伏在黄墨轩耳边低声说些什么,只当没听见彪子的牢骚。
他用这种方式,既给自己打了圆场,也及时避开了黄墨轩的尴尬。
“俺说你这个人是精还是傻,再不去包扎,一会儿血就流干了。”彪子一脸的不惜外,对郑涛瞪起了眼睛。
郑涛完全被这一突发事件吓懵了,他也忘记了枪伤的疼痛。经彪子提醒,他感觉有些头重脚轻,说话间就要晕倒了。
“你俩是死人呀,还不快送郑副课长去医院。”黄墨轩这会儿也恢复正常了,对两个傻逼似的值班警察大呼小叫起来。
两个警察送郑涛去医院了。
黄墨轩和彪子站在那儿,他支吾几下,愣没说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黄墨轩强挤出一丝笑容,拍拍彪子的肩膀说:“兄弟,身手不错呀。”
彪子以为黄墨轩又要对他动手了。
他条件反射,一个反擒拿动作,把黄墨轩的手背到身后,不满道:“你干莫!”
“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黄墨轩急忙告饶。
彪子松开黄墨轩的胳膊说:“别跟俺乱动手,小心伤着你。”
彪子很感激黄墨轩,能赏给他一杯水和六个菜包子,让他的体力恢复正常了。
他冲黄墨轩双手抱拳说:“谢你救了俺一命,走了。”
彪子把手一甩,转身就走。
“站住。”黄墨轩刚露出的微笑,又凝固了。他冷眼注视彪子说:“你要去哪呀。”
彪子心里想,莫非这家伙还要送俺去西山。他急了,“邦邦”拍自己的胸脯说:“俺是好人。”
黄墨轩目光有些游离,好像在想什么,没理会彪子的不满。
猛然间,他想起来了,问彪子说:“你把手铐弄哪去了。”
彪子走到汽车前,打开后排车门,从座椅上拿过那副手铐,扔给黄墨轩说:“这回该让俺走了吧。”
黄墨轩接过手铐,先查看一番,手铐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出发前,这小子明明倒背手戴手铐,他怎么把手铐摘下来的。
黄墨轩哪里知道,彪子从小就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但凡市面上有的手铐,戴在他手上,他几秒钟内就能脱掉。
“这位朋友,留个名字吧。”黄墨轩效仿彪子的派头,双手一抱拳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请问尊姓大名。”
“俺……”彪子支吾几下,他不想把名字告诉黄墨轩。
“你总该让我知道,去哪能找到你吧。”这就是黄墨轩,刚才还张牙舞爪,喝五吆六,这会儿突然转变了语气,带有几分乞求。
“俺也知不道要去哪里。”彪子被一群人追赶到铁路旁,偏巧赶上一列火车通过,他爬上火车,保住了这条命。
黄墨轩的话提醒他,接下来他要去哪呀。
“大冷的天,你先跟我上楼去,我给你找个睡觉的地方。”黄墨轩好像长了一双透视眼,看出了彪子的心思。
他少有的热情,把彪子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这是警察局二楼,最里端的一个套间。
外间屋足有二十平方米,摆了一张大写字台,一把真皮圈椅,一组真皮大沙发,一张茶几,靠墙还有一排书柜。
在房屋的一角,有一个木框玻璃门。
黄墨轩打开木框玻璃门,里面是一个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卧室。一张钢管双人床,左右各配一个床头柜,靠墙还有一个大衣柜。
卧室的另一端,是一个卫生间。
黄墨轩走进卧室,打开卫生间的门,对彪子说:“冻坏了吧,先洗个热水澡,发发汗,再舒舒服服睡一觉。”
彪子走进黄墨轩的办公室,就感到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再看见卫生间里的小浴池,他浑身好像真的很痒。
彪子挠挠头说:“俺……俺身上脏,怪不好意思的。”
“不埋汰,谁还洗澡呀。这里所有的东西,你尽管用好了。”黄墨轩主动替彪子放好洗澡水,又从柜子里拿出他换洗的内衣,包括一个大裤衩子。他说:“好好泡一会儿,多发点汗,去去寒气。”
彪子对黄墨轩心存戒心。
这一晚上,黄墨轩没少跟他发狠,怎么突然之间,就把他当成座上宾了。
彪子带着这个疑问,泡在小浴池里,被热水包裹着,说不出的舒服。
娘的了,临死还有这个待遇,值了。
彪子既然给自己规划好了终点,反正都是一个死,那就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他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顾忌呀。
黄墨轩站在浴池外,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转身出去了。
外表看,彪子傻乎乎地躺在浴池里,享受热水浴带来的惬意。实际上,他内心一刻也不轻松,始终在密切观察黄墨轩的一举一动。
一个屡屡把枪口顶在他脑袋上的人,突然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显然是有企图的。
彪子出汗了,他不知道这是被热水泡出的汗,还是紧张流下的汗水。
他手忙脚乱打上一遍肥皂,然后钻进水里“咕噜噜”吐出几个泡泡,又“唿”地一下从水里窜出来,拽过一条毛巾,在身上胡乱擦了几下,拽过黄墨轩放在浴缸旁的大裤衩子,然后,蹑手蹑脚走到卧室门口,侧耳听外面的动静。
黄墨轩正在办公室打电话,他的语气很生硬,就是在下命令说:“半个小时内,务必给我送到,不然就不用你送了,听见没。”
不等对方回答,黄墨轩便挂断了电话。
他让谁往这送什么?
彪子站在卧室门口,身上的汗,止不住往下流。
这么晚了,不管黄墨轩让对方送什么,肯定都跟彪子有关。
送棺材?
彪子相信自己暂时享受不到那个待遇。
如果黄墨轩想弄死他,也不会把他领到办公室,还让他洗了一个热水澡。
哦——明白了,黄墨轩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要给他找个娘们儿,让他快活一下。
嗯,这个待遇不错。
彪子想到美事,心情也就自然放松了,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黄墨轩打完一通电话,又给长枪队下了一道命令,做好部署后,叼上烟斗,在屋里转来转去。
工夫不大,传来敲门声。
“进来。”黄墨轩阴冷着脸,见办公室房门慢慢打开,一个人探进头来,他满意的笑了。
卧室里传来彪子的呼噜声,黄墨轩不禁哑然失笑。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这种环境下,竟然能如此放松。
他推开卧室的房门,走到床前,推行彪子说:“醒醒。”
彪子醒了,愣愣地看黄墨轩,还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
“穿好衣服,出来。”黄墨轩丢下一句话,径直走了出去。
彪子坐起身,睡眼朦胧中,感觉又饿了。
他舔了舔嘴唇,穿上黄墨轩的中式衣裤,轻轻推开卧室的玻璃门,探头向办公室里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顿时打起了精神。
办公室的沙发茶几上,摆了一只烧鸡,一个猪肘子,两盘小菜,还有一大盘馒头,外带一瓶老白干。
一个饭馆跑堂的伙计,摆好菜饭,冲黄墨轩深鞠一躬。
黄墨轩叼着烟斗,很随意的对跑堂甩甩手,跑堂的出去了。
见彪子站在卧室门口,不住地咽口水,黄墨轩冲他招手说:“别愣着了,快过来吧。”
彪子应声走出卧室。
他人走出了卧室,思绪还停留下睡梦中,以为在梦里。
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快要冻饿而死了,胆肥儿来警察局门前打劫,非但没被警察一枪打死,还成了警察局长的座上宾。
彪子机械地走到沙发前,黄墨轩示意他坐下来,他照办了。
黄墨轩打开酒瓶子,在彪子面前的杯子里,“咕咚、咕咚”倒满了一杯酒,又象征性地在自己面前的杯子里,蜻蜓点水般,倒了一点白酒,问彪子说:“会喝酒吗?”
彪子支吾一下,没敢说话。
满满一大杯白酒,散发着迷人的高粱香,彪子已经无力拒绝,这即将到口的美味佳肴了。
所谓的礼下于人,定有所求。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彪子直勾勾看黄墨轩,很想知道黄墨轩这么做的意图。
黄墨轩端起酒杯,示意彪子也端起酒杯。
彪子照做了。
黄墨轩把酒杯送到嘴边,嘴唇还没碰到酒,就把酒杯放下了。
彪子的酒杯悬在半空中,愣愣地看黄墨轩。
黄墨轩见状,微微一笑说:“老哥我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怪你了。咱们不打不相识,这顿饭就当给你赔罪了。”
原来是这样。
彪子笑了,他所有的戒心,因黄墨轩这句话,渐渐地淡漠了。
不知道彪子他姥爷,当初给他起这个名字是何寓意,反正当下的彪子,对黄墨轩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深信不疑。
只有这样,他才能敞开了吃喝一顿。
他喝了一大口酒,还没等把酒咽下去,就拽下一个鸡大腿,假意与黄墨轩谦让一下,就开启了胡吃海塞模式。
黄墨轩被彪子的吃相感染了。他拿起一个馒头,掰了一块,吃上一口,又夹了一口菜,感觉味道好极了。
“二哥。”彪子不知道从哪论的,张嘴就叫黄墨轩二哥。
黄墨轩愣了一下,竟然点头认可了这个称呼。
他又端起酒杯,主动与彪子的酒杯撞了一下,他喝下一口酒,彪子“咕咚”喝了一大口酒。
“别光喝酒,多吃菜。”黄墨轩把肘子推到彪子近前,彪子也不客气,操起整个肘子,狠狠咬上一大口,弄得满嘴流油。
“俺也没什么大能水,你要用得着,招呼一声,俺照做就是了。”彪子做出了表示,黄墨轩笑了。他说:“今天咱哥俩,只喝酒吃肉,啥都不说。”
黄墨轩打开酒瓶子,又给彪子倒酒。
“俺吃过包子了,这些就算了吧。”彪子这会儿还知道自己有啥毛病,他得先把黄墨轩的路数摸清楚再说。
黄墨轩只当没听见彪子在说什么,他给彪子又倒满了一大杯酒说:“这可是我特意让老正兴饭庄送过来,专门犒劳你的。”
彪子听黄墨轩说犒劳二字,顿时释怀了。
原来是这样,俺救了他一命,他请俺吃顿肉,礼尚往来,没毛病。
彪子原本就不知道啥叫客气,他听了黄墨轩的话,更没有顾虑了。
他拿过一个馒头,先把馒头掰开,里面塞进肘子肉。他喝了一大口酒,又咬上一口馒头肘子,真叫一个香。
黄墨轩端起酒杯里仅剩下的一点酒说:“来,咱哥俩干一个。”
彪子彻底放开了。
确切地说,他被那满口的肉香俘虏了。
那年月,即使过年,也没有几个人能吃到这么香的饭菜。
他嘴里嚼着馒头肉,举起酒杯,“咕咚”喝干了一杯酒,再夹上一口菜,连吃带喝起来。
“你练过功夫吧。”黄墨轩问。
“是啊。”彪子对吃的兴趣,远远超过回答黄墨轩的问题。
“还摆弄过枪。”黄墨轩又问。
“是呀。”彪子愣了一下,这是警察局,他这话说的太直白了。
转念又想,已就这样了,大不了再被送西山去,先解馋再说吧。
彪子又掰下一只鸡大腿,还是冲黄墨轩谦让一下,黄墨轩摆手拒绝,他把鸡腿塞进自己的嘴里。
“你在哪练的这身功夫。”黄墨轩对彪子身世的探究,远远超过这桌酒菜的诱惑。
“俺姥爷活着时,教俺用香火头练的。”彪子这张倒霉的嘴,一不留神,还是说出了大实话。
啥都别说了,黄墨轩一听就明白了,这小子的姥爷肯定是土匪。
黄墨轩早就听说过,土匪练枪法,通常都是关上灯,瞄香火头,久而久之练出了百发百中的功夫。
彪子在警察局长办公室,大口吃着烧鸡和肘子,满足了黄墨轩的好奇心。
在古城街头,十几个长枪警察,坐上一辆大卡车,来到市立医院。
他们奉黄墨轩的命令,把市中心街头的两个死倒拉上,送到市立医院太平房,还得留下两个警察,为这俩死倒站岗放哨。
卡车开走了,这两个警察目光相对,不约而同把视线转向医院大门口的打更房。
大冷的天,傻逼才肯老老实实守在太平房门口,为两个死倒站岗呐。
两人缩脖端腔,一溜小跑,敲开打更房门,脱掉大衣,围着火炉取暖。
警察离开太平房时间不长,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响。
一辆带棚马车,不紧不慢走进市立医院大门,直接把马车赶到太平房门口。
车老板穿了一件羊皮大衣,戴了一顶狗皮帽子,脖子脸上还围了一个大围脖。
他把鞭子插在车辕上,跳下马车,晃着膀子走到太平房门前,“咔吧”一声,掰断了门锁,就要往里进。
在打更房烤火的警察,及时发现了这辆马车。
一个警察眼瞅着车老板徒手掰开了门锁,他推开房门,一声吆喝道:“住手,你是干啥的!”
他说着,挥舞手里的长枪,向太平房跑来。
车老板瞥了警察一眼,径直走进太平房。
另一个警察也跟着跑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边跑边拉动枪栓,子弹上膛。
车老板从太平房里扛出一具尸体。他把尸体放在马车上,静静地等候两个警察来到近前。
这是什么人呀。
眼瞅着警察举枪跑过来了,他还不慌不忙的扛了一具尸体出来,而且,还没有跑的意思,老实儿地等在那,简直没把警察当盘菜。
两个警察似乎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他俩很紧张,但更气愤。
他们仰仗手里有枪,而且还子弹上膛了,必须要在形式上,给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上一课。
两人跑到太平房门口,“呼哧、呼哧”喘息着,不容分说,就把枪口对准车老板了。
车老板子表面无动于衷,其实早就做好了防范准备。
他在两个警察还没站稳时,就踢腿挥臂打出一套组合拳,把两个警察打倒了。
“啪”地一声枪响。
一个警察手指搭在扳机上,临被放倒前扣动了扳机。车老板躲闪一下,子弹从他的肩上划过,把羊皮大衣穿了一个窟窿。
“我操!”车老板急了。
他抬脚便踢警察的脑袋,一脚不解气,再来一脚,这个警察“嗝儿喽”一声,那世去了。
另一个警察摔在地上,知道大事不好了,他慌忙举起枪,就要开火。
车老板猛地来个旱地拔葱,他原地跳起,将膝盖对准这个警察的哽嗓咽喉,瞬间身体重重落下去,只听“嘎巴”一声,警察的脖子断了。
也就是几秒的时间,车老板干净利落,杀了两个警察。
他也顾不得装稳重了,知道这事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个大麻烦。
他跳上马车,拔下鞭子,当空一甩,“啪”地一声,辕马四蹄蹬开,一路飞奔而去。
说来也巧,郑涛受伤就住在市立医院二楼,离太平房直线距离不到五十米。
他被枪声惊醒,职业习惯,起身要查看动向。隔窗看见,一辆马车飞一样跑向大门。
他借灯光看清了赶车人的装束,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多嘴造成的。
彪子开车把他和黄墨轩送回警察局,他被送医院治伤前,特意提醒黄墨轩,必须尽快派人,把被彪子打死的那个死倒拉回来,以确认今晚劫匪的身份。
死倒被拉回来了,又搭上了两个警察的性命。郑涛因此知道,今晚截杀黄墨轩的是什么人了。
枪声响过好一会儿,大街上传来哨声,那是夜巡的警察,接到市立医院更夫的报告,紧急赶到医院保护现场。
郑涛身为警察局特高课副课长,又碰巧受伤住在市里医院,他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及时出现,并向局长黄墨轩汇报情况。
彪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钢管床上,热出一身的汗,嗓子干得要冒烟了。
他一轱辘爬起来,冲进卫生间,对准水龙头,“咕咚、咕咚”一顿猛灌,喝了一个水饱,又打了一个饱嗝,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他环视眼前的房间,知道这是警察局长黄墨轩的办公室,也想起昨天晚上,黄墨轩把他留在这里过夜,还有那顿烧鸡和肘子。
俺都跟他说啥了?
彪子坐在那里,反复回忆昨晚的情形。他只记得自己一顿胡吃海塞,黄墨轩频频给他倒酒,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猛拍脑袋,懊悔不已。
彪子知道自己这个臭毛病,一喝上酒,嘴就没有把门的,还是不长记性。
黄墨轩先拿皮鞭抽他,又要一枪毙了他,还要把他送到西山去。紧接着就好吃好喝的招待他,黄墨轩对他肯定没安好心。
俺该怎么办?
江湖险恶,不行就撤。
彪子四下寻找自己的衣服,大冷的天,他不能穿着单衣单裤跑出去。
俺衣服哪去了。
他记得昨晚洗澡前,把棉袄棉裤脱在卫生间门口,出来时只穿了单衣单裤,被黄墨轩叫出去喝酒了。
坏了,这就是黄墨轩的计谋,他把俺棉袄棉裤都藏起来,就是怕俺跑。
彪子一着急,额头上的汗水“哗哗”地往下淌,这可怎么办呀。
卧室外传来开门声。
彪子听到声音,一头扎到床上,用棉被捂住头。
卧室的门开了,黄墨轩阴冷着脸走进来。他站在彪子的床头,一只手按在手枪皮套上,另一只手拿着烟斗,不知道在想什么。
稍许,他走过来,掀开蒙在彪子头上的被子说:“该起床了。”
彪子坐起来,有一种被指正的尴尬。
“知道你昨晚打死的那个人是谁吗。”黄墨轩没等彪子回答,又说:“你摊上大事了。”
“大不了一命换一命。”彪子明白了,昨晚黄墨轩对他的热情款待,为的就是这会儿,来向他揭开谜底。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彪子吃了,也喝了,还住在黄墨轩的床上了。
最要命的是,他还不记得昨晚,都跟黄墨轩说了什么。他现在想跑都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任凭黄墨轩发落。
黄墨轩欲言又止。
门外传来喊声:“报告。”
“进来。”黄墨轩丢下彪子,应声走出去。
彪子从床上跳下地,蹑手蹑脚来到玻璃门前,侧耳听外面的动静。
“那个打更老头咋说的。”黄墨轩问。
“他说当时睡着了,啥都没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回答。
“去把他给我抓回来,一顿皮鞭子沾凉水,不信他不招供。”黄墨轩有些激动说:“那俩警察的大衣,都放在他屋里,就说明这俩人去他屋里烤火了,接下来发生的事,他咋能不知道。”
又传来敲门声,紧接着又是一句:“报告。”
房门打开,有人进来。
黄墨轩对来人说:“把东西送卧室去。”
彪子听罢,翘脚返回床上。
卧室的房门开了,一个警察拎了一大包东西进来,对彪子一点头,啥都没说,放下东西就走了。
“彪子,赶紧穿好衣服出来,有事找你。”传来了黄墨轩的声音。
彪子四下找寻一番,还是不见自己的棉袄棉裤。
他跳下床,打开刚送来的那个包裹,里面装了棉袄棉裤,袜子手套,还有一双翻毛棉皮鞋。
不用黄墨轩再做吩咐,彪子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动作利索,穿好了衣服,走出卧室。
郑涛站在写字台前,回头看见彪子,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差点没认出来你。”
彪子经郑涛的提醒,低头打量自己的装束,他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