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是林先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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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无常,需往前看

    今年的夏季特别干旱,村民们因为丰产的夏收喜悦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糟心的大旱所取代。

    “这地里一点墒都没有,秋庄稼该怎么种呀!”

    几个老人坐在村口的柳树下望天兴叹,火辣辣的太阳直射在本就干燥的土地上,头顶上的柳叶都开始打卷了。

    唐果站在村委大院的窑洞前愁眉不展,现在只能保证村民的日常用水。这土地就是庄稼人的命,可这水又该从哪里弄呢?这次解决了,以后呢?唐果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秃了,心情也随着天气越发浮躁了。

    “唐果,这么热的天,你站在院子里美黑吗?”

    一个干部站在门口摇着蒲扇打趣道,抬眼看了下头顶,明明是湛蓝的天空,此刻看在眼里总觉得黄蒙蒙的。

    “愁啊。”

    唐果侧身进入窑洞,丝丝凉意让体内的火气降下一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天不肯赏脸,想要取水就得跑到两三百公里以外的地方。而且,看天气预报就知道,这场干旱的范围极广持续时间怕是也不会短。就算这次运水度过难关,难道以后每次都要跑那么远吗?”

    第二天,唐果就简单收拾了的行李和村委安排的几个找水人员一同出发。为了不会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找,还特意请了两名县里的地质专家过来。一行人先是爬上最高点观察哪个方向会存在水源,荒凉的景象让众人感叹生活在这里百姓的不易。

    “谁不想生活在条件优越生活便利的地方啊,可就是这片贫瘠的土地让我们祖祖辈辈繁衍生息下来,怎么能抛弃呢。”

    一名专家不由得感叹,迎面吹来的风干燥到了极点,在鼻腔里过上一遍就令人难受。

    “我们就沿着后面那条沟壑往里面走,那里是往黄河去的方向,也最有可能会存在水源。”

    简单的辨别了方位,一行人沿着一条西北-东南方向的沟壑往西北方向走,沟底的阴凉让人行动起来没有那么难受。

    因为沟壑是自然形成的,再加上还在不断的坍塌改变,所以并没有道路可以走,几个人完全是边探索边前进。上上下下的很消耗体力,一直等到月朗星稀停下休息,产看过地图后才发现按照直线距离,他们离出发点也不过才十几公里。

    “唐果,你还好吗?”

    一名队员发现唐果神情不对走过去关心,唐果一屁股坐下来摇头表示没事。

    “我就是有些饿了,因此有些低血糖罢了。”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水果糖分发给几人,先小小的恢复下体力吧。

    “那就好。你说你这是何苦呢,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非要跟我们出来。”

    那名队员在唐果的身边坐下,唐果看向他说:“你这是看不起女性吗?”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这些辛苦劳累的或由我们男人来干就足够了。”

    看着对方慌乱解释的样子,唐果扑哧一下笑了。

    “你笑什么?”

    男队员摸着自己的脑袋神情疑惑,不过这小姑娘笑起来嘴角的两个小梨涡可真好看,男队员意识看呆了。

    “小王,快过来帮忙!”

    一语惊醒了男队员,脸上热辣辣的逃开。很快,两堆火在谷底熊熊燃烧起来,为了避免因为干燥引起火灾,离干枯的荒草灌木都很远。

    “吃些东西吧,明天我们早点出发,趁着清晨的凉爽多走一些路,也好早点找到水源。”

    在荒野中生活其实不只是为了取暖,更多的是给露宿在外的人一种心理安慰。

    清晨一缕斜阳照在沟壑的壁上,几人检查完没有火种残留后精神饱满的出发。又经过两天的赶路,众人看着前面终于出现了稀疏的绿色植被感到十分兴奋,这说明前面不远的地方定然是存在水源的。

    “我们再往前走一走然后扎寨。”

    几日来的疲惫让众人很快就进入梦乡,第二天一直走到日落时分终于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水汽,凉飕飕的十分舒爽。

    “这里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地下泉眼,为什么以前没人发现呢?”

    大家都很兴奋,地质专家间的分辨了一下是不是可饮用的水源后满满装了几瓶。

    “若是这水是可饮用的,那附近几个村的用水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清澈的水中有一些细小的悬浮物随着专家的晃动打旋。

    “虽然解决不了燃眉之急,至少也是个非常好的消息了。”

    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唐果想着该怎么劝说村民放弃今年的夏种。虽然这里种植的农作物都是耐高温耐干旱的,可是根据气象局发布的信息,若是水源丰富的地方倒还不用太在意。可这里不一样,种下去只是白投资罢了,还不如把精力全部都放在手工艺品的制作上。

    回去后的第二天,唐果等人就收到了专家的反馈,他们发现的水符合饮用标准。这个消息令村委干部班级很是兴奋,立即着手规划向县里市里申请饮用水建设工程。

    “唐果,有你的电话。”

    回来后的第三天,正在一起开会的唐果被单独叫了出去。看来人的神色,似乎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爸?”

    来到办公室接起电话,唐果听出父亲声音里的哽咽和沧桑,直觉告诉她,家里发生了重大的事情。

    “果果,你回来一趟吧。”

    接完电话,唐果感觉天地都倒转,耳边嗡嗡的声音让自己听不见旁边的人在说什么。勉强维持着身体不想倒下去,可终究是敌不过巨大悲痛的打击。

    “唐果!”

    醒来的第二天,唐果几经辗转终于坐上回家的大巴车,两眼怔怔的样子让坐在她旁边的乘客担忧。

    “这位同志,你还好吗?”

    问了几遍也不见有反应,那名乘客刚想叫停司机让他过来查看,唐果这才反应过来说自己没事,只是刚才想事想的太入迷了。那乘客见她神色正常,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好心吩咐她,让她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谢谢您。”

    十指紧抓着放在腿上的背包带不放,一路在心里祈祷这只是家人给自己开的一个过分的玩笑。

    两三天的赶路让唐果身心俱疲,可她不敢耽搁坐上了回家的出租。

    “妈!”

    推门而入,房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突然想起爸爸说过的话,让她回来后直接赶往市中心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等唐果赶到医院就看到ICU门口站着自己的爸爸和外公外婆一家,正准备上前询问情况,ICU里出来了一名医生告诉家属节哀。慕然睁大眼睛,死死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两行清泪却在此时终于滚落下来。

    “医生,你说的是假的对不对?我女儿还活着的对不对?”

    满头银霜的唐果外婆用力抓着医生的胳膊声泪俱下,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她怎么能接受,一旁唐果的舅舅舅妈神色悲痛的劝解。

    “请节哀。”

    唐果只觉得自己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那样难受,喘不过来气的感觉令她憋气道差点昏厥。

    “妈?”

    走进重症监护室,唐果轻手轻脚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声音似是不忍打扰睡着的母亲。直到她看到妈妈褪去血色的脸,这才愿意相信自己是真的失去她了。眼睁睁看着护士为自己妈妈盖上白布,她这才情绪失控的扑上去用力抱住只剩余温的尸体,这一别将是永远,天上地下都不会再相见了。

    因为唐果家庭的原因,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其中有几人是真心的她不想去追究,现在的她只想静静的陪伴自己妈妈最后一段时间。细细回想,在自己上小学之后,自己就没有多少时间是陪伴在妈妈身边的。小初的寄宿,高中时的叛逆。大学时的离家,都让她没有多少机会和自己的妈妈好好说话,聊聊母女间的温情。源源不断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到素白的孝衣上,眼中的戚哀是旁人无法理解的悲凉。

    从火葬场坐车前往陵园,唐果第一次感觉到世事无常,谁也无法预料自己和身边人还有没有机会在离别后还能相见。手中沉甸甸的重量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原来一个人最后的结局不过是化作一缕青烟从火炉的烟囱里飞出消散,只留下躯体焚烧后产生的灰烬证明这个人曾经来过。

    黑色的石板轻轻盖上,彻底隔绝了葬下去的人和活着的人亲近的机会。看着墓碑上妈妈出生和辞世的日期,唐果不由得悲从心来。自己的妈妈还那么年轻,她还没有享受女儿承欢膝下,没有亲手把女儿交到另一半手上,怎么能如此匆匆与她告别了呢?

    “爸,你先回去吧,我想留下来再陪陪妈妈。”

    送葬的人纷纷离去,唐果在整个葬礼期间堆积的悲伤难过在此刻爆发,直哭到声嘶力竭气短体虚才罢。阴沉了一上午的天空在这时投下一片阳光笼罩在唐果的身上。温暖的感觉就像是妈妈在你冷时天的一件衣裳,饥饿时给你端来的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

    止住哭泣,唐果揉了两下红肿布满血丝的眼睛,抬头望向那一缕阳光。

    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生活下去。

    随即起身离开陵园,第二天便踏上了返回扶贫地所在的旅途。人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这样会让活着的人难受,故去的人也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