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烬长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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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学习规矩(四)

    沈如故轻握了握囡囡的手,似给她鼓励,然后紧随着周生骁走下轿子。

    周生骁将潘嬷嬷和沐恩都留下照顾囡囡,随行的锦衣卫也一个没带,一队跟着囡囡去了对面的街巷,一队则整齐列队站在冯府外,黑色飞鱼服与冯府的一片哀白,显得格外刺眼。

    见囡囡的轿子走远了,周生骁才提步朝冯府里走去。

    沈如故自然紧跟在他身边,她一边跟随着周生骁的步伐,一边警惕着周围,童尧的担心也是她的担心,虽然不知道这个三个官员的死是否和屠龙会有关,但是邢无道接了周生骁的命牌是确定的,她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一踏入冯府大门,沈如故就觉着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冯府中披麻戴孝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都透着敢怒不敢言的不善。

    一定是平日锦衣卫专权独断,横行霸道惹了不少民怨吧?

    沈如故默默心中想着,也偶尔偷眼看向周生骁,想从他的脸上寻求一丝答案。

    然而,周生骁一张俊冷的脸,从下了轿子后,就面沉如水,看不出他的丝毫想法。

    “周大人,您屈尊到此,真是折煞我们冯家了。”

    周生骁刚入前院,正准备向小厮取香,便听见身后传来苍老又明显阴阳怪气的声音。

    只见来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她双眼红肿,是刚哭过的模样。

    但此刻看向周生骁的面色却是一脸刚毅,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

    沈如故不解,只是偷眼看向周生骁,周生骁见到来人,停了取香的动作,站直着身子,双手背在身后,面色依旧沉冷。

    “太夫人,节哀。”周生骁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句很平常的话,即无喜也无哀。

    那妇人听闻,似乎被触及哪根神经,瞬间失控地向周生骁恶狠狠的哭喊道:“我儿冯进,就是死在你锦衣卫的手里!你现在来这里,是杀了人还不够,还要来看我冯家的笑话吗!”

    冯老太的突然失控,沈如故始料未及,愣了一瞬,又看向周生骁,只见周生骁只是站着,眉间似有微蹙,却仍是看不出喜怒。

    冯老太见周生骁没有反应,更是激动,骂的话也越发的不堪入耳,吓得周围的人连忙上来拉劝。

    这可是以心狠手辣著称的锦衣卫统领周生骁,只要他一个眼神,也许一夜醒来,冯府上下就将找不到一个活物。

    沈如故感觉到周生骁的眼眸似乎收紧了几分,他的周身有杀气渗出。

    “老人家节哀,你为什么认定这件事是锦衣卫做的?”

    似乎就在周生骁的耐心濒临临界点的瞬间,沈如故突然挡在他身前,一脸正色地对那老妇人质问道。

    周围的众人瞬时安静,那老妇人的怒骂也停止了,有些困惑地看着沈如故,而周生骁原本攥紧的手也悄然松开,他眼眸微敛,亦是对挡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女人,起了几分兴趣。

    “你,是什么人?”那老妇人怔了半晌,像是恢复了些心智,站定了身子,看着沈如故问道。

    “我,我……”沈如故一时脑热冲到周生骁跟前,却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现在也是有些怯场,只能转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周生骁。

    周生骁却没有插手的意思,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嘴角似乎,还有些许笑意?

    沈如故无奈收回目光,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冲动多管闲事……

    “我是,我是周大人的大娘子。”原本就不食人间烟火的沈如故,实在不知自己这周夫人的身份该如何介绍,只能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众人皆是一脸茫然差异,周大人的大娘子?

    也许是这个自我介绍的称呼太过别扭,众人都是一怔。

    就在沈如故感觉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的时候,突然,身子被攘进一个厚实的胸膛里。

    “她是在下拙荆,沈如故。”周生骁低沉的嗓音淡淡开口,“也是我都尉府里唯一的大娘子。”

    “都尉府大娘子,怎么从未听过?”

    “周大人何时成家,竟未曾听闻?”

    “……”

    四下顿时议论声四起,不过碍于议论之人是周生骁,大家议论的都极小声。

    “都尉府何时有了大娘子,老身竟从未听说过。”那老妇人怀疑的开口问道。

    “只因成婚后,岳父母相继离世,大娘子不得不带着幼女在老家守孝,昨夜娘子与小女才回府上团圆。”周生骁难得的耐心解释了一句。

    沈如故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了什么,与周生骁如此贴近,他说话的温热气息就在自己的头顶,这让她心脏剧烈跳动的仿佛随时会停止。

    “你,你说昨夜大娘子回府上团聚,那你……”老妇人眼中透着不可思议和疑惑。

    “昨日傍晚起,我一直与大娘子,小女在都尉府,有什么问题?”周生骁直视着老妇人,沉声问道。

    那老妇人明显眼神慌乱了几分,也有了几分心虚和怀疑,“可,犬子深夜在卧房被杀害,他身边还留下了,留下了……”

    “留下了什么?”周生骁冷声问道。

    “锦衣卫统领的腰牌。”老妇人咬牙说道。

    周生骁眸眼一冷,原来如此,有人杀了冯进,却嫁祸于他。

    沉吟片刻,周生骁冷笑道:“且不说三品官员尚不值得我亲自动手,就算是我,也不至于蠢到把腰牌落在现场。”

    说罢,周生骁从怀中掏出一个黑檀木雕的腰牌,递给那老妇人。

    那老妇人定睛看了半晌,恍然自己是中了他人的圈套,错怪了周生骁。

    但是,对方是周生骁,自己方才竟对锦衣卫统领那般出言不逊的撒泼,只怕自己要连累冯家满门的不幸了。

    想到这里,冯老太差点没当场晕过去,噗通一声就给周生骁跪下了。

    周生骁依旧是淡漠看着,冷冷道:“这件事,我就查清楚的。”

    也不管冯老太和其他宾客的反应,只低头对沈如故温声道:“我们去上柱香。”

    沈如故茫然点头,脸颊已是一片绯红。

    冯老太是个精明人,闻言连忙起身,亲自为周生骁和沈如故分别递了三柱香。

    就在沈如故跟随着周生骁踏入灵堂,准备上香的刹那,她感觉到了身后有明显的危险气息。

    她猛然回身,果然,就看见混在宾客中,邢无道的身影。

    沈如故匆匆将香递给身边的小厮,连一句交代也来不及说,就猛然转身朝邢无道的方向追去。

    周生骁望着她突然离开的背影微微蹙眉,但还是淡定上完香,与冯老太作了个拱手礼。

    旁人虽也不解沈如故为何突然离开,但既周生骁没有说什么,旁人更不敢有闲言。

    “邢无道!”

    沈如故一路追到冯府后院的一处无人僻静的墙边,低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