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烬长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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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融入圈子(六)

    他们五人相隔,互相看不见彼此,却都听得清晰,自从被抓到诏狱起,彼此凄厉的闷喊声此起彼伏。

    渐渐有两处声音安静了。

    童尧背着手,走进第三间。

    与平时跟随周生骁时,嬉笑谄媚的模样不同,此刻他目露冷光,浑身都散发着阴森之气。

    缓缓抬眼,似笑非笑地直视着那人的眼睛,幽幽开口,“轮到你了。”

    那人原是死士,抱着赴死的决心,此刻眼中却也有了几分惧色。

    “想知道前面两人怎么样了吗?”童尧踱步走到火盆边,随手夹起一块烧红的炭,吹了吹,火星四散。

    那人双眼瞪着,嘴被绑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童尧夹着木炭又缓缓靠近他,故意压低了几分声音,“终于是安静了些,一个死了,一个招了。”

    说着颇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你是要生,还是要死?”冷冷问完,童尧猛然把烧红的木炭印在了他耳后的铁柱上,发出刺耳的灼烧声。

    那人吓得本能脑袋后缩,却还是没有松口的决心。

    童尧又走到火盆边上,又钳起一块火炭,对着他的脸一吹,火星子悉数落在他的脸上,灼烧的痛感,让他整张脸都扭曲了。

    “忘了告诉你,那人是怎么死的了。”童尧声音幽冷,“这第一个人吧,刚松了麻绳,就想咬舌,我一想,他定是饿了,便赏他吃了一个,反正他不招,嘴留着也没用了。”

    说着,童尧手中的炭火逼近他的右眼。

    “吱。”牢房的门被推开,一身黑色锦服的周生骁,缓缓走进来。

    牢房内的锦衣卫一看来人,立即恭敬的拱手行礼。

    “都出去吧。”周生骁淡淡道。

    那人看着周生骁,眼中惊惧之色更浓,就连身子都不自觉的向后缩。

    牢门关上。

    周生骁坐在了离他一丈远的高脚椅上,不紧不慢从怀掏出了一张黑色帕子,擦拭着手上还未干的血渍。

    “齐三,一年前因为口角,错手杀了人,为了躲避官府追查,只能到黑市接活。”周生骁也不看他,依旧自顾自地挨个手指仔细擦拭手上血渍。

    “但有一点,你与他们不同。”周生骁依旧是淡淡看着他,“你有妻女。”

    那人一双眼瞪的几乎爆裂,身子也激动的扭动着。

    周生骁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却丝毫不露声色,反而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那人早就对锦衣卫统领周生骁的大名,有所耳闻,这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五个来自潍县的逃犯,想要出现在燕都,若没有官府中人疏通,是绝对做不到的。”周生骁依旧是沉冷的语气:“有人能把你带到燕都,我亦能把你的妻女也带来。”

    说完,周生骁手中多了一支有些老旧的摇铃鼓,他手腕一转,发出铛铛的铃鼓声。

    这一声声铃鼓声,比昨晚他受的针刑,还要让他痛彻心扉。

    “我说!我说!”绑着麻绳,他瞪红了双眼,含糊的喊着。

    周生骁冷冷起身,把铃鼓扔入火盆,转身走出牢内。

    童尧立即带了四个锦衣卫进来,将那人嘴上麻绳解下,开始审讯。

    回到都尉府,已近正午。

    通宵审讯对周生骁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他揉了揉眉间,黑暗的地方呆的久了,在明亮的阳光下,都觉得刺眼。

    周生骁正准备更衣梳洗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朝沈如故的寝院走去。

    刚走到院里,就看见沐恩正从里面关门出来。

    见到是周生骁,沐恩连忙侧身行礼,准备问安。

    周生骁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问道:“大娘子怎么样了。”

    “大娘子刚服药睡下了。”沐恩亦小声答道。

    “服药?”周生骁蹙眉。

    沐恩点了点头,“大娘子昨日落水,感了风寒,昨儿咳了一夜。”

    周生骁眼眸微沉,多了几分冷意,示意沐恩退下。

    他推门进去,脚步轻缓走到沈如故的床边,两指搭上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腕上,脉象虚浮,还在发热。

    “咳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沈如故蹙眉睁开眼睛。

    周生骁?

    沈如故又用力的眨了眨眼,莫不是自己服了药,出现幻像?

    周生骁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重新给她掖实了被角,温声道:“服了药有好些吗。”

    沈如故怔怔点了点头,勉强撑着坐起身,清透的眼眸中透着几分担心,“你,没受伤吧?”

    昨日她落水后,整个人就是迷糊的,虽然知道前院发生了异乱,却不知道究竟多严重,只是后来听沐恩说,鲁国公府外的锦衣卫全都出动了,周生骁又彻夜未归,也没有丝毫消息传回,她自然是有些担心的。

    周生骁摇摇头,将她扶着靠在床头。

    “不过几个不入流的小贼。”

    沈如故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她分明闻道了,他一身的血腥味。

    “我没事,倒是你。”周生骁的手轻抚过她右脸,虽已消肿,但仍有隐隐红晕,“以你的身手,怎么会被伤成这样?”

    沈如故眼眸低垂,声音也小了几分,“我,怕水。”

    周生骁一怔,原来如此,但以她杀张淼时麻利的手法,也不至于白挨了阮依棠这一巴掌。

    “那脸上呢,你应该不是能白白忍这样气的人吧?”

    “那是因为……”沈如故脱口而出,又戛然而止,声音轻的旁人几乎听不见,“那阮小娘子似与你很熟络的样子。”

    阮依棠当着她的面,一口一个生骁哥的叫着,一提到周生骁那眼里的爱慕之意毫不掩饰。

    毕竟自己借宿都尉府,并不真是周生骁的娘子,万一弄伤了他交好的小娘子,回头他一生气把再把自己赶出去……

    周生骁看她低着头别扭的模样,竟不觉好笑,伸手将挑起她的脑袋,温笑道:“你这话,似有几分酸味儿。”

    沈如故的脸瞬时涨红,把头捏到一边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周生骁起了玩心,故意又逼近了几分,怀里的黑色绸帕掉了出来。

    沈如故拾起帕子,有些温湿,她放在鼻下嗅了嗅,果然扑鼻的血腥味儿。

    “你受伤了?”沈如故担忧地瞪着眼睛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