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托关系，找了个律师。对方看了我一眼，整个人都有些嫌弃我，不太想靠近我。

    他挑着眉，问“知道我收费标准吧。”

    我迟疑了两秒钟，点点头。

    “说吧，什么案子？”

    “我弟弟被村里的人开拖拉机，不小心撞的半身瘫痪。”

    “有证据吗？监控视频什么的。”

    他声音忽然调高，我知道他对这件事似乎来了兴趣。

    “还没找到。”

    ......

    “这，很难替你打官司啊？”

    他漫不经心的说出这句话，一直看着别的东西。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能有什么办法，你没有证据我怎么在法院告他。”

    我很失望，勉强挤出一点点笑容。

    “谢谢你，我回去找到证据来找你。”

    他没有说话，回去和同事聊了起来。

    “这种穷鬼，连律师费都给不起，还想来找律师打官司。”

    “我们又不是做慈善的，给不起钱，我们怎么帮他啊。”

    “关键是他连证据都没有，怎么帮他。”

    ......

    站在太阳下，我有些凌乱。我发着呆，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办？这是我脑海里出现最多的词。是啊，怎么办啊？

    回到村上，我找寻关于肇事者的踪迹。可是这个人就好像消失了一般，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我去到他们家，敲了半天也没见个踪影，无奈我只好把锁撬开。进到院子里，朝着房子里看了看，居然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看来是真的没回来过。

    我很无助，有种挫败感。

    垂头丧气的走在路上，村里的老太太在树荫下，在小巷子里，在村口，聚集着聊着各种话题，各种可笑的观点传入我的耳中。她们看到我，就好像看到吃人的老虎一般，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独自散开了，我想我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了。我笑了，笑她们长着眼睛也能看不清事实。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每天奔波在警局和村子之间，为了帮方望找回那个人，那个让我们痛恨的人。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能忘记他的名字——方坚。

    那晚上的事情，全家人都当做没发生过一样，没人问老二到底是怎么撞到他的，我们都怕再一次揭开他的伤口，让他回忆起来是对他的不公平。

    他也总是笑盈盈的看着我们，话依旧很少，和父亲一样。可惜我没本事，不仅没能抓到凶手，也没能找到证据去告他，每次看到他我感到深深的自责。

    妹妹推着他在家里附近散步，她刻意找一些没人的地方去。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言不发。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享受这一刻的安静。

    原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我们都觉得他走出来了，真的觉得他很开心。渐渐的，我们也就慢慢都放下了。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气氛，好像从来不曾改变一样。

    父亲继续下地干活，他要把剩下的活全部干完。为了帮助父亲减轻一些压力，早上我也跟着他下地干活去了。老三推着老二回来，刚吃完早饭。他们两个看着我们准备出去。方望提议道“让欣馨也跟着你们去吧？”

    我和父亲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让欣馨陪着你吧，这样你也方便些。”

    他拼命摇头，脸上挂着笑容。

    “没事的，我一个人可以的，这几天我自己也学会怎么一个人活动了。”

    他用手操控这轮椅，用行动告诉我们一个人他也可以的。我看了看父亲，刚好他也看了看我，没说话。

    我有些不安，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并没有立即答应他的要求。欣馨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她说“二哥，要不我陪着你吧，你一个人在家里也无聊。”

    他依旧微笑。

    “不用，你去地里帮忙吧，就两个人有点忙不过来的。”

    父亲忽然开口，说“那欣馨跟着我们走吧，让啊望一个人在家里，中午的时候再回来做饭。”

    “好，你们干活多注意。”

    我看着父亲，他已经径直朝着院门走了出去。欣馨看着我，我能明白她的意思，她是不放心老二。

    “欣馨，你要是想来帮忙就来吧，要是不想干活，就留下来也行。”

    我跟着父亲的脚步，快速追上他。

    方望催促道“你去吧，欣馨。”

    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二哥。”

    他点头，手推着欣馨，说“去吧。”

    方欣馨缓慢的挪动着脚步，边走边回头。

    我和父亲挥舞着镰刀，那一排排的麦子倒在了脚下。欣馨准备拿着镰刀下地跟着我们割麦子，我拦住了她，说“把地上的收一下，把护袖穿上。”

    父亲叫来了收割机，再来之前我们先自己收一部分。看着机器一趟趟的来回，麦子被收进了袋子里。地上全是收割机吐出来的麦穗，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麦穗装进袋子里，拿回家用来烧柴火。三个人热火朝天的干着，汗水已经浸湿了衣服，好像洗了几回澡一般。

    中午，父亲回去做饭，我和老三继续忙活着。

    “你坐那边去，我自己来。”

    “哥，我能干，没事的。”

    “快去，歇一歇喝水去，这样干活容易累着身子，知道不。”

    “哦！”

    她乖乖听我的回到田埂上，坐在树荫底下喝水。

    父亲回到家里，开始赶紧忙活着做饭。方望一个人在屋里看着书。做好了饭，就推着他两个人吃饭。临走的时候，说“一个人在家里小心点哈。”

    “好。”

    他笑着目送父亲出门。父亲拎着饭菜走了，和当初的母亲一样，给我们送饭。我和欣馨被父亲叫了过去，两个人去吃饭，他一个人跑到地里面干活去了。我趁着吃饭的空隙，稍微让自己歇一歇，已经许久没有干这么累的活了，稍稍上点强度还有些不适应。身上的衣服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十分的不习惯。

    “等会吃完饭，你回去吧。”

    “为啥，哥。这不还没忙完吗？”

    “差不多了，我和老爸一起就够了，你小身板吃不消。”

    “不用，我能行，你们行，我也行。”

    我拗不过她，怎么游说她就是不听我的。

    吃完饭，顶着大太阳，三个人背朝天，脸朝地，继续干起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