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大道边一颗巨大樟树下，两人一车夫下车步行走入小巷。

    钱多多少时父亲去世，老娘带着他四处乞讨为生，即将饿死之际恰巧来到这个弄巷，弄里人大都心善，接济了这对母子，算是活命之恩。

    在钱多多发迹之后，钱母没有购置大宅，而是选择在此弄择居。

    “多多，干娘为什么喜欢住这里，又吵闹又破旧。”

    “观音弄，观音弄，弄住满活菩萨。”

    钱多多心生感慨，这是钱母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钱多多气踹嘘嘘的拖着腿前行，每遇到一人便热情的打着招呼，要是孩童就从车夫提着的包裹里掏出糖来，要塞满孩童衣袖才算罢休。

    “糖多多，糖多多…”

    一时间所有的孩童便会围拢上来。

    “干娘！”

    “老夫人。”

    每次钱多多回来，母亲便会依在门口等待，不知是凑巧还是一直等待在这呢。

    “娘，累了吧？快快回家歇歇。”

    “娘不累，家里头待着孤单，娘啊就欢喜看着这弄里人来人往。”

    钱母是很开心的，笑着摸摸钱多多的脸，说着我儿是不是又瘦了啊，钱是挣不完的，要多注意身体，我家的儿啊养的好，乖乖看着喜庆。

    “才不能像这干儿，哎哟，干巴巴的，一阵风儿就吹倒了。”

    “哪能啊干娘，风可追不上我。”

    “就你贫嘴，要多吃，长的像多多一样多可人儿。”

    巴子无奈的叹息，“我看真没必要的。”

    “我们要吃饭啦！”钱多多对着弄巷大声喊着，“娘啊，进屋准备吃饭了。”

    一家人搬好椅子，准备开饭，这时邻居们你家端盘鸡我家端碗肉，不一会一桌子丰盛的农家盛宴便呈现面前。

    其乐融融的边吃边说起闲话。

    “多儿，听说最近肉菜都涨价了，邻居们那要多给点银钱，我看啊每个菜多给二两银子才行。”

    “干娘，这一桌子菜，我看半两银子都…不…用吧…”

    巴子插嘴抢话，话说一半便看到钱多多埋怨的瞪了过来。

    “是的娘，我会多给些银子的。

    对了娘，南方湿气重，对身子不好，改明儿我们一起去北方，您看好不好？”

    “去北方啊，”钱母看向儿子，“是娘跟着你去，还是你跟着娘去呀？”

    “我们都要去，南方混不下去了我们要卷铺盖走人了。”

    巴子又插了一嘴。

    “哎！也罢，去就去，我儿在哪哪就是家，话说我们本来就是打北方讨生活过来的。

    娘身体还硬朗，多远都去得。”

    讨饭也是讨生活，没毛病。

    “咦~干娘，你们怎么会从北方来南方的啊。”

    “活着不易啊，自从多多他爹死后啊，我们娘儿倆哪儿有饭吃便到了哪，这一走哇，就是几千里地儿呢。”

    “那多多他爹咋没的呢？”

    钱母听到巴子问起，鼓起嘴巴，似是埋怨又似遗憾，哎呀！

    “那年啊，我们那有家大户家中有喜，我家老头儿便去讨个喜头，这家为富不仁的老财哟，…他们戏耍老头儿，便给了他一个大肉圆子，说呀~你要是呢一口能吃下去我这就给你二两条肉…我家老头儿当然应了，拿起大肉圆子就囫囵吞了下去。

    哎！我们娘儿俩将尸体托回来时，他呀喉头还鼓囊囊的，多多手小，给他爹把肉圆子掏了出来，足有鸡蛋那么大啊。”

    “哦…怪不得多多那么讨厌圆子，话说那户人家还真是歹毒啊，干娘放心，这次北上我们顺路给干爹报仇。”

    “娘，不说这个行吗，还在吃饭呢。”

    钱多多不愿去想老爹的死状，更害怕回忆起那圆不溜秋的大肉圆子。

    “那干娘，你给我说说北方有啥好玩的事吧？”

    “呵呵…哪有什么好玩的，没势的被吃，有势的吃人，这人啦，没了良心就比那山里的老虎还要恶。”

    “北方老虎很恶吗？”

    “那倒也不算吧，这老虎生来就是吃肉的，怪不得，怪不得。”

    “干娘见过老虎？”

    “见过呢，老虎啊就爱躲在灌木里，等这山羊经过，就把山羊给扑倒吃了。”

    “老虎难道不是追上山羊才扑倒吃掉的吗？怎么还打起埋伏了。”

    “因为老虎追不上山羊啊。”

    “那这老虎也太慢了，连山羊都追不上。”

    “欸~老虎可不慢，老虎啊一步要跳一丈远呢！”

    “山羊呢？”

    “山羊一步八尺。”

    “那干娘为啥说老虎追不上山羊啊，一丈可比八尺远。”

    “哈哈…这山羊啊跑一步是没有老虎远，但是这老虎跑一步的时间山羊已经跑出去两步了，你想啊老虎跑一丈，山羊跑八尺加八尺。

    这八尺八尺、一丈！八尺八尺、一丈！根本追不上！”

    “啊…哈哈…”

    “大哥，依我看啊还是让长寂去接二哥的班才好。”

    一大家子正在聚餐，给长寂庆归，酒过三巡，三叔叶博一脸为大家着想的表情，提议道。

    “三叔，你这是让我去当土匪呗。”

    “长寂啊，跟长辈说话你这是啥语气，当土匪怎么了，又不真的打家劫舍。

    再说了，你不当土匪，我不当土匪，那谁还请我们去走镖。”

    叶博这话没错，这些年就靠着老二在外当土匪，吓得那些商贾人人自危，这才不得不来弗山堡请他们镖局护卫。

    只要是弗山走出去的镖师，遇见匪徒，只需自报家门，匪徒便落荒而逃，一来二去镖局威名远播。

    独孤信拿这个三弟是无可奈何，每天想的就是怎么把长寂支走，生怕长寂将他取而代之。

    “三弟你有空就多操心操心堡里的事，长寂他要如何不用你操心。”

    “大哥，我这也是为堡里生计着想，二哥没有子嗣，要是长寂不愿去，那…那就让我儿叶猛去…”

    “爹…”

    坐在长寂身边，正肯着大骨头的叶猛埋怨打断自己老爹的话。

    长寂拍了拍叶猛的肩膀，接过话头，“叶猛也不去，我要带他北上。”

    “北上？北上做什么？”

    “参军。”

    独孤信见叶博欲要发作，知道他这三弟是不会同意自己儿子去参军的，话说谁家孩子谁心疼。

    无奈的道，“长寂，你把般若一起带上吧。”

    “这哪行啊大哥，般若还是个小丫头，她可是我们弗山堡的掌上明珠啊…”

    “嗯，好咧爹！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哥跟叶猛的，不会让您失望的。”

    叶博看着独孤信意已决的态度，又看看自己的儿子和独孤般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无奈的叹口气，一言不发了，喝起了闷酒。

    大哥把心头肉都送出去了，他叶博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好在他叶博老当益壮，前年家里的给他刚生了第二个儿子，今年这婆娘肚子又有了货。

    罢了罢了，儿子大了，不再纠结后，这头脑也灵活了过来，这才意识到关键，便问道，“参什么军？”

    “哦，是这样的三叔，我们这次是去给三皇子当亲卫，帮他镇守封地。”

    听到长寂这么说倒也安心了，当皇子亲卫，那应该不危险啊，不就镇守封地嘛，我儿可以。

    “哦哈哈…是这样啊，那这封地远吗？”

    长寂无所谓的回答着，“挺远的，燕云十六州。”

    “燕云十六州吗，那是挺远的，”叶博嘟囔着，然而他突然回过神儿来，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