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以上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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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镝线】迁移之术

    “还是看到了吗?在多种路线中走过的,你唯一能活下的一条。”诩略带笑意地说道。

    “这是……”

    “我的特性,能够看到不同选择的未来。而现在,它到了你的手上。这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不受任何条件所限。”

    当镝回过神来,他的手上已拿着匕首,还是那天的夜晚,诩在念着写满祷词的抄本。他显得不知所措,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出于一种自己都理解恐惧,他坚信这只是一场有意识的梦,诩确乎是死去了。

    “来吧,在再次将匕首刺向我以前,试图构想你能够做出的全部选择。”诩放下抄本,平和地说道。

    镝沉默了片刻:“我能想到的只有丢到匕首等待着未知的回应,以及选择和当初一样的决定。”

    “没错,而现在只要你将自己构想出的选择持续的思考下去,你得到的结果便是现实的结果,即使如此你还要做出最开始的决定吗?”

    “镝,现实是可以与既定事实悖反的。”

    镝没有回答,他握着匕首的手正不住地颤抖,从诩的出现起说的每一句话,他在乎的反而是能让自己活下来的路线。把防身的武器扔下,苍倘若还会在杀害诩后现身,那么他是绝不会犹豫不决的将烛台打翻的,换言之,苍极有可能会在占据自己的躯体后将诩连带着解决。事到如今,只能为了成全他而把这个早该去到三途河源的灵魂放出来。

    再看向诩时,他反而坦然了许多。没错,诩同他一样失去了以魔能战斗的资格,他们之间无论是谁去到了冰之一族的结局都是一样,不同的是诩在任何地方都拥有着谋生能力,而幸运的是他在到达此地后遇到了那位末等神。或许,该去的就必然要任由他离开。镝这样想着,无论如何首要目的已不再是反悔做出的决定。

    “哥,既然你曾做出过如此选择,我应尊重您。”不带有丝毫犹豫,匕首刺去的瞬间,特性迁移带来的幻象崩塌了。

    “镝……镝!”

    镝猛地睁开双眼,对看上去惊慌失措的海德拉说道:“没什么,做了个奇怪的梦罢了。”

    “呼,明明还在交谈,真的是吓人也不能这样啊。”海德拉松了口气,“话说,你梦到了什么?”

    “重蹈覆辙罢了,真的……还请不要再问了。”

    海德拉不知该如何回应,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就在这时他感知到了四周其他魔能的存在。镝无法做到魔能共鸣,似乎还未察觉到潜在的敌人。

    他在暗中凝结着魔能,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告知还处在失神状态的镝,他不确定能否顺利接下,虚弱的身体极有可能会给自己当累赘。

    海德拉脚下的地面瞬间开裂,溅起的碎岩划破了他的衣袖,冰冷的剑刃贴在了他的身上。

    “什么嘛,又是你这家伙。”他竭力只以活动脖子的方式低下头,狠狠地咬住那只持剑的手。

    “这么远的地方都能感知到此幻象的存在,你这个翼族人果然不能留下。”

    是苍!镝先是一怔,立即用魔能构筑出匕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反握的动作,滑步来到苍的身边,抽刀的动作可以用干净利落形容,正如他所想——在最短的时间对对手造成严重的伤害。

    “第一次完整的运用手中的武器,来不及高兴可是件悲哀的事。”苍不费丝毫力气躲开,“但从你的力度来看,似乎是被所谓的成功冲昏了头脑。”

    海德拉借此机会挣脱开来,聚起周围的微风与苍拉开距离。镝考虑到重新正握需要一定的时间,虽说极短但在敌人身边是致命的,他果断选择弃掉匕首,重新站在原先的位置。

    “拖时间吗?拖到他魔能耗尽为止?”镝似乎在征求海德拉的意见。

    海德拉犹豫着,尽管这想法看上去极度荒唐可笑,但眼下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你身边那家伙呢?不对,身为始祖为什么要揪住我们两个不放。”海德拉试探性地向苍问道。

    “……如此,教堂已然烧毁,你们和三途河源的势力,是我路上的第一个绊脚石。”苍将褶皱的袖口捋平,“你说昼渊?那家伙,还在研究着缪因晶石吧。”

    海德拉暗地里松了口气,应该能够逃走吧,哪怕无法做到全身而退。正当他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拽住镝的手时,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让他本能性的停顿下来。

    “死灵,狄更城会永安您的。”

    三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青年从暗处走来,在镝的身边停下,面对始祖这样强劲的敌人,他的剑始终没有离开鞘,从容到将苍带有的压迫感驱散。

    “呼…狄更城第三环门徒伽莫,在此向你提出判决。”他带着诵读抄本那样的懒散,对苍说道。

    苍行了最简单的礼:“看样子阿撒兹勒没能将我完全放在眼里。先是三途河源又是狄更城,一个人的灵魂值得两个势力这样大费周章吗?”

    “准确来说,还有上界。”尤利尔缓步从虚幻的天梯走下,“主神大人的意思,始祖的灵魂对整个六大板块的能量转化有着极大的作用,下任始祖的出现必然需要上一个灵魂的销毁。你逃离的判决,导致更多的灵魂因需要提供的魔能而销毁。”

    “站住,你这家伙要和阿撒兹勒抢人吗?”伽莫抽出剑刃挡在尤利尔的前面。

    “呵,或许你身为狄更城的执行者并不理解上界的行事风格,把剑收回去,我不需要任何负重。”

    他抬起右手,以魔能凝结成业火,将其放离后便不再做出任何行动。

    “见鬼,你是来营造气氛的吗?雪天里放团火难不成要温暖世间吗?”伽莫再也按耐不住。

    苍第一时间明白了放飞业火的用意,以魔能凝结成屏障全力支撑着。

    只见业火在空中分散出一个又一个圈层,忽的构筑成一把把没有实体的长剑。尤利尔用手臂做出斩下的动作,剑锋顷刻间全部降下。

    苍果断收回屏障,发动上位魔技将它们覆盖上冰层,随后释放魔能波动全数击碎,冰晶在阳光下如主神的辉光,在片刻的停滞后消散。他犹豫片刻构筑出长剑冲向原地不动的尤利尔,伽莫本想拦截,尤利尔同样构筑出自己的武器将其拦下。

    “万物冻结之时吗?对始祖而言,实际效果有失水准呢。”说罢,尤利尔微微抬起右手。

    业火自地面的裂缝处猛地升腾,在半空中凝结成雄狮的模样向苍扑来。

    他以平淡的语气说出自己所想——“胜券在握”。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位一直被忽略了的神职人员会以长距离跃迁的形式赶来,不,从一开始本不该构成威胁的存在,在最关键的节点现身。

    昼渊挥了挥衣袖,暴雪毫不费力的吹散象征神圣的业火,他看向尤利尔,神情由惊愕转换为原先的沉静。

    “他凝结成的业火,为照亮上界的灯盏,焚烧着‘虚无之实’,将不洁化为灰烬。他视剑为上帝,因其教义,为之呼吁。”昼渊笑了笑,“魔史就要在这种时候全文背诵才有意思。”

    尤利尔没有丝毫怒色,双手合十,只见业火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重塑成灾厄之枝。

    “哦呀哦呀,这么热闹,昼渊也在这啊……看来你们两个小家伙并不是重点关注对象呢,还有阿撒兹勒的小门徒也在,以及……两个讨厌的家伙”渡鸦同样选择相似的节点现身。

    “啧,麻烦的家伙全来了。”伽莫略显无奈。

    渡鸦不屑一顾地接下这句漫不经心的话:“别忘了三途河源是谁的领地。狺狺狂吠可是很不礼貌。”

    “准备带着你的友人离开吗?渡鸦阁下可真是六大板块最忠诚的护卫呢,上界的规矩可都要被你糟蹋完了。”尤利尔似乎出于嘲弄。

    “哈哈,我倒想看到你们把他四分五裂,认清楚,那可是你教导出来的三圣徒啊,尤利尔!”

    话音刚落,一道捉摸不清形态的光弧从渡鸦的身边擦过,在半空中调动了方向,径直地向他的位置俯冲下来。他将镰刀转动一周,以刀背将其挡住。

    “气息遮掩吗……卡尔泽,被杀掉一次的滋味还想重新体验吗?”说罢,渡鸦运用跃迁来到了他的身后,狠狠地将镰刀挥下。

    “昼渊”的胸膛被瞬间刺穿,甚至痛觉都未能及时传达。负伤的卡尔泽跪倒在地,他舍弃了这套外装,但致命的伤口已经不足以支撑着他离开。

    “救救我……尤利尔。”

    尤利尔合上双眼,业火焚烧着处在濒死状态的卡尔泽。他在业火中挣扎着,在行将燃尽的一刻依旧不住地哀嚎。

    焚烧着虚无之实吗?卡尔泽还是无法理解,明明逃开了死神的目光却还是没有脱离死亡的结局。

    “又倒下一具傀儡吗?真是无趣。”真正的昼渊早已在暗处伺机而动,在卡尔泽彻底死去后才得到最契合的时机,“狄更城来的人都不长眼吗?最有机会察觉气息遮掩的,竟会一直只把注意力放在始祖身上。可笑可笑可笑。”

    渡鸦和尤利尔几乎同时意识到局势不对,前者顺速反应试图退回到海德拉的身边,而后者准备直接演奏乐章。

    可被动终究比不过主动来的快,海德拉的脖子被牢牢地扼住,镝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要把匕首刺过去吗?镝的手正颤抖着,他厌恶自己的犹豫不决。他看到了,如若他刺去,昼渊会在海德拉停止呼吸的一刹那,构筑出长剑将他一同送离六大板块,他还有挣扎的机会,但挣扎成功偏偏又是在此基础上的又一分支,时间是绝不会停下来,让他把这一结局在想象到真实的过程中变得合理化。

    他一定要表现得惊愕,不解,他不能在海德拉断气前流露出一丝悲痛,能看到未来分支的特性一旦透露,昼渊百分之一千不会留他活路。

    紧握匕首的手垂下来,他在眼睁睁的看着,等待着海德拉因窒息而死的那一刻。盛典,该死的盛典,他没必要为了这项本就虚无缥缈的承诺卖出性命去救将死之人。

    这一举动被尤利尔看在眼里,他并不在意傀儡的死活,不必要的营救会给苍的逃脱带来便利。

    “呵,还真是…现场谋划出的恶游戏。”他戏谑地说道。

    渡鸦移向昼渊的目光中写满了诧异,他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也放弃了杀死苍的大好机会,推开做出防卫姿态的伽莫,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可惜,为时已晚,只听清脆的咔哒声,就连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给海德拉留下,这个患有败坏之症的儿童灵魂的缝合体,随着吹来的风消散了。渡鸦恍惚一阵,先一步料到昼渊的工作已经完成,意图对苍进行攻击。

    与此同时,苍感受到渡鸦魔能的异常流动,将刚刚现形的暗枪冻结。

    镝低下头,咬住下唇,手中的匕首滑落在地,他依凭着自己意愿放弃了还有机会获救的朋友。他清晰地看到,海德拉在最后一刻也没有将求救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去。

    “傀儡回收成功,我们离开吧,始祖。哦……渡鸦也要一起吗?”昼渊撇开尸体,微笑着说道,将手伸向渡鸦。

    渡鸦失神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海德拉,发疯般地笑起来:“该死!该死!该死!这么长时间的等待,本应期盼来的和棋,全部功亏一篑。昼渊,我誓杀汝,随时抱紧你的头颅,小心它和你的躯体分了家。”

    昼渊本能地把手移开,从他身边走过:“可怜的友人,倘若无法看待一个生命的死活,对于死神而言可是致命的毒素。只要棋局没有破碎,和棋的机会永远存在。但无论如何,我和苍会热切盼望你的加入。”

    “那么尤利尔大人还要继续打下去吗?我随时奉陪。”昼渊将视线转移到那两人身上,向前走几步对尤利尔行了礼,“原谅在下未能抽出时间向您问好。”

    尤利尔将灾厄之枝分散:“机会有的是,我的先生,看渡鸦阁下的意思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说罢,所有人都离去了,只剩下一片狼藉。而渡鸦和镝依旧守在海德拉的身旁。

    “我能理解,你不过是想继续留在六大板块罢了,的确,你不必将自己搭进去。”渡鸦竭力用平缓的语气说道。

    “你难道已经意识到……”

    渡鸦站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尘:“没错,概念层析,那个属于诩的特性,不,准确来讲是米卡利昂家族的特性。”

    “……”

    “好了,从现在开始,我已经没有频繁出现在冰之一族的必要了。你也不要再停留在三途河源的边界,我无法在经上界批准前让你为抉择付出代价,海德拉死后你与苍的瓜葛也算结束,想要继续探寻也好,要重新回到原有的生活也罢,但我想杀死你的心是真的。”

    说完,渡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