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隐录之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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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逃出升天

    中山国丰稔四年的一个晚上,宗正寺内依旧和往常一样,一个衣衫破旧的男子蹲在地上用冰冷的水浣洗着发出汗臭的衣服。

    “记得把衣服洗干净一点,否则老子断你三天饭。”兵丁接着就给李景隆一脚,将他踢到在地,木盆里的污水将他全身都浸的湿透透的。可能是因为他的衣服颜色本来就深,因此没人会注意到他湿漉漉的身子,只有浑身冰凉的李景隆才能知道。

    兵丁见李景隆像条狗一样不敢吱声,内心不禁欣喜,大笑着离开。

    起身收拾翻到的木盆,李景隆对兵丁的愤恨到了极点。自从李宗骐从宗正寺内出去后每个月都会给这些贪得无厌的兵丁送来银子,但是他们对李景隆和齐王的态度并没有好转,唯一改变的是他们可以填饱肚子,冬天能够有一床棉被而已。

    如果李景隆平时被人这么欺负他定然不会忍让,即使身陷囹圄也要和他人拼个你死我活,但是现在他能够做的只有忍耐,因为他必须要保证齐王能够活下去,这样他才有希望,中山国才有希望。中山灵帝登基之后,迷信鬼神之说,仅仅因为一个虚幻的梦就将他的兄弟们残害至极。秦王以谋反被赐毒酒,韩王因为不敬先祖被罚终身守陵,其后无疾而终,宋王因为朝堂失仪被以大不敬问斩,德王和齐王被囚禁宗正寺内。就在三年前,德王被青衣社叛贼劫走,中山府宣布德王叛逆,现在就只剩下齐王了。

    可能是因为李景隆今天洗的衣服比平常干净,那兵丁很是满意,将一个啃过得鸡腿扔在地上,说道:“赏给你的。”

    李景隆匍匐着身体抓住还有一丝皮肉的鸡腿,却被一只脚踩中了手指。他抬头一看,那兵丁却是笑嘻嘻的。

    “我家狗吃鸡骨头的时候都会叫几声,你要是给我叫几声我就给你一整个鸡吃。”周围几个兵丁都是哈哈大笑,都在等着李景隆学狗叫上几声。

    虽然这群兵丁十分可恶,即使李景隆叫了他们也不一定会给的,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还是不愿意放弃的,毕竟齐王这几天确实需要补补身子。

    “汪…汪…汪汪汪……”

    汪汪的犬吠中夹杂着李景隆对这些人的愤怒,但是他只能强忍着不发作。叫了三声之后他依然没有停下来,声音也越来越大,直震的几个兵丁耳朵嗡嗡作响。其中一个兵丁一脚踢在李景隆的肩膀上,口中骂道:“妈的,谁让叫这么大声。”同时他也将一只烧鸡扔在李景隆面前,随后众人骂骂咧咧的就离开了。

    将手中的鸡骨头捏的粉碎,李景隆捡起烧鸡,用手擦拭掉上面的尘土,兴奋地跑到齐王身边,将醇香的烧鸡送到齐王嘴边。

    许久都没有闻见肉味的齐王见到一只肥美的烧鸡能有什么反应,两只手抓着烧鸡大口大口的啃起来,撕下一片几鸡肉美美得享受一番,他这才撕下一个鸡腿送到李景隆嘴边。本来李景隆是要拒绝的,但是这醇香的味道令他涎水横流,“多谢殿下。”随即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这天夜里,李景隆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总感觉心里慌慌的。不多时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使得兵丁半夜还要前来查房。他起身一看,见七八个兵丁打着火把进了牢房,领头的说道:“皇恩浩荡,你们可以离开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景隆兴奋不已,熬了这么多年他们终于可以出去了,他想这可能都是李宗骐在外面的努力吧。但是他看见齐王却是面无表情,似乎对这番话完全不相信。突然李景隆感觉背后生凉,然后感觉自己的后背传来一阵剧痛,他急忙躲开,却见是一名兵丁竟然要杀他。他来不及多想,挡在齐王面前护着他的身体,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回应李景隆的只有冰冷的刀子。

    两只手紧紧钳住两把单刀,李景隆用力折断单刀将断刀插入这两名兵丁的咽喉,其他人见状立刻扑上来要将李景隆和齐王杀死。推开齐王使他躲过一刀,李景隆抓住一名兵丁的手腕夺过他的兵刃,单刀一挥那人的一只臂膀就掉落下地上,痛的的哇哇大叫。其他人见到平日里被自己欺负的犯人竟然如此神勇,不禁心生畏惧。但是突然有一个人大声说道:“他们要是不死我们全家都活不了。”

    剩下的四个人一拥而上,可是牢房空间狭小,容不得这么多人挥舞兵器。李景隆一招“雁翔式”,单刀如生两翼,分向左右二人刺去,那二人哪里招架得住,纷纷被刺中胸口当场毙命。余下二人也不顾生死,挥舞着单刀就冲了上来,李景隆举刀格开,趁机一刀将一人左腿砍掉,回身一刀又将另一人格毙。

    不知道为什么兵丁突然要杀他们,李景隆只知道这里不可久留,于是他决定冒险带着齐王越狱。他们二人一路走出去却没有遇见任何阻挡,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一样。顺利的来到院子,只见远处天空一阵火光传来,那个方向似乎是皇宫的方向。

    “难道有人造反?”

    齐王东郭物校知道灵帝荒淫无道,臣民不满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他还真没有想到会有人造反。

    李景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现在要立刻带齐王离开。他们二人刚一走出大门就看到数百兵马司的兵丁打着火把已经将宗正寺团团围住,哪里还有他们逃生的路线。

    举起单刀护在自己身前,李景隆心想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保护齐王周全,尽管他的后背已经鲜血淋淋。此时却见兵马司的兵丁突然齐齐跪下,又听他们说道:“恭请齐王登基!”

    这可将李景隆和齐王瞬间愣住,这群人是来迎接齐王登基的吗?

    接着就见一个身着三品文官服饰的官员走上前来,说道:“当今皇帝迷信鬼神,宠信术士,天降大旱而不知悔改,我等为中山社稷计,恭请先皇之子齐王即位。”

    丰稔之变的当晚,天风皇帝就已经驾崩。群臣为其商讨谥号为“灵”。

    齐王东郭物校登基之后,改年号为“新肇”,同时减免天下赋税,大赦天下。

    李景隆因为陪伴皇帝,又有拥立之功,被封伯爵。

    一个月后,李景隆被皇帝的内侍柏公公传唤到书房。这件事情让李景隆心里非常的忐忑,他不知道是不是和李宗骐有关。到了书房,新肇皇帝即刻宣布了对他的新任命,为中山府督乂使,这是一个只对皇帝和中山府负责的官职。皇帝要求李景隆去执行一个特殊的任务,对李宗骐的事情闭口不提,这也让李景隆稍微宽心。

    按照中山府的指示,李景隆一路北上来到临津渡口,但是船家却不开船,李景隆只好找了茶棚暂时歇歇脚。

    “二位,这没太阳,可否借坐。”李景隆向一高一矮二人询问。趴在桌子上的高个子青年也不看他,随口“嗯”了一声。低个子青年倒是望了望他。见他是一个约莫二十三四的男子,将手中的直刀倚靠在桌上坐了下来,二人眼光交接互相点了点头。

    李景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但是却听不到丝毫茶水入喉的声音,他连饮三杯,到第四杯时一改之前三杯的豪迈、粗犷之气,转而举止变得优雅,变得有规有矩,从容不迫。那矮个子青年心想也许这男子和他们是同一类人。

    “茫茫天涯与先生相遇就是缘分啊!”矮个子青年说到。

    “缘分?”李景隆说到。

    “是啊!缘分。”矮个子青年又接着说到:“我看先生茶水入喉却没有一丝声音,先生可是富贵人家出远门?”

    “出远门倒是不假,不过富贵人家可就说不上了,也就是在富贵人家家里做事而已!”

    “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先生既然在富贵人家做事,那自己卑鄙不到哪里去,定也是那家中的人物。”但是李景隆却并不接他的话,只是自己一个人继续喝他的茶水。那矮个子青年见李景隆不回答显然是不愿意和自己交谈,但是他却并没有罢手,而是继续问到。

    “不知先生名讳?”

    “这位兄弟刚才还说茫茫天涯,既然是茫茫天涯那名字又有和意义呢?不说也罢!”

    “可在下刚才还说到‘缘分’。”

    “缘分……”

    “正是,先生可是要渡河?”

    “那又如何?”

    “古人云‘百年修得同船渡’,我等今日也要渡河,岂不是缘分!”

    “笑话,假如你我被同羁于某地夜晚只得相倚而眠那是不是你我还有千年缘分了。”

    “先生怎可出言不逊。”说着矮个子青年就扭头不看李景隆。

    李景隆也感觉自己的确失言,于是将茶钱放到桌子上拿起直刀就往渡口走去。那矮个子青年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但是他却纹丝不动,这才知道原来他是趴到桌子上睡着了,于是赶紧叫醒他一起去渡口。船家见人够了这才开船过河。

    船上李景隆再次碰到矮个子青年,但是二人没有再说话,下船后便各自离去。

    在临津北镇住宿一晚后,李景隆来到一家饭店叫了早点。他在宗正寺内时哪里吃过一顿好饭,今天他可要好好的享受一番。

    “这一次去冼州慕容家给老爷子过寿,我可听说要去好多人啊!”在那群嘈杂的人群中有人说到。不过这可吸引了在一旁用饭的李景隆,这冼州慕容家可是江湖中世家实力最为雄厚的,因此他用余光向着嘈杂的人群望去。

    “那可不是,冼州的慕容世家可是几世大地主了,地多人多人气可不是旺么!”又有一个人说到。

    “慕容老爷子过寿要不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得了吧,你去,你送的东西还没人家的夜壶值银子呢!”说完周围的几桌人都是哈哈大笑,先前那个说要送礼的人也不以为意,也跟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高矮二人也是跟着大笑起来,笑着笑着那矮个子青年就发现在周围的几桌人中却一个人没有笑,那个人只是低头喝着杯中的东西。矮个子青年看着这个人总感觉这个人有些熟悉,可是一时间却认不出他是谁,也就不在意了。

    “哥哥,你看他们,我还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呢。”高个子青年笑的都弯下了腰,结果被口中的水给呛的直咳嗽,他哥哥拍着他的背说:“还是矜持点好。”

    “矜持!还是你矜持吧!”二人又是一阵嬉笑。

    听到有人嬉笑,李景隆一看,是昨天在渡口遇见的两个人,没想到他们今天还能在这里相见,真是应了矮个子青年口中的“缘分”。

    “不过我可听说这次括苍派也会派人到慕容家去祝寿。”那群人中一个手中持了一把折扇,头戴方巾,一身儒生长袍,左脸却极不合称的多了一道刀疤的中年男子说到。

    “去就去吧,那又怎样?”

    “你们是有所不知啊!”那儒生不屑地说到。

    “怎么?这里还有什么秘闻吗?”

    “当然了。”那儒生一副得意的样子。

    “快给我们说说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就是就是。”

    “快说说看。”

    “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儒生却不想说了。

    “得了吧!我看他根本就是瞎编乱造的,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儒生勾起了这群人的好奇心却又不继续说,于是旁边一个人使用激将法来对付他。

    “嘿嘿,我能不知道,我这就说给你们听。”前面说话的人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儒生经不起激将竟然一拍桌子就说。

    接下来那个儒生就给在座的的人讲了一个武林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