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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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多此一举的事

    谢无忧眯着眼,目光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身后,面对激射而来的黑箭,他脚上的神行符传出一股巨力,附在他的腿上,瞬间感觉轻盈如风,身子往远处奔跑,躲过黑箭。

    那被黑箭射中的地方,立刻有一股黑气腐蚀,如同被烧灼一般,发出一股刺鼻浓烟。

    谢无忧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幸亏不是射在自己身上,否则是怕立马就有了一个大窟窿。

    但是手中动作却没有一刻停滞,那道飞剑符被他扔出去,符箓由小变大,化作三丈长符,金光大作,一把把无柄刃剑从其中飞夺而出,剑光凌冽,朝白色身影掠去。

    汪韵眼中露出凝重之色,袖子一甩,一道黑色气墙出现在她的面前,飞剑落在上面,犹如水波激起了层层涟漪,只是那刃剑似乎源源不断,尽管被黑墙阻挡在外,消弭无踪,但是飞剑符仍然精光闪烁,层出不穷。

    谢无忧见到此状,指尖灵气一闪,又祭出一张飞剑符,似乎觉得不够,立刻又再拿出一张,两张符箓飞在上空,一如方才,化作大符,剑光寒烁之间,密密麻麻刺向那道黑墙。

    三张符箓如同天兵下凡,长剑汇聚之处,威力何止几倍增长,不一会儿黑墙剑气突刺之处,就被生生刺出一道细纹,随后那细纹不断扩大,成为缝隙,最后轰然破碎,剑气畅通无阻,往白衣女子身上刺去。

    汪韵见此,也不做停留,当机立断,手中施法阻断,不再停留,摇身一变,化作一缕黑烟,躲过奔袭而来的飞剑。

    谢无忧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手中驱使,那些飞剑不再追击白衣身影而去,而是剑尖一转,往百魂幡方向而去。

    那些鬼魂本就在白露的雷电术法下,难以招架,破开魂幡不过旦夕之间,然而谢无忧的飞剑来援,犹如火上浇油,烈火焚烧,魂幡颤抖三下,便紫光暗淡下来,直直插在地下,所有魂魄也在此刻灰飞烟灭。

    汪韵并不意外,方才只是一照面,她就觉察到除了那只银白狐妖外,其余两人修为不过气海,但是年轻道士胜在符箓傍身。

    白露跳上谢无忧的肩头,望向白色身影,脚底白光一闪,身子腾空,白色利刃从她脚底出现,横飞出去,飞去途中,利刃化作数十,直刺汪韵。

    汪韵显出真身,依旧白衣飘飘,悬停当口,手中掐诀,念念有词,在她身后蓦然出现一团黑雾,雾气翻滚之间,出现一张血盆大口,桀桀发笑。

    “这是我用怨气练就的血骷髅,你们大可一试!”

    这血口无皮无肉,无神无气,但是嘴里却似乎有血水沸腾,咕咕作响,汪韵手指拂过下颌,笑意魅然,笑容浓郁道:“这是我将前面四人活活折磨致死,收集他们的怨气而练成,现在想起来,还意犹未尽呢。”

    血骷髅血口一开一合之间,竟将白色利刃吞入,没有一点不适,反而享受地嚼嚼几下,一脸舒然。

    谢无忧心底一沉,看来这血骷髅才是她的制胜之法,当下不敢大意,又是祭出数张飞剑符,白露心领神会,口中积蓄力量,电弧乱走,吱吱响动。

    “你们何苦做那狗官的走狗?”汪韵咬牙切齿,相貌不错的脸上带着一丝怨毒,恨恨道:“爱人弃我,歹人辱我,死后你们还不放过我,难不成死后也让我不得安生吗?”

    “冤有头,债有主,何必连累无辜之人?小镇百姓肉体凡胎,你若是真心复仇,何必许下誓言,要将百姓一一屠戮?”谢无忧义愤填膺道,但是语速缓慢,显然是缓兵之计,手中数张飞剑符箓准备就绪,又缓缓道:“若是你回头是岸,答应我们不再找小镇麻烦,我们立刻掉头就走,绝不再来寻你麻烦!如何?”

    “可以!”汪韵语气顿了顿,话锋一转,恨然道:“只要你们把章长立捉来,我可既往不咎,放你们离开。”

    谢无忧一怔,可是又犯了难,要是能把章长立那个傻子抓来,也不必费这番劲,不需要他,那位章科县令就会双手奉上,只得无奈道:“那就是没得商量了呗?”

    话音刚落,谢无忧脚上发力,高高跃起,手中符悉数祭出,如一条长蛇,将蜿蜒盘旋之间,化作十数丈长符,金光闪耀之间,照亮了整片树林,飞剑鱼贯而出,齐刷刷往那血骷髅而去。

    白露口中一口灵光吐出,飞奔而去,与飞剑遥相呼应,两者之间形成特殊感应,最后电弧在飞剑之上游走,金光与白光交相辉映,尽数掠去。

    汪韵轻轻吐出一字:“去!”

    血骷髅速度奇快,张开大口,囫囵吞枣一般,一吸之下,统统吸入口中,没入血水之内,犹如泥牛入海,未掀起一丝波澜。

    但是其上的电弧却没有湮灭其中,反而在血水之上来回游走,虽有减弱,但是仍然顽强奔走,白露眼见计谋得逞,指尖竟然还有点点电光,灵气注入,顿时那血水中的电弧疯狂暴走,剧烈颤抖之下,光芒大闪,犹如天雷打鼓,轰然爆炸开来。

    那血骷髅被炸的四分五裂,血水四溅,重重砸在地上,汪韵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之色,这可是他辛苦炼制了一年,才堪堪炼制出来的。

    目光一闪,汪韵掐起法诀,四处溅洒的骷髅骨头重新聚合在一起,只是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威势。

    谢无忧看着白露,有些不可思议,想不到那看着巨大凶残,威力不凡的鬼物竟然被她巧妙化解了。方才他还为飞剑作用甚微而焦急,就见那血口竟然自行爆炸开来,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白露的杰作。

    收回血骷髅,沉默半响,似乎在思量其中利弊,两人的实力确实不凡,再打下去,恐怕也讨不得什么好处。

    汪韵终于开口道:“我看你身上气息浮动,神魂不稳,看来是受了伤,跌了境,至于你身边那人,境界低微,大抵是没有隐藏境界了。”

    汪韵坐到棵断树枝桠上,提议道:“要不然咱们就此休战,你帮我报仇,我帮你恢复伤势。”

    谢无忧微微一愣,忙不迭开口道:“你说的是真的?”

    黑云扫开明月,月光素洁,熠熠生辉,照在汪韵脸上,大概是修成了鬼身的缘故,汪韵看着其实与一般人没有二样,反而有一丝邪性的美感,此刻睁大一双妩媚的双眼,看着心急的年轻道士,又看了那只雪白狐狸,玩味十足,轻声笑道:

    “想不到你对这狐妖还挺关心的嘛!”

    白露瞪着这个藏不住事情的年轻人,似乎恼火他这么明显就暴露出自己的内心真正想要的,以后走江湖,怕是要吃亏的。

    是不是傻?

    谢无忧看出这眼神中的意思,以掌化拳,虎口对准嘴巴轻轻一堵,表示歉意。

    看下来双方似乎都没有了继续打斗的意思,看来可以坐下来聊聊天,恰好明月高悬,洁白如玉,十分应景。

    严玥已经回来,站在身后,沉默不语,有些自责,似乎在埋怨自己没有帮上什么忙,闷闷不乐。

    白露显然不是会安慰人的,于是谢无忧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句没关系的。

    严玥也只是黯然点点头,不说话,估计是觉得呆着不自在,所以就进了葫芦。

    谢无忧实在有些累,不止是身体累,还有心累,这还是他真正意义上与人斗法,虽然靠的是符箓一途,但是着实心力交瘁,所以从那顶破碎不堪的轿子上拆下一根粗木,横杠在两树之间,一屁股坐上去,与那白色身影齐高,争取不落下乘。

    白露也目露异色,有些欣慰男子的不居人后,坐在他的身边。

    两方势力,三个人,对坐谈,月光莹!

    谢无忧率先开口问道:“你修为不弱,想要报仇,怎么不自己杀向小镇,找那章长立报仇?”

    生前名为汪韵的女子认真看了一眼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应道:“看来你们还是没有看清楚赵稚那个毒妇的真面目。”

    谢无忧看了看白露,双方都在眼中看出了疑惑,谢无忧说道:“看来还有许多我们并不知道的事情。”

    汪韵露出回忆之色,缓缓说道:“五年前,我曾经潜入章府,结果被一个丫鬟打退,那人修为高深,反正比我高,那次之后我伤了本源,所以就只能靠奇奉山的奇异地势疗伤。”

    “困居此地的你,只能苟延残喘,靠着那些不知情的过路人,杀人来增长修为,希望有一天可以重新回去,报仇雪恨。”谢无忧看着她,虽然眼中尽可能平息,但是语气中的愤怒如何也压制不住,愤然道:

    “为何要牵连那么多的无辜之人,他们也有孩子妻子呀。”

    汪韵供认不讳,说道:“我不过就是一个被人杀死,无意之间又成为了鬼魂的可怜人而已,哪里有闲心去大发善心,你说的倒是轻巧,如果你是我,还有这样道貌岸然吗?”

    谢无忧一时语噎,神色之间犹豫,最后设身处地想想,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复杂的年轻人,汪韵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怅然:“当年我的丈夫,春闱之时,离家上京赶考,说了高中之后,定要回来,风光迎娶我的过门,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对面的两人均是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她说完。

    “你们也觉得这件事情听着不错是吧?”汪韵脸上带着凄凉,突然话锋一转,面目狰狞,双眼通红:“可是那个负心人,一去不返,摇身成为高官女婿,只送来休书一封,将我休了。”

    又是一个负心汉辜负妻子的戏码,谢无忧不知道如何评价,要是放在前世,女子碰到这档事,大致就是一句别走,用跑的。

    说着说着,汪韵的几近恶毒,那张清秀的脸上只剩下浓郁的怨毒与仇恨:“之后赵稚见我孤苦无依,无亲无故,就派了她的儿子章长立,伙同其余几家富贵子弟,轮番羞辱我,之后更是将我活活打死,扔在了荒郊野外,结果天无绝人之路,竟然让我大难不死,修成了鬼身。”

    谢无忧早就已经听的浑身惊悚,此刻看着她疯狂肆意,几乎癫狂的笑声,说不出来悲凉。

    白露张嘴道:“你怎么知道是赵稚派的人?”

    “你以为是我在胡编乱造?故意给她泼脏水?”汪韵停住笑声,得意道:“你以为章长立为什么变成了疯子。”

    看来镇上的传闻都是真的,确实是汪韵将他吓傻的。

    “之后我就散出消息,叫小镇每年送来一人,否则就屠戮整个小镇。”多年心酸与仇恨,似乎都在心底压抑着,好像不吐不快般,恨不得将那五人撕成碎片:“知道为什么是一年吗?我就是要他们活在恐惧和痛苦之中,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要让他们受尽折磨而死!”

    “所以之后的几次迎亲队伍,也是你故意为之,除了报仇之外,应该还有别的用意吧?”谢无忧问道。

    杀一个人,或者怎么杀,都没必要这么麻烦。

    又何苦做一件多此一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