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有关‘傀儡’的报道出现在三年前——拉曼克察边郊的一处墓地被盗，几个月后阿皮亚镇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而他正是被盗墓地的主人。”

    钟啸静坐在会议室内，一旁的时钟恰好指在了八点的位置。他放下手中厚厚一摞的会议报告，极弱地叹了口气，终于明白雷斯特为何会缺席——从会议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一小时，面前的局长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讲着那些和调查几乎无关的事情。

    坐在一旁的参会者小声对钟啸说道：“再忍忍吧，他开会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真工作起来还是很靠谱的。”

    “综合三年内所有有关傀儡的案件，并利用莫尔斯康公布的信息向前逆推，我们最终将‘傀儡师’的活动范围锁定在了拉曼克察。”果然，和卞星河说的一样，“傀儡师”就在钟啸的目的地！

    “如果说‘傀儡师’正在下一盘大棋，那么双域广场便是最关键的一步！经过那次大屠杀，他应该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傀儡，也就是说我们几乎无法通过他的再次犯案去追查他，这也是案件始终没有突破的关键。”

    “那你们现在又是怎么做的？”钟啸打断道。

    “我们尝试在整个拉曼克察的范围内筛选出有案发当天双域广场行程的人，而最后需要锁定的凶手，便在这四万人之中！”

    钟啸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一丝线索，“你们有那四万人的当天监控信息吗？”

    “当然。”

    “怎么会？”虽然凤岚都是情报中心，但这种特殊的信息也远远超出了钟啸的想象。

    “我们能够调取整个宏世大陆的监控，几乎双域广场上出现过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在监控中找到特写。”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既然灵效能直接体现于灵文，那逐一调查他们的灵文不就能够顺利找到‘傀儡师’了吗？”

    “当然不行！”局长断然否定道，“你难道不知道各国是严令禁止以任何名义强制调查民众的灵文吗？尤其是在号称灵力之都拉曼克察，灵文是高于一切的绝对隐私！”

    “那如果……不直接看他们自身的灵文呢？”

    “什么意思？”

    钟啸随即召出轮转钟，并随机复刻出了面前监控中的一个人，由于不用复刻场景，因此灵力消耗并不算大。

    “如果以这种半影像的方式看他的灵文，又该怎么算呢？虽然现在灵力稳定后我只能使具象停留五秒的时间，但也足够我们观看他的灵文了！”

    “这……”

    “你在犹豫什么？”钟啸目光顿时犀利起来，“作为窥视了全大陆的凤岚都，莫非觉得这样做不妥？”

    听到此话，局长不禁咬了咬嘴唇。

    “其实你完全同意这么做不是吗？倘若你们之前就能够通过灵力窥视灵文，你们早就会这么干了！”不等局长开口，钟啸继续说道：“你们的机会就在眼前，要不要把握得看你们！”

    钟啸瞥见局长攥紧的拳头逐渐舒展开来，连忙补上一句：“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局长神情凝重地坐了下来：“可即使这样，近四万人也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工作量！”

    “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说吧，想要我们怎么帮你？”

    “概率漏斗筛查法——大致判断每个对象检索成功的概率，以由高到低的概率进行逐一筛查。”

    “能行吗？”

    “如果是直接复刻整个场景逐一进行筛查，那才是真正的不可能，但现在这种条件下，值得一试！”

    至此，“傀儡师”调查工作正式开展……

    整座凤岚塔都在信息检索中忙得不可开交，经过近三天的高强度筛查工作，最终众人将“傀儡师”的灵文锁定在了“死亡咏唱”上！

    从监控中看出，那是个身材瘦小的青年男子，中长的头发几乎要将半张脸遮盖住，除此之外整体一幅普通人的模样，甚至丢在茫茫人海中都无法被人察觉。

    局长望着面前的影像感慨道：“竟然真的找到了？”

    虽然不敢相信，但灵文含义和四星灵印似乎都指向同一个答案——面前的男人就是“傀儡师”！

    “就……这么简单？”

    “五天啊！我们几乎是轮班倒工作了五天啊！”局长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幽怨的抱怨声。

    虽然中间也有断断续续的休息，但钟啸的身体此刻也几乎到达了顶点，然而望着面前“傀儡师”的影像，他不禁心生疑惑，拉过局长小声道：“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沉浸在喜悦中的局长还没缓过劲来，笑道：“什么不对？”

    “年龄不对！”

    “嗯？”

    “虽然只是猜测，但我还是觉得四星灵印不该出现在一个年龄不过三十岁的人身上。”

    原本欣喜的局长此时也冷静了下来。

    “有没有可能……这并不是他原本的模样？”

    钟啸的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砸向局长，是啊，如果真像钟啸所说，那么凤岚都一直致力寻找的“傀儡师”样貌就彻底失去了意义！

    凤岚都在情报收集方面的效率和成果远超自己认知，但似乎对调查并不擅长，没考虑到这一点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不过钟啸对此早已有了对策，只是他暂时并不想告诉其他人。

    “先不管别的，关于监控中的这个人，你们能查到什么信息？”

    许久过后，局长调出一份资料：“古•曼登，33岁未婚，拉曼克察人，目前是一家软件开发公司的职员，入职两年。独自居住在距离城中心15公里外的住宅区，不过只是租房，暂时没有查到其家人的信息。”

    “软件开发公司？”

    “距离双域广场四十公里，一个月前他办理了离职手续，据称是准备回老家工作。”

    “一个月前……恰好是我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钟啸在心中小声嘀咕着。

    “有现在的居住记录吗？”

    “暂时也没查到，辞职的同时他也退租了。”

    “还有其他信息吗？”

    “有关他的信息很少，甚至可以说只有这几年的信息，再往前就像是被抹除了一般。”

    “抹除？”

    “不过这基本不可能，毕竟我们的数据库只能从内部删除，不论用何种方式都不可能被外人抹除，因此只能说明他的身份的确是伪造的！”

    局长双手抱头，用手肘顶向一旁的墙壁：“如果他真的不断在改变容貌及信息，那我们又该怎么找到他？”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确信他没有改变容貌，并以我们现在找到的形象去追踪他；二是他的确改变了容貌，但这样他必然也伪造了一个新的身份，以你们强大的数据库，即使不能直接找到新伪造的身份，也能通过排除法缩小搜查范围！”

    局长回过头，仿佛看到了希望，“那就……两条路一起走！”

    钟啸轻轻点了点头，“我能做的就这么多，毕竟我只是‘线索之人’，而不是‘答案之人’！”话虽如此，但钟啸心中其实还有第三条路，也是一条只有他才能走的路！

    ……

    “傀儡师”的暂定形象很快就录入了数据库，不久后拉曼克察的警方便会开展对他的追查，与此同时，凤岚都也开始对拉曼克察居民的身份信息建立时间进行调查。

    钟啸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但他却仍旧忧心忡忡，影不经意间说出的话此刻如同丧钟一般回荡在钟啸耳边——赤尔艾那的上一任统治者，是一个拥有四星的绝对强者！

    钟啸呆滞片刻，再次望向“傀儡师”的手臂，其上的四枚六芒星好似剑锋刺向他的瞳孔，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逐渐在周遭升腾，恐怖而又诡异的压迫感猛然朝其扑去。

    夜深了，钟啸独自回到房间，这是他在凤岚都的最后一晚，他清楚明天之后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呼——”钟啸长吁一口气，神情显得格外平静，仿佛之前一切都未发生，“我已经死过无数次了，就算再死一次，又有何妨？”